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熟悉又陌生的眼神
樓心月接過方巾,道了聲謝,急急的圍在了臉上,好得味道不沖鼻子了。
隨即,樓心月學(xué)著知行的樣子,將袖袍的袖子繞起來挽好,又給自己做了千百遍的心理建設(shè),終于在知行已經(jīng)提第二桶的時候顫顫巍巍的伸出手舀了第一瓢糞。
一個堂頭師兄就在不遠(yuǎn)處看著,樓心月也不敢偷懶,竭力忍著心里的不適拎了一桶又一桶。堂頭看兩人都在老老實實的干活,沒多久便回去了。堂頭走后,知行卻突然叫住了樓心月。
“樓道友,你就在這田頭站著吧,我自己去提。”
“......”樓心月繼續(xù)提著木桶艱難的挪動著。
“樓道友?”
“......”
知行拍了拍樓心月的肩膀,樓心月被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看向知行。
“怎,怎么了,知行師兄?”
“樓道友,你負(fù)責(zé)站在這里潑,我去拎,這樣快一點?!?p> “哦,好的?!睒切脑聫膭偛牌鹁蜕陨苑忾]了自己的五感,所以一直沒有聽清知行的話。
分好工,兩人便開始各做各的事情,其實樓心月的活要簡單些,桶不大,一下子就能潑完,完了就可以站在原地休息等知行再拎過來。潑了一會兒,樓心月看著不停地拎著桶跑來跑去的知行,心里的愧疚感一絲絲的冒了出來,于是等知行再次過來的時候,樓心月便主動搭話道:
“知行師兄,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啊?”
知行放下木桶,看向樓心月,問道:“你累了?”
樓心月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不累?!?p> “那就繼續(xù)吧?!?p> “哦,好的?!?p> 看著知行一臉肅正嚴(yán)謹(jǐn)、認(rèn)真干活的樣子,樓心月也不再說什么了。兩人就這樣分工干了一個多小時才總算將菜地潑滿糞。將木桶放回到小棚子里,兩人便一前一后往山路上走。但是因為之前下雪導(dǎo)致菜地邊上泥濘不堪,兩人又來來回回踩了很多遍,竟將這田埂小路直接給踩的像沼澤一般。
樓心月跟在知行后面艱難的在污泥里跋涉著,一個不小心腳陷在了污泥里怎么也拔不出來。樓心月看著知行的背影,腳下用著力,額頭也冒出了細(xì)汗,正趁知行不注意給腳下灌入靈力時,知行卻回轉(zhuǎn)了身來,挪到了樓心月的面前,伸出手拽著樓心月的一只胳膊把她往上提。
樓心月怔愣了一下,已經(jīng)灌入的靈力伴隨著知行用力的一拉,不僅樓心月的腳一瞬間就給提了上來,連著樓心月整個人也順著知行的方向倒了下去。
貍煙不可思議的看著樓心月,問道:“然后,你們倆就一起掉進(jìn)剛潑完糞的菜田里去了?”
樓心月捧了把水拍在了臉上,然后雙手捂著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洗好澡還沒有到下課的時間,樓心月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化經(jīng)殿。小師弟們依然在院子里練習(xí)咒術(shù),引修道長一人在殿內(nèi)打坐。樓心月隔空跟金玉打了個招呼后走進(jìn)殿內(nèi)同引修道長見禮。
“引修師父!”
引修道長抬頭看了樓心月一眼,隨即輕嗯了一聲后又閉目打坐起來。樓心月輕手輕腳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展開上午沒有臨摹完的字帖繼續(xù)臨摹。但是坐了好半天心思也回不到字帖上,知行將自己拉起來時的那個眼神——錯愕、擔(dān)憂和焦慮,一瞬間就撞進(jìn)了樓心月的心里面。樓心月覺得這樣的眼神有些熟悉,但是又有哪里不對。直到下課的時間到了,樓心月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本以為引修道長會繼續(xù)讓她留堂,沒想到時間一到,引修道長便沉默著起身走了。
樓心月?lián)狭藫项^,收拾了下便也出了化經(jīng)殿。
剛跨出化經(jīng)殿的大門,嵐言就撲了過來,急急地站在樓心月面前,行了個禮問道:“樓師姐,你沒事吧?下午知凈師兄過來說你摔倒了,摔哪兒了?要緊嗎?”
看著嵐言一張白白凈凈又皺著眉頭的小臉,樓心月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說:“沒事!沒摔著!”
金玉和繕言、忻言也走了過來,金玉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樓心月,然后語氣生硬的說:“這么大的人了,也能摔著?”
樓心月尷尬的笑了笑。
“雪天路滑,不小心摔倒了也是正常的?!笨樠源钋坏溃拔覀兂D暝谏缴献叩亩紩紶査ぶ?,樓師姐不熟悉道路會摔倒也不奇怪?!?p> “是啊,樓師姐,我那里有跌打損傷的藥膏,需要的話我給你拿!”忻言說道。
樓心月看著幾人關(guān)切的眼神,胸腔里暖呼呼的,笑著對忻言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嗯,好!”
隨后五人慢慢悠悠的來到齋堂,金玉拿了餐盤走在了樓心月的前面,樓心月跟著金玉打好了飯正坐在一旁吃的時候,知行與知凈也來了齋堂。
樓心月直直的望向知行,在知行看過來的時候還伸出手朝他揮了揮,而知行只是朝她點了一下頭。
金玉跟著樓心月?lián)]手的動作看去,看了知行片刻后又低下頭去吃自己的飯食,邊吃邊對樓心月說:“好好吃飯,不要東張西望的!”
金玉這一提醒,繕言幾人才抬頭看到知行。
嵐言小心的湊過來,低低的問樓心月:“樓師姐,下午你和知行師兄一起挨罰了嗎?罰了什么?”
繕言和忻言面面相覷,默默地低頭吃著飯,樓心月?lián)狭藫夏X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保持著僵硬的微笑。金玉看了她一眼,突然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的問道:“你真去施肥了?”
樓心月頭皮發(fā)麻,連忙上前伸手堵住了金玉的嘴巴,眼神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說:“你可以再大聲一點!”
嵐言也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飄忽的小眼神看了看樓心月又看了看遠(yuǎn)處的知行,納悶的問道:“知行師兄也去......施......施肥了?”
樓心月瞄了眼遠(yuǎn)處的知行,然后低下頭小口小口的吃著飯。
嵐言一臉的不可思議,繼續(xù)說道:“天哪,知行師兄居然去施肥?我來觀內(nèi)這么多年了,從來沒見過知行師兄被罰過,還罰去施肥.....”
樓心月:“......”
“那他沒沖你發(fā)火吧?”嵐言問完自己又搖了搖頭,“不不不,知行師兄脾氣好,從來不發(fā)火的?!?p> 金玉瞥了一眼過來,幽幽的問:“從來不發(fā)火?”
“嗯,知行師兄不僅脾氣好而且悟性高,就連師父都夸他是堅韌守禮、克勤克儉,是可造之材呢!”
嵐言說完,金玉和樓心月不約而同的抬頭將目光投向知行,與金玉眼神中的探究不同,樓心月看著知行的側(cè)影,想到的卻是他的眼神。那眼神中的光澤仿若是夾雜了淡漠與溫柔、抗拒與擔(dān)憂,樓心月覺得自己肯定見過這樣的眼神,但是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嵐言的一個字眼倒是提醒了她,是了,模糊的記憶中,樓心月覺得自己的師父徐離陌看自己的眼神便是如此。只是這段記憶是何時,卻怎么也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