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許柴佬(上)
晚餐時,鐵塔草草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今天的飯菜不合口味嗎?怎么比我吃得還少?”鄭和關(guān)心地問。
“對于吃我從來都不挑剔,只是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清閑了,肚子上竟然多出了幾塊肥肉,所以我打算減肥?!辫F塔很是郁悶,自己還沒娶媳婦呢!就這樣大腹便便的實在是有損形象。
“那真是太可惜了?!编嵑瓦z憾地說,“原本我還打算帶你去吃一道名菜,這下省了不少銀子?!?p> “什么名菜?說來聽聽!”鐵塔一聽興趣來了。
“你不是要減肥嗎?還打聽這么多干嘛?”
“減肥可以少吃,但不可以不吃,這么淺顯的道理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福壽全!這道菜你吃過嗎?”
“沒吃過,就連聽都是第一次?!辫F塔實話實說。
“我倒是聽別人提起過,據(jù)說是福建名菜。”王大人插了一句,“可惜也沒吃過。”
“那你們有口福了。”鄭和得意洋洋地說。
“你會做嗎?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這手絕活?”鐵塔是半信半疑。
“我是不會做,但有人會??!”鄭和命人泡上香茶,話匣子也隨之打開了,“下一站我們?nèi)嗡危ń穹坡少e呂宋島),當?shù)赜袀€華僑名叫許柴佬,上次我經(jīng)過那里時曾和他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兩人一見如故居然成為了好朋友。許柴佬祖籍福建晉江,祖上是前朝御廚,受家風熏陶他也做得一手好菜。十八歲時許柴佬跟隨族中長輩來到呂宋經(jīng)商,卻不想差了點運氣沒賺到什么錢,但他沒有氣餒,七拼八湊借錢開了一家閩江酒樓,憑著高超的廚藝和誠信的經(jīng)營,酒樓生意火爆,短短幾年就積累了無數(shù)家產(chǎn),成為呂宋華僑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商。許柴佬的招牌菜就是福壽全,這道菜是將鮑魚,豬肚,干貝,魚翅,海參等十幾種材料放在壇中用文火熬制而成,軟嫩柔滑,香氣撲鼻……”鄭和一邊說一邊擦著嘴角的口水,王大人更是聽得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我這輩子珍饈美味也吃過不少,唯一令我念念不忘的還是這道福壽全?!编嵑托Φ?,“鐵塔王,王大人,咱們是好兄弟,有好處我肯定不會忘記你們?!?p> “鄭大人,你可真夠意思,兄弟我多謝了,呵呵!”王大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一聽有好吃的當然是樂不可支了。
鐵塔雖然對吃喝不怎么講究,但福壽全乃華夏名菜,能在異國他鄉(xiāng)品嘗到這道美味佳肴,想必別有一番風味,心里也不禁有些期待。
心中有了牽掛,再快的船速似乎也變得慢了起來,這日艦隊終于抵達了呂宋島。寶船剛一靠岸,鄭和就迫不及待地帶著大伙往集市走去,口中還不停地催促:“快點走,去晚了沒位子?!?p> 丁二牛笑道:“您是許老板的朋友,還怕沒有位置嗎?說不定他早就準備好包廂在等待?!?p>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知道我來了?難道還讓他把其他客人往外趕嗎?”鄭和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
遠遠地看見路口矗立著一座兩層酒樓,紅墻碧瓦,雕梁畫棟,造型古樸典雅,屋檐下還掛著喜慶的大紅燈籠,極具華夏特色。二樓正中懸著一塊古色古香的黑底金字招牌,上面寫著“閩江酒樓”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鄭和高興地說:“沒錯,就是這里了,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p> 幾人走進酒樓一看,里面的情形真是讓人大失所望,寬敞的大廳內(nèi)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一個二十來歲的伙計趴在柜臺上打瞌睡。
鐵塔皺起了眉頭,這不合理?。‖F(xiàn)在剛好是晚飯時間,就算生意再差也總得有幾個客人吧!冷冷清清的,與鄭和口中所說的車水馬龍簡直是天壤之別。他疑惑地問鄭和:“兄弟,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鄭和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難道真是自己記錯了嗎?不可能??!我明明記得就是這條街,路口對面還有個米店呢!就算是我記錯了,外面那塊金字招牌可是貨真價實假冒不來的。”想到這里,他下意識地扭頭一看,對面那家“錢記”糧油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可不就是這里嗎?
既然沒有走錯地方,那就開始點菜吧!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見人上來招呼,鄭和拍了拍桌子,叫道:“小二,點菜?!?p> 那伙計驚得差點摔倒在地,不滿地瞪了鄭和一眼,擦著眼屎打著哈欠走了過來,雖然穿著華夏樣式的長袍,但身材矮小,臉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呂宋本地人?!皫孜淮鬆斚氤渣c什么?”伙計有氣無力地問道。
顧客就是財神爺,瞧他那副模樣有把我們當成財神爺嗎?口中喊著大爺,其實他自己才是大爺呢!鐵塔調(diào)侃道:“鄭大人,你帶給我的這個好處還真是令人有些驚喜。”
鄭和臉脹得通紅,哥幾個興高采烈的來吃福壽全,沒想到碰上這種情況,讓我在鐵塔王面前丟了面子不說,還真的把自己的心情搞得很壞。他沉著臉對伙計說:“你們許老板呢?請他出來,就說鄭和來了?!?p> 伙計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么許老板?我沒聽說過,這家酒樓是總督大人開的?!?p> “難道酒樓換老板了?”鄭和非常驚訝,隨即又連連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酒樓是許柴佬的心血,他怎么會無緣無故的不干了?”
“喂!你們到底是來吃飯的還是來打聽消息的?”伙計本就有些不快,這下就更不高興了,語氣也兇了起來。
“我們不吃了,現(xiàn)在就走?!辫F塔此刻已經(jīng)沒有了吃飯的心情,起身朝門口走去。
“不準走!”伙計快步上前攔住他們,“你們沒給錢就走,難道想吃霸王餐嗎?怪不得一進來就說是老板的朋友,還好我機靈沒上你們的當。”
他這話可把大家給逗樂了,鐵塔笑道:“這可奇怪了,我們在這里既沒吃飯也沒喝酒,就連白開水也沒喝一杯,憑什么要給錢?”
伙計左手叉在腰上,右手指著鐵塔,口中的唾沫星子四處飛濺,“剛才為了招待你們我不得不放棄了幾個大生意,這個損失由誰來賠?想找茬是不是?要鬧事也要先打聽清楚,總督大人可不是好惹的,一句話就可以把你們抓入大牢?!?p> 放棄了幾個大生意?剛才除了我們之外鬼都沒有進來一個,這家伙擺明了就是想敲竹杠,只不過他這次找錯了對象。鐵塔伸手把他撥到一邊,不耐煩地說:“閃開,趁我沒有生氣之前趕快消失。”
伙計像個陀螺一樣滾了出去,躺在地上大喊大叫起來,“來人啊!救命??!有人吃了飯不給錢,還打人。”
鄭和與王大人相視一笑,這家伙真是比潑婦還刁鉆,不知情的人聽了還真以為我們吃了白食呢!
門簾一掀,從后面沖出來十幾個漢子,有的拿著菜刀,有的握著鐵棍,看他們的裝扮不是廚師就是伙夫,可一個個目露兇光,絕非善類。
丁二牛正要拔刀,鄭和一把按住了他,“有鐵塔王在此,我們看熱鬧就行了?!?p> 對呀!我怎么沒有想到呢!丁二牛笑得合不攏嘴,今天有眼福了。
一群人把鐵塔幾個圍在中間,兇神惡煞地叫道,“你們反了天了,竟敢到這里搗亂,信不信我讓總督大人砍了你們幾個的頭?”
“鄉(xiāng)巴佬,如果不想把事情搞大就拿五百兩銀子出來做湯藥費,否則別想走出這個門。我們都是好心人,飯錢就不算你們的了?!?p> 真是無法無天,青天白日竟敢敲詐勒索,這可把鐵塔給氣炸了,銀子自己多的是,想怎么花還由不得別人來做主,如果是給自己的同胞,別說五百兩,就是五千兩也痛痛快快的給了,要我把錢給這些流氓惡霸,那得問問我這雙拳頭答不答應(yīng)。“我數(shù)到三,如果你們再不讓開就別怪我不客氣?!辫F塔冷冷地說道。
伙計從地上爬起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還會數(shù)數(shù)啊!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斯文人,做的卻是違法亂紀的事。把他們?nèi)孔テ饋?,交給總督大人處置?!被镉嬚泻袅送镆宦?,低著頭朝鄭和的小腹頂了過去,其他人也揮舞著手中的家伙沖了過來。
鄭和怒急而笑,首先拿我出氣,這是把我當軟柿子捏??!
鐵塔悲哀地搖了搖頭,在自己眼中這群人就像一只小小的螞蟻,連拿捏他們的興趣都沒有。他伸出一只手拎住伙計的脖子,隨手就往門口的酒缸扔去。準頭還行,在驚恐的尖叫聲中,伙計頭下腳上倒插在缸內(nèi),濺起好高一片水花。鐵塔毫不手軟,來一個丟一個,來兩個丟一雙,一眨眼的功夫十幾個人全部丟在酒缸上,疊羅漢一樣堆得高高的。
這么多人壓在自己身上,酒缸不樂意了,“啪”的一聲終于四分五裂。
十幾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大街上,哭爹喊娘一片哀嚎,壓在底下的伙計最慘,鼻青臉腫不說,臉上還被碎片割破了好幾道口子,被酒水一淋疼得他呲牙咧嘴。
“打完收工?!辫F塔拍了拍手掌,從容不迫地走出酒樓。
外面早就圍滿了看熱鬧的群眾,見這幾個外鄉(xiāng)人打完人就走,都是一臉的驚恐,這可捅了馬蜂窩了!可又不敢上前提醒他們,這年頭誰都不想惹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