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寡人

　　裴月蘅之前進(jìn)宮時，她便親眼見到李闕生冷地諷刺林婉兒，她還以為他只是心情不悅發(fā)脾氣，沒想到，闕哥哥與她姑姑之間的關(guān)系居然如此惡劣。

　　林婉兒眼淚滑落，對著裴月蘅說道：“蘅兒，我只要你的一個答案，到底答不答應(yīng)？”

　　裴月蘅看著她將刀又刺進(jìn)去幾分，來不及多想，驚呼道：“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你放下刀，不要再往后了，過來，好不好？”

　　裴月蘅不敢再刺激林婉兒半分，看著她越往窗臺走，越是心驚，得先穩(wěn)住她的情緒先，不然后果不敢設(shè)想。

　　林婉兒并未將刀放下，流著淚說道：“蘅兒，我要你發(fā)誓！”

　　李闕的耐心已經(jīng)快磨沒了，正想上前抓住林婉兒，但林婉兒似乎知道他的想法般，在他準(zhǔn)備有所動作的時候，身子越來越往窗臺上挪動，就差一點，她真的會從這高樓跌落下去。

　　裴月蘅抓住李闕，示意他不要有任何動作，然后回頭隨著林婉兒那個方向豎起三根手指發(fā)誓，“我裴月蘅，會力勸闕哥哥繼承皇位，若是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林婉兒很滿意裴月蘅這個毒誓，感激道：“謝謝你，蘅兒，希望你能原諒姑姑的這份自私。”

　　裴月蘅見她如此說，心更慌了，著急道：“姑姑，別說了，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快過來，把刀放下好嗎？”

　　林婉兒望向李闕，心疼地望著，眼淚更是如雨般淌落，她跟先帝，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們的這個兒子了，被父親利用完，又被母親威脅，天底下，哪有他們這樣做父母的？

　　“闕兒，這是母親最后這么喚你了，以后一個人好好好的，答應(yīng)母親，好嗎？還有，母親對不起你……”

　　林婉兒說完，奮不顧身地往下跳，李闕奮力往前試圖抓住她，可是，卻只抓到一塊衣角。

　　裴月蘅反應(yīng)過來，使出幻音功法，將空間全部靜止，可是這樓太高了，她的功力完全無法對抗重力，林婉兒的身形在宮中稍稍停頓后繼續(xù)往下墜，裴月蘅強行將內(nèi)力聚集起來對抗重力，嘴角的血不停地滲出，顯得格外地滲人。

　　李闕將林婉兒的身形緩慢往下移，飛身往下跳躍，將母親抱在懷中，穩(wěn)穩(wěn)地落到地面，裴月蘅見他們無恙，將功法收回，她的身體支撐不住，又吐了幾口鮮血，這個人的腦袋昏沉沉，隨時都準(zhǔn)備昏厥。

　　就在她意識漸漸模糊時，她聽到李闕低沉地怒吼，將她從暈倒的邊緣嚇醒，趕緊撐起沉重的身子往下飛。

　　她到了地面，看到林婉兒渾身是血，整個人都驚到了，姑姑她怎么這么傻呢？

　　她不是答應(yīng)她了嗎？闕哥哥也定然會聽勸，她為什么在跳下之時將刀刺進(jìn)自己胸膛？她這根本就沒有給自己活路啊。

　　“娘，闕兒錯了，闕兒知道錯了，您掙開眼睛好不好，再看看闕兒，在摸摸闕兒，您說什么闕兒都會聽的，求您，掙開眼，好不好？”

　　可惜林婉兒再也聽到他的聲音，她的眼角還殘留著淚水，但心跳脈搏全部消失，她是真的沒有給自己留下一絲后路。

　　“娘！”

　　任憑李闕如何大聲呼喊，那道溫柔之音卻不再響起，李闕心中懊悔不已，他回京城這么久，竟然沒有好好跟母親說過一句好話，沒有在一起吃過一頓飯，他恨李曷，連帶遷怒母親。

　　無論他同母親說過多狠的話，可是他從沒有想過母親會這樣結(jié)束自己的性命，他不想母親死，他甚至在憧憬帶母親離開京城的生活，可是，她為什么要以這樣決絕的方式離開他！

　　裴世霖趕來時，看到林婉兒躺在地上，臉色慘白，李闕在那里垂頭痛苦，他靠著墻根勉強穩(wěn)住身形，為什么他們行事總要這么決絕，明明就還有其他方法，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逼上絕路！

　　裴月蘅看著痛哭得李闕，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一個月內(nèi)，他內(nèi)心在意之人接連離開，讓原本勉強撐起的堅強在這一刻全部消失得蕩然無存。

　　闕哥哥，在這個世界上，真的變成孤家寡人了。

　　裴月蘅讓父親回家，這時候，誰都沒法再勸他，讓他發(fā)泄吧，把所有的情緒都發(fā)泄出來，心里的苦會好受一點。

　　所有人都已經(jīng)離開了，夜幕也已經(jīng)降臨，宮中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很快就在宮中傳遍，消息以訛傳訛，很快就已經(jīng)變質(zhì)，大家都說，太后是被陛下殺了。

　　永安宮內(nèi)的陳凝芝聽到這個消息，嘴角冷笑，如今的李闕名聲如此之差，也不差這一件，她招呼青檀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把這消息傳揚出去，讓街坊小孩制成歌謠傳唱?！?p>　　青檀得令，如此重要的事情，她不敢怠慢，趕忙出宮照辦。

　　陳凝芝望向不遠(yuǎn)處的太極宮，眼神越加發(fā)狠，李闕滅他全家，這筆賬，她一定會同他清算，她定會把他趕出皇宮，將那個位置完整的歸還給她的兒子！

　　裴月蘅一直陪在李闕身側(cè)，見他情緒穩(wěn)定后，方說道：“闕哥哥，天寒露重，把姑姑抱進(jìn)屋吧。”

　　李闕的動作笨拙，但卻是異常的溫柔地將母親抱起來，穩(wěn)穩(wěn)地放在床上，看著母親渾身是血，喃喃道：“母親平生最愛干凈了，我去打熱水，蘅兒幫我照看母親吧?！?p>　　裴月蘅見他失魂模樣，越加心疼，她強忍住淚水，突然，胸口一疼，一口鮮血隨時吐出，她強忍住，說道：“去吧，這里有我呢?！?p>　　李闕的心思沒有在她身上，點點頭，便出門找熱水去了，還沒出門，王松便把熱水拿來了，“陛下，熱水來了?！?p>　　王松并沒有提議讓侍女過來幫忙，他知道李闕定然不愿意他人觸碰母親的遺體，所以，就算是他，也沒有舉薦他自己。

　　李闕深深地看了王松幾眼，道了謝便趕緊進(jìn)門了，王松看他這模樣，鼻子一酸，他也不過是普通人而已啊，為何要讓他承受如此多的事情？老天啊，你對咱們陛下可真是狠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