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叼著煙,從煙盒抽出一根遞給張歌。
張歌看一眼,伸手接過來,又道:“借個火?”
老板“嘖”了一聲,有點不耐煩,從口袋里翻出一個外表精致深藍色的打火機,仔細看上面還有流利的線條走勢,張歌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上面花紋是什么花時,對方已經(jīng)察覺到觸感不對,又把它揣進口袋,面不改色地換了另一個普通打火機,遞給張歌。
張歌也不在意,接過就“嗒”一聲就打開了火。但他并沒有把夾在手里的煙點燃,而是把閃著溫度的打火機抬手放在老板眼前。
“別端著了,許個愿吧,老板。”
張歌站姿散漫,表情也沒有多認真,他皺著眉頭,好像很不情愿這樣做,目光定在遠處的副駕駛上,整個人都在透露著“老子要帶女朋友回家,你最好趁老子還有耐心趕緊吹”的氣場,好似他再不許愿,下一秒這人就能熄火走人。
就是這么懶散的一個人,在這條街盡頭最突兀裝修風格的火鍋店,舉著眼前這微弱的光,不耐煩地讓他許生日愿望。
他嗤笑一聲,低下頭安靜了幾秒,兩個老爺們做這么矯情的動作,還真是......特么的讓人感動。
他不太自然地呼出一口氣把面前的火光吹滅,還非得騷一嘴:“不錯嘛小伙子。有興趣換個對象嗎?”
張歌看都沒看他,目光仍鎖定在遠處的副駕駛,正直的語氣仿佛在執(zhí)法:“別多想,這是感謝你給我們打折?!?p> “......”老板把感動咽下。
直男果然是世界公敵。
張歌瞥了他一眼,確定他情緒沒什么起伏,行云流水把手上的打火機裝進口袋:“有空在這假惺惺的作秀,不如想想怎么把人追回來?!?p> “......”
他左顧右盼看了一會,不確定的問:“你在我家按攝像頭了?”
張歌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似乎能讀懂他的疑問,張歌再次回答他:“哪個男人身上會揣這么一個打火機?”
外表精致,還是不曾見過的老款,而且上面的花紋一看都是后期雕刻的,他身邊的抽煙人員,就超市那種十塊錢能買一把,還是用著丟著,絕沒有像他保存的這樣好,也沒這么精致。
這么飽含心意的禮物只有在意他的人會送。
矯情完,張歌伸手拿走桌子上早已打包好的外賣。
向后擺擺手:“走了?!?p> 老板目送他坐上駕駛位,啟動車子揚長而去,不僅心生感慨。
當年他也像張歌這么肆意瀟灑,只不過,只不過弄丟了個人罷了。
嘴里的香煙已經(jīng)快燃到盡頭,他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掐住,隨意地扔在地上,看著漆黑的夜空吐出個煙圈。
在這夜深人靜處,最怕洶涌的回憶,一旦牽扯到記憶里的某個人,怕是一根煙解決不了。
算了,回憶就回憶吧,他又摸出一根放在嘴上,欲打火時才想起來自己打火機呢?
“……”
哦,被剛剛那個殺人豬心的小伙順走了......
不知從哪吹來一陣風,吹起了他腦中洶涌的回憶,揚起他額前的碎發(fā)。
街道里難得有風,他遲緩地從口袋掏出跟了自己很多年的藍色打火機,瞇著眼拿在手上逆著光對著對面店鋪的燈光仔細端詳,深藍色的鐵質(zhì)方盒在燈光照耀下顯得更加耀眼,像一團漩渦,能把整個人吸進去。上面的花紋是菖蒲花,是她一下一下自己刻上去的,說不上多扎眼,也沒有太難看。
他當時收到的時候還嬉笑著問她“喂,你這畫的是什么玩意?能辟邪嗎?”
女孩羞恥的漲的臉通紅“你瞎嗎?!那是菖蒲花,菖蒲花!你懂不懂??!嫌棄就還給我!”
他仗著自己比她高,更囂張的揚起胳膊,學著她的語氣“菖蒲花嘛!知道知道,哪敢不知道......”
這打火機翻來覆去也就這個特點能看,但他還是寶貝了這么多年。上面的每一個紋路他都熟的不能再熟,可他就是忍不住盯著看一次又一次。
菖蒲花啊......
他嘆口氣,用有老繭的拇指摩擦了下上面的紋路,晃了晃里面幾乎看不見的液體,最終也沒舍得摁下打火機取火,就這么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靠門口發(fā)呆……
而張歌這邊,除了他啟動車子的時候顧笙動了一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xù)睡覺,一路上再也沒鬧騰。
“......”
這酒量......張歌揉了揉太陽穴,看來以后他們家的家規(guī)上要增加“在外禁酒”這一條。
下車時,張歌從副駕駛把她抱出來,又氣不過某人睡得這么沒心沒肺,低頭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顧笙在他懷里不舒服地扭動脖子,張歌無聲警告:“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偷喝?!?p> 他自然是沒得到熟睡之人的任何回應(yīng)。
......
顧笙是被渴醒的。
她在黑暗之中眨巴眨巴眼睛,找回一絲理智,透過月光能看到身邊熟睡著的張歌。她舔了舔干巴的嘴唇,想要起床喝水,但身邊人察覺到她的動作,放在她腰上的胳膊一個用力,她又回躺到原位,反而被他更緊地摟在懷里。
張歌聲音沙啞,眼睛都沒睜開:“醒了?”
“......我想喝水?!?p> 張歌按下床頭燈,可她又不想動了,壞心眼的往他身邊靠了靠:“你去幫我倒嘛?!?p> 張歌睜開眼與她對視,在暖橘色燈光的照耀下,能看清她咖啡色的瞳孔,這人不閃不躲,坦坦蕩蕩地與他對視,完全沒有半夜擾人清夢的愧疚感。
對視兩秒之后,張歌嘆氣,起身給她倒水。
顧笙咬在玻璃杯沿,心虛地縮了縮脖子,說不愧疚是假的,大半夜把人弄醒了就算了,還讓人給她跑腿倒水,恩,想想都覺得自己很可惡。
張歌為了方便她喝完放杯子,便雙手交叉在胸前閉著眼睛半靠在床頭上,一條腿搭在床上,另一條腿支撐在地上。
顧笙邊喝水邊打量他,烏黑的頭發(fā)乖順地趴在他額前,閉著眼也能看清他雙眼皮的痕跡,根根分明的睫毛跟個小扇子似的,又黑又長,又濃又密,顧笙摸了摸自己的,嫉妒地撇撇嘴,怎么自己的不這樣?她最喜歡他的鼻子,挺而直。還有他的嘴巴,但他總喜歡抿成一條線。她不喜歡他這樣,便伸出一只手指,壓在他下巴上,稍微加重指尖的力度,讓他嘴巴原來的樣子露出來,張歌嘴巴很薄但唇色不深,但勝在嘴角弧度自然上翹,顯得整個人張狂又充滿誘惑。她還沒來得及“嘿嘿”笑出聲,就被反撲壓在床上。
張歌被她折騰的瞌睡蟲早就跑了,剛剛只不是閉目養(yǎng)神而已。在她手碰到他下巴的時候就醒了,只不過按兵不動看她到底要干什么。結(jié)果沒想到她膽子這么小,什么也沒做。
張歌用鼻尖蹭了蹭她脖子:“喝水就喝水,你怎么還動手動腳呢?”
惹得顧笙一陣閃躲,才不會承認自己被美色勾引:“哈哈哈......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