如瀾都以為掏井的事落空了,連著五六天棒槌都沒影,雪也化的七七八八了。
挨近傍晚泥巴路都凍上了,棒槌趕著牛車,哈著熱氣來到村里。
棒槌咋回事?沒答應(yīng)嗎?
答應(yīng)了六哥,那天我回去問,當場就答應(yīng)了。不過付家大兒子那幾天不在家,又加上下雪沒法弄,索性就等著化雪了在來。
工錢是多少?
管吃二十一兩就能掏井了。
這價錢可以,馬老六齜牙咧嘴的笑起來,明天你和弟妹就過來幫幫忙。
放心六哥,我們明天一早就過來。
瀾子,你棒槌叔把井的事落實了。
如瀾走到馬老六家的門口,就聽馬老六迫不及待的報喜。
那真要好好謝謝棒槌叔了,棒槌叔晚上吃完飯再走,我現(xiàn)在就去做飯。
別忙活了,我不在這吃了,嬸子剛才跟我說了點事,一會我得陪著她們?nèi)マk。
馬老六簡直是無語了,自己老娘就是這么迫不及待的?
六哥這是好事,棒槌真誠的拍了拍馬老六的肩膀,家里有了女人才能叫一個家。
棒槌叔把豬逮上嗎?如潮仰頭問到。
逮上,棒槌挽起袖子干凈利落的跳進豬圈,別看豬小,野性沒除真有點兇猛。
棒槌拿著黑布蒙了好半天才逮住豬,馬老六趕忙用麻繩捆住豬腿,豬嘴還是用布條扎的,如瀾拿了破麻袋出來裝豬。
嬸子,豬弄好了咱們走嗎?
走,到前面在接下你花嬸子。
好勒嬸子,棒槌喜笑顏開的提溜著麻袋趕車走了。
瀾子明天他們就要過來掏井了,我回去把豬圈加固一下,晚上把豬挪過去,你跟如潮把院子里柴棒都堆摞起來。
好的六叔。
妹子你就等著享福吧!花媒婆滋著牙撿好聽的話說。
什么享福哦,兒子的親事成不成還是兩說呢!馬婆子心里多少還是有點芥蒂的。
吃過苦的小媳婦,她還想找什么樣的?就她那名聲,能攤上你們母子那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馬老太凍僵的臉笑笑沒在接話了。
小伙子停下,嬸子有點不方便,花媒婆急切的喊棒槌停下來。
趁著花婆子走遠解手,棒槌轉(zhuǎn)頭小聲說到,嬸子,那黃秀芝也是個勤快老實的姑娘,就是名聲不好聽,也怪娘老子不立事,等你見著人,相處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嬸子心里有數(shù)了,你們哥倆咋知道小河莊的事?馬婆子奇怪的問棒槌。
巧的很,春桃跟她以前還連著親呢!那岳家是春桃還沒出五服的叔伯,后來黃秀芝被抬回去,春桃還可憐過她,如今六哥看好她,春桃也沒法出面做這好事,棒槌惋惜的說到,春桃要是能出面,他兄弟不就能省下媒人錢嘛!
嬸子曉得桃的難處,那是她親叔子,外人壓不過的血緣,你們小兩口別瞎嘀咕。
馬婆子看花媒婆過來住了口。
牛車比腳走快了不少,天擦黑趕到了小河莊,棒槌把人放在村口,他自然是不進去的,這要是被岳家人看見了,不是打他們臉嗎?
兩個老婆子邊走邊問,打聽到了黃家門。
倒了半拉墻頭的院子,一片黑漆漆的。
屋里有人嗎?花媒婆尖聲問到。
啥事?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冒不通的響起聲來。
花媒婆打量了一下對方,你爹娘在嗎?我是為了你那妹子來的。
爹,有人找你,小伙子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你誰呀?找我啥事?一個矮瘦的老頭出來,嘴里的煙鍋子一閃一閃的。
大哥,我為了你家秀芝來的,花媒婆自來熟的拉話講。
秀芝?黃老漢拿下嘴上的煙袋桿,老婆子你出來一下,有些事得女人家處理。
很快出來一個跟馬老太年紀差不多的婦女,秀芝又有啥事了?語氣充滿了不耐煩。
大妹子是好事呢!我今天來,就是想說說你家秀芝的。花媒婆語氣熱情的說到。
黃家夫婦一聽說女兒的親事,眼睛瞬間都亮堂了很多。
她嬸子屋里坐,兩口子矜持的招待起來。
不知你秀芝想要啥條件,花媒婆坐下后開口問到。
條件嘛也簡單,水禮啥的都跟著走就行了,至于彩禮怎么的也得一兩銀子,黃老漢還真吧噠吧噠的算起來了。
馬老太一聽立刻就起身了,這是比照青頭姑娘要的,那她還有必要娶黃家回頭的丫頭嗎?
黃老漢兩口子一看馬老太起身,話到一半噎住懵了。
我說大兄弟,古話說的好,量體攀親戚,你打量我花媒婆不是本村的?你那丫頭回來一二年了,有過媒婆上門嗎?
她嬸子你們慢些走,芝她爹晚上喝了黃湯渾說的,你千萬別放在心上。黃婆子急切的攔著不給走,家有回頭女,兒子都沒人說親了,她整日心焦上火的……
她嬸子給芝子說的啥條件?
大妹子不是我說你家那口子,你家秀芝的名聲早就傳開來了,你條件還開的這么高,你們出村打聽一下,待嫁的姑娘都沒有要的這么高的。
她嬸子,俺們都是做爹娘的人,都是為了孩子著想的,黃婆子厚著臉皮無縫接話茬。
我說說條件,大妹子你們兩口子也聽聽,要是同意了,我們一會看看人,就把秀芝領(lǐng)走了。如果不滿意咱們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情份不變。
她嬸子說的在理,黃婆子點著頭應(yīng)答。
我們用個小豬崽子換你家秀芝,你們兩口子考慮一下?
放屁!小豬崽子才多少錢?我一個十八九的人,想啥呢?黃老漢一聽有點不愿意了。
大兄弟好大的口氣,就你這家徒四壁的樣子,買的起一頭豬崽子嗎?
再說了一頭小豬崽子,怎么的也要二兩多銀子吧?更何況我們帶來的還是野豬崽子,那更是值不少錢了,你家要是不同意,我們還有下一家呢!花媒婆顛著手指頭,對黃家沒了客氣話。
我代表我爹娘同意了,豬留下,人,你們帶走,黃家的兒子出來說話了,陰沉的語氣里沒有一絲溫度。
娘帶嬸子去看看人,黃婆子垂著頭連忙抬起來答應(yīng)到。
馬婆子在邊上看的竟有一絲心疼。
在黃婆子的帶路下,她總算看見了黃秀芝,身子瘦的就剩皮包骨了,這么冷的天還穿的都是單衣,看見花媒婆她們過去,她眼里盛滿了惶恐和害怕。
馬老太對花媒婆點點頭。
人跟我們走,你們跟著來村口抱豬回家,黃家小子本來面無表情的臉,聽見抱“豬”回家,眼里竟然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一個閨女被賣了兩次,至始至終黃家都沒有一個人問過,你姓啥?誰家換閨女?也沒問過閨女去那里?到是聽說閨女走了,他們恨不得敲鑼打鼓昭告村子里。
馬婆子對這個兒媳婦又多了一層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