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厚土的童年

　　陸本忠和陳春蘭不僅一手帶大了自己的一群兒女，現(xiàn)在他們又不得不帶起了孫子。

　　歲月催人老，他們看著自己兒孫滿堂，才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經(jīng)老了。

　　衰老是誰也阻止不了的，只是日夜操勞的他們看上去顯得更加年邁一些。

　　又是一年冬季到了，在這嚴寒的日子里，這時候一個噩耗傳來了，陳春蘭的母親去世了，她并沒有熬過這個冬天。

　　消息是二兒子陸馬金傳來的，他從小就過繼到了外婆那里，她外婆給他改了名字叫不姓陸了，叫陳馬金，但是因為村子相隔并不是很遙遠，而且陸本忠和陳春蘭空閑下來時，總是會去盧水村探望自己的這個二兒子。

　　他們平心而論，這個二兒子是他們操心最少的一個，對他虧欠是最大的，他們每當看到這個二兒子，總是會有一種沒有盡到父母責任的愧疚之情。

　　陸馬金從小到大都是由自己外婆扶養(yǎng)長大的，甚至到成家立業(yè)都并沒有讓陸本忠和陳春蘭操任何心思，陳春蘭母親花了自己所有積蓄，給他娶了媳婦。

　　這么多年不知不覺間過去了，現(xiàn)在陸馬金也生了兩個兒子都長大了，遺憾的是陳春蘭母親，她還未曾享受到任何一丁點清福。

　　反倒是幫著自己拉扯大了自己二兒子，還有自己兩個孫子。

　　陳春蘭她母親的去世后，也讓她們?nèi)忝靡仓匦戮奂诹艘黄?，她的兩個妹妹春梅，和春翠，也早就組建了自己家庭，她們現(xiàn)今也老了，只是最小的妹妹，春翠顯得年輕一些。

　　她們都帶著一群兒孫前來祭拜去世的外婆，不過對于出錢安葬這一塊，也是鬧了一些矛盾，當初年幼三姐妹是那么和諧融洽相處的，可是現(xiàn)在的她們早已不是當時的少女了。

　　他們都會懷著一份私心，盡量想著讓自己家少出一分錢，心底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陳春蘭身為大姐，況且自己兒子和兩個孫子也是由她母親帶大的，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于是只得出了大部分的錢財，這才免去了姐妹之間一場爭端。

　　陳春蘭母親去世后，他的二兒子陳馬金聽從自己父親陸本忠的建議，又將名字改回了陸馬金，也算是認祖歸宗了。

　　陸馬金過的也是極為貧苦，因為由外婆一手帶到大，等他長大后，外婆已經(jīng)非常蒼老了，所以他一個人挑起了家里頭的重擔，從小到大也沒有少吃苦頭。

　　他娶了媳婦后，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叫陸豪，二兒子叫陸杰，因為他大哥陸馬發(fā)前幾胎生的都是女兒，所以他兩個兒子反而是陸本忠的大孫子和二孫子。

　　陸豪這個時候都已經(jīng)十三歲了，陸杰是他的弟弟，比他小兩歲，也十一歲了。

　　他們也知道自己的曾祖母去世了，傷心的嚎啕大哭著。

　　這個事情過后，陸馬金便開始對自己父母說，懇求他們能夠幫忙扶養(yǎng)自己的兒子，這樣他們才有機會外出打工謀求發(fā)展。

　　因為改革開放數(shù)年以來，確實有好些外出打工者，已經(jīng)改變了自己貧窮的命運，而且如今的外頭早已經(jīng)是高樓林立，繁華一片了。

　　當然對于他們并沒有太高文化的人而言，外出基本都是出賣自己的勞力，從而獲取那一份報酬，但是這比窩在農(nóng)村種田總歸是要好上很多的。

　　陸本忠和陳春蘭本來就覺得對自己二兒子有所虧欠，對于二兒子這個請求自然是答應(yīng)了下來。

　　他們大兒子陸馬發(fā)那么的叛逆，更不不知好歹，他們都要幫著養(yǎng)孫子，又怎么能拒絕這個二兒子呢？

　　這樣一來，倒是使得厚土的童年變得極為有趣起來。

　　陸豪和陸杰兩兄弟離開了他們從小生活著的盧水村，跟著自己祖父祖母一塊來到了陸家村。

　　對于他們而言是感到新奇的，那時候正值年前，他們很喜歡玩鞭炮，尤其是十一歲的陸杰，他口袋里面裝滿了撿來的爆竹，另外一只手點著一根香。

　　那種爆竹引火線非常的短，在點燃的一瞬間就要立馬扔出去，不然很容易就炸到自己的手。

　　對于八零九零農(nóng)村的孩子而言，這是童年滿滿的回憶。

　　陸杰并不注重形象，他因為寒冷早就凍的感冒了，鼻子下方留著長長的鼻涕，他也并不去擦拭，津津有味地玩著爆竹，每點燃一個就猛地丟出去，發(fā)出“砰”的一聲爆炸。

　　他的哥哥陸豪比他懂事很多，倒是不怎么玩這種爆竹了。

　　厚土初次見到這兩個哥哥，就散發(fā)出了濃厚的興趣，因為他從他們身上發(fā)現(xiàn)了太多新奇的東西。

　　他們會用書紙折飛機，折蛤蟆，折千紙鶴，還經(jīng)常折四角玩。

　　更會打玻璃球，打的非常的準，用兩根手指一彈，老遠的距離都能夠準確命中對方，這樣一來對方的那個玻璃球就輸?shù)袅?，要交給對方，準備下一輪再憑本事贏回來了。

　　厚土最喜歡和他二哥陸杰在一塊了，陸杰比他大三歲，經(jīng)常帶著他一起去村里頭和別人打玻璃球玩，他打玻璃球技術(shù)非常的好，每次去和別人打玻璃球都能夠滿載而歸，贏的盆滿缽滿，這時候他二哥便會把玻璃球交給他來保管，厚土看著那一堆光圓發(fā)亮的玻璃球，心里不知道有多么興奮。倒是別人家輸?shù)木?，只好奢望父母能給自己幾毛錢，買新的玻璃球來找回場子。

　　但是他們兄弟兩個對于學習并不熱愛，在學校里頭成績總是非常差勁，一些不是很重要的課本發(fā)下來后，很快便會被折成四角之類的玩耍了。

　　厚土從小和他哥哥們一起去上學下學，陸本忠和陳春蘭倒是省了好些力氣。

　　陸本忠和陳春蘭要養(yǎng)活這么一大家子人，于是種了不少的田，稻谷，蓮子，大豆花生等等。

　　陸家村這個地方白蓮是他們家鄉(xiāng)的一大特色，當然這也是辛勤勞動者收入的一大來源，待到了五六月份的時候，田間放眼望去都是綻放著的粉紅色的蓮花，蜜蜂會纏繞著這些盛開的蓮花，給它們授粉，最終會形成一顆顆飽滿蓮子，生長在蓮蓬里頭。

　　待到他們成熟的時候，他們便會將蓮蓬折會來，將蓮子一顆顆從里面掰出來，當然這只是一道工序，后面還需要用手來剝，每一刻蓮子都需要經(jīng)過好幾次手動加工，最終曬干就成了白花花的蓮子。

　　白蓮在盛夏的時候產(chǎn)量最高，這時候?qū)τ诤裢梁退母绺缃憬銇碚f是最枯燥，折磨人的時候。

　　因為陸本忠會從田里頭收回來成千上萬的蓮子，他們一家人只能坐下來從早上剝到晚上，甚至剝到半夜都有。

　　他們認為這是一種極為煩躁痛苦的事情，不過在陸本忠的眼里，他們這一代人真的是太幸福不過了。

　　當他聽到自己孫子在抱怨叫苦連天的時候，他總是會忍不住說：“這算得了什么，想當年他給地主放鴨子的時候，那才叫遭罪……”緊接著他會講起屬于他的艱難史。

　　陳春蘭也并不輕松，在平時上學的時候，她總是要起的非常早，靠著燒柴火來做一家人的飯可沒那么快。

　　往往從早上五點多起來，她至少要忙碌當七點左右才能將飯菜做好，要讓一群孫兒們吃過早飯后，又不能耽誤上學時間。

　　學校是八點半上課的，她總是起早就不起晚。

　　待自己一群孫子去上了學，她便開始收拾碗筷，忙完了廚房瑣事，她又要開始忙碌著清洗一大堆的衣服。

　　她仿佛從來都未曾休息過一天，總是從早到晚的忙碌著這些東西，這大概占據(jù)了她的大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