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命沒有抄詞賣弄一把,這種青樓名聲除了能讓人YY,其實沒什么用處。
別看柳三變、唐伯虎在青樓中有偌大的名聲,其實只是落魄的書生。仕途不得志,才放浪形骸,縱聲色于青樓之中。
哪怕是李白、陸游這樣的千古詩人,其實在當時也不過徒具名聲而已。對國家的運轉(zhuǎn),在朝堂之上,根本沒有任何作為。
詩詞只是小道,對白天的趙無命來講,以天下為盤,諸侯為棋,指點天下,互謀勝負才是更喜歡的事。
而晚上的趙無命,他想要的更簡單—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quán)而已。
趙無命聽了一下午的曲子,剛出翡翠閣,就有人上來請他。
“趙爵爺,我家主人有請。”
那人拿出一張邀請函,趙無命拆開一看,原來是郡守陳儀。
費國只有一郡之地,叫兩河郡。兩河郡即是郡,又是費王的封國,所以名義上是國家任命的郡守,早就是費王的家臣擔任了。
作為費國的郡守,陳儀肯定是費王最信任的人之一。
“看來好戲要開始上場了?!壁w無命閉著眼,想起了玉明詩那絕美的容顏。
那就看我怎么翻云覆雨吧!
陳儀是以私人名義宴請趙無命,所以地點自然在陳儀的私宅,而不是郡守府。
趙無命故意選了第二天上午赴宴,主要是怕晚上的時候壞了事。
“趙爵爺,里面請,主人正在客廳等候爵爺。”
趙無命沒有進門,看著陳府的匾額一動不動。
“陳郡守好大的排場!我家主人是皇帝親賜的男爵,陳大人不過是無爵的士人。如今我家主人登門赴宴,居然派你這樣一個下人來迎接,如此不尊朝廷禮法,莫非陳大人想造反嗎?”王武作為趙無命的親隨,這個時候當然要幫主人出頭了,對著迎接的陳家管事就是一頓訓斥。
陳家的管事有些懵,趙無命只是個贅婿,地位還不如他一個管家。所以陳儀根本就沒有把趙無命放在眼里,這才讓一個管事來迎接。
哪知道趙無命出口就拿朝廷禮法來壓他。
管事只好回去稟告陳儀。
很快,陳儀就親自到了大門前,笑臉相迎:“趙爵爺勿怪,老頭子身體不適,所以迎接的晚了,還請爵爺責罰?!?p> 趙無命也笑著說:“陳老親自迎接,無命當真受寵若驚,都怪下人不懂事,沖撞了貴府管事,我回去定然狠狠的罰他?!?p> 一老一小兩只狐貍打著官腔進了府內(nèi)。
一張大桌上準備了各色佳肴,旁邊是侍女靜候著主人吩咐。趙無命還看見一個熟人,翡翠閣的晴月姑娘也在。
這種豪門大戶,請客人時邀請青樓名妓相陪的事情也很正常。陳儀肯定知道趙無命昨天就是晴月作陪,所以今天特意請了過來。
兩人一邊吃著酒菜,一邊閑聊。趙無命思維敏捷,聞弦歌而知雅意,往往讓陳儀撫掌贊嘆。而陳儀則學富五車,談吐間總是引經(jīng)據(jù)典,讓趙無命不得不佩服。
酒過三巡,請晴月姑娘撫琴助興,陳儀正色道:“趙爵爺此次來費國,所為何來?”
趙無命淡淡的笑了笑,說道:“自然為了廣安郡,為了我夫人而來。”
陳儀委婉的表示費國絕不會與廣安郡結(jié)盟,更何況出兵了。
趙無命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此次無命要無功而返了。“
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晴月姑娘每次捧場的花費可不菲啊,不如這筆財物由無命奉上吧?!?p> 陳儀臉色鐵青,沉著臉說道:“爵爺這是在羞辱我嗎?我陳家雖然不是征西侯那樣的皇親貴胄,但是還不至于一個青樓女子都使喚不起?!?p> 晴月在旁邊神色一暗,手下的琴音都亂了。她們在翡翠閣再怎么被優(yōu)待,被人追捧,其實不過是這些老爺眼中的玩物而已。
陳儀當然生氣,趙無命這話完全是打他的臉。
趙無命卻不緊不慢的說道:“陳大人不要誤會,無命也是一番好意?!?p> 陳儀依舊氣呼呼的:“看你是如何一番好意”。
“無命這次無功而返,廣安郡已無糧食,再過一月,恐怕就要易子而食了。”
“秋收之前,廣安郡民只怕十有八九逃入隨國了。畢竟永西郡糧食自給都不足,容納不了流民?!?p> “征西侯宅心仁厚,官糧都拿出來分給民眾,明詩自己三餐不過一碗小米粥,何況兩營將士?如此一來,秋收之前,隨國只要一支偏師,就能吞并整個廣安郡。明年之前,永西獨木難支,只怕也要被隨國攻占?!?p> “隨國占四郡之地,東向而叩費國,費國何以抗衡?”
陳儀不知道廣安郡的形勢如此危機,當下也流下汗來。
“費國若滅,那些小官小吏或許還能保持官位。可是大人作為費王親信,兩河郡守,莫非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身居高位?”
“而且,費國的鹽礦可是隨國志在必得的,大人在鹽礦中也有不少收益,才能每天錦衣玉食,宴客有美人相陪。若是這些都沒有了,陳府還能有今日這樣的繁華嗎?”
這倒不是趙無命瞎說,這些天他也讓手下打聽了不少情報,費國鹽礦獲利巨萬,費國的官吏自然從中漁利。而作為費國的郡守,陳儀就是其中獲利最多的。
“所以無命替陳大人付晴月姑娘的花紅,真的是替大人著想,畢竟陳府家大業(yè)大,失去了高位和財物來源,手頭就不這么寬裕了。如今我為大人未雨綢繆,大人不感謝我,怎么還要怪罪我呢?”
晴月姑娘的琴音都停了,聽著趙無命這樣一番話,連她都覺得陳府離沒落已經(jīng)不遠了。
口若懸河,舌燦蓮花。
晴月瞬間覺得趙無命并沒有傳說中的那么一無是處了。
陳儀苦笑的搖了搖頭,說道:“看來我們費國小看了爵爺,爵爺真是辯才無雙。不過爵爺提醒的對,我與爵爺應(yīng)該是一心堤防隨國才對。只是王爺謹慎,不愿意與隨國枉動刀兵,該當如何?”
什么謹慎,分明就是膽小。趙無命不屑的想。
不過他卻信誓旦旦的說:“不需要費國出一兵一卒,無命就有辦法把糧食運進廣安郡,而且讓費國大賺一筆?!?p> 陳儀這下來了興趣,趕緊問:“是什么計策,爵爺請說?!?p> 趙無命笑而不語。
陳儀思慮片刻,撫掌道:“一會我就面見王爺,請王爺召見爵爺?!?p> 趙無命從陳府出來,正好晴月也要回府。
晴月邀請趙無命,說道:“爵爺若不嫌棄,可否送晴月回去?”
這些青樓名妓在樓里都是當大小姐養(yǎng)的,有自己的仆人侍女,當然也有接送的馬車。雖然大雍法律規(guī)定妓女,贅婿,商賈等不得坐馬車,但是早就沒人遵守了。
不過看著晴月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并沒有什么人來接。有些奇怪的問:“姑娘的下人呢?翡翠閣沒派車馬來接?”
晴月?lián)P著頭,笑著說:“奴家不過是一個青樓賣藝的卑賤之人,哪里來的下人。即作踐別人,也作踐了自己?!?p> 趙無命倒沒有假裝清高,把晴月請上馬車,笑道:“一個贅婿,一個妓女,偏偏坐著馬車,豈不是正好?!?p> 這年頭的妓女,可不是后世的妓女,這里趙無命絕沒有罵人的意思,晴月也沒當成罵人的話。
反倒看著趙無命,饒有興趣的說:“沒想到趙爵爺居然有如此辯才,真讓奴家嘆為觀止?!?p> 趙無命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一個贅婿,應(yīng)該什么都做不好才對吧?!?p> 晴月慌忙搖頭:“奴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奴家一個妓女,以色娛人,常常自暴自棄。見識了爵爺?shù)娘L采,才覺得自己太過懦弱了?!?p> 妓女,贅婿本來就是差不多的地位。趙無命的表現(xiàn),讓晴月生出了感慨,想來也是由于這兩個身份都被人輕視的原因。
趙無命倒是豁達,起碼白天的他是非?;磉_的。
“其實無所謂,若是太在意別人眼光,那你不過是活在別人的眼睛里而已。人生一次,草木一秋。把一生的時間為別人的眼光而活,豈不是太蠢了?”
晴月眼前一亮,點了點頭。她本身就是別人眼中的另類,一直受人排擠。她雖然剛強,但是有時也會迷茫,趙無命的話倒是無意中安慰了她。
送到翡翠閣,晴月從趙無命的馬車上下來。
這件事趙無命只是順手為之,對于晴月,也不過順意而為,不過卻在翡翠閣引起了眾多流言。
“我還以為那賤妮子裝清高能裝到什么時候呢,還不是原型畢露”。
“她不是一直不肯梳攏嗎,只不過是自抬身價而已?!?p> “不過是個贅婿,她這眼光可不怎么樣?!?p> “無念姐姐,話不能這么說,那贅婿好歹也是征西侯府的,聽說昨天晴月相陪就送了一顆明珠呢?!?p> 幾個青樓女子坐在一起,左一句右一句,編排起了晴月。
其實同坐一輛馬車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們幾個姐兒誰沒有富貴人家郊游時,帶在馬車上彈琴唱曲助興的。只是晴月平時表現(xiàn)的格格不入,即不與男人親近,又不愿意梳攏,讓她們覺得晴月假裝清高,看不起她們這些梳攏過的姐妹。
本來就是,不管在什么地方,如果你融入不了那個圈子,你就只能被排擠。
這些人正好借著機會編排晴月。
一旁的一個小姑娘聽了,氣的臉色鐵青,跑到晴月房間就對晴月抱怨:“姐姐,你聽那些人的閑言碎語,真是下作。”
晴月?lián)u了搖頭,安撫小姑娘道:“婉兒不要生氣,大家都身在泥濘之中,何必計較這點小小的骯臟水花?”
婉兒氣呼呼的說:“她們都不干凈,可姐姐卻跟蓮花一樣,干干凈凈的,就是比大家閨秀都毫不遜色?!?p> 晴月又想起馬車上的對話,暗自笑了。果然,若是不去在意別人的想法,起碼自己活的快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