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這是陳厲驚鴻一瞥后的由衷感受。
映入眼簾的一襲好似流動的墨綠長裙,將眼前少女高挑纖柔的曼妙身軀包裹。三千柔潤如墨的青絲,自然垂至削成的肩際。少女不過雙十之齡,臻首蛾眉,宛如五月水蓮花清美的玉顏,不施粉黛。
少女身形后撤,蓮步輕移,以一種輕靈的美感將被劍鞘的長劍收至腰際。
陳厲起身,只是稍稍怔神后,抱拳和善一笑道:“多謝這位姐姐?!?p> 少女頷首,禮貌回以淺淺一笑,溫潤如風,讓陳厲的水泥封心,差點破功。
見少女轉身離開,陳厲欲挽留一二,但卻不知以何理由開口。有一種純粹的美,叫怕唐突佳人。陳厲只經(jīng)歷過一次,那還是在他情竇初開之時。
這,是第二次。
所以有時候,男人都需要一位好兄弟來助攻。恰好,陳厲是幸運的。
“虞師姐,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你?!苯煌蝗簧锨?,一把推開陳厲,作拱手禮,大聲道,“江昊,見過虞師姐?!?p> 陳厲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位虞姓少女竟是江昊的師姐。一時間,心頭不由一陣艷羨。
誰不想有一個漂亮學姐??!
只見那清麗少女止住蓮步,一臉疑惑地看向江昊,宛若山澗鶯語的清音隨之響起:“公子也是學宮弟子?不知是哪位師長座下,恕清茉失禮了?!?p> 江昊聞言不由羞赧,強顏笑道:“虞師姐說笑了,弟子自然比不得師姐天資聰慧,目前忝為外院十強?!?p> “原來是外院的師弟。”虞清茉恍然大悟,怪不得覺得面生。不過她也沒有擺出內(nèi)院弟子高人一等的架勢,反而態(tài)度更加親和了幾分。
“江師弟不必妄自菲薄,年末的學院考核之后,我倒應稱你為師兄了?!彼呛每吹那锼与[有微光,好似流動一般,櫻唇含笑而齒不露,顯得溫柔而不失莊重。
“嘿嘿,豈敢豈敢?!苯蛔旖嵌伎爝值搅巳鶐妥?,卻仍舊不忘拱手還禮。從這一點來看,陳厲相信江昊確實是一名貴族,至少他自己在面對美女的夸獎時,只會更加賣力地扳腿,加速突進。
見陳厲一臉疑惑,虞清茉微微一笑,好心為他解釋了一番。
總之,圣人學宮奉行的是“學無先后,達者為尊”的原則,外院弟子須尊內(nèi)院弟子,內(nèi)院的普通弟子則尊親傳弟子,但若到了親傳弟子這一階,則以年齡大小排次序。畢竟,能成為親傳弟子的人,最大的也只能是弱冠之齡。
至于江昊,便恰好卡在了這個年紀,可他不必擔心自己會不會通過考核,因為作為外院前十,是可以保送內(nèi)院親傳的哦。
果然,無論放在哪里,保送生就是比應考生高人一等。
而像虞清茉方才所說的情況,是極其罕見的。近百年里,也只有虞清茉在碧玉之年晉為圣人學宮的內(nèi)門親傳。今年她也才二九年華,也就是說,今年年末考核后的絕大多數(shù)親傳弟子都比她年紀大。
陳厲仔細聽著,心頭不由微動。他自覺心地善良,不愛與人斗狠,因為他從來都不單打獨斗,都是搖人解決斗狠的人。初來乍到,最關鍵的是得學會拜山頭,人在江湖飄,總是要講背后勢力的啦!
而作為漢帝國三大圣地之一的圣人學宮,無疑是一個絕佳的背景板。
至于能不能考上,陳厲是不擔心的,江昊這貨都能前十,怎么著他也能嘎嘎亂殺。
桀桀桀,心疼清茉學姐,不像我陳厲,只會永遠喊姐姐。
陳厲其實更喜歡喊妹妹,因為妹妹們賊喜歡喊他爸爸??上В魏芜@具身體太過年輕,只能喊喊姐姐。
“原來是這樣。”陳厲拱手道謝,人畜無害地靦腆一笑道,“多謝虞姐姐相告?!?p> “不知公子貴姓?”虞清茉問道。
“免貴姓陳,名厲?!标悈柎鸬?。
虞清茉微微頷首,羊脂玉般的鵝蛋臉上笑容收斂,表情稍稍一凝,語氣一肅,道:“陳公子,江師弟,近段時間福安城并不太平,夜晚千萬別在人煙稀少之地逗留。”
“多謝虞師姐(姐姐)。”陳厲江昊二人相視一眼,拱手道。
“恕清茉有要事在身不能久陪,便于此別過吧?!庇萸遘愿孀镆宦?,纖長白嫩的劍指揚起,左手長劍出鞘懸于空中,輕輕一躍踏上長劍。
“陳公子,江師弟,晚上切勿外出,切記切記!”丟下一句,虞清茉毫不拖泥帶水地御劍瀟灑離去。
看著逐漸消失在眼際的纖瘦麗影,二人幾乎同時發(fā)出感慨。
“好穩(wěn)的魂御術?!?p> “好靚的妹子?!?p> 江昊:→_→
陳厲:(°ー°〃)
“好色賊子,吾齒于與你為伍。”江昊跳開一步,義正言辭地喝斥道。
陳厲斜眼以視,輕蔑一笑,冷呵道:“裝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耳?!?p> “至少,我可不會像某人,偷看王家小娘子洗澡呢。”陳厲兩條濃眉微挑,似笑非笑道。
“你懂個屁!”江昊白凈的兩頰通紅,睜目急忙辯解道,“我跟小紓是青梅竹馬,青梅竹馬的事,能叫偷看嗎?再說了,我五年前那次純屬意外,意外你懂嗎?”
“那還不是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了,五年前啊,嘖嘖,人家還未成年吧,你可真刑!”
江昊聞言滿臉漲紅,然后便是語無倫次地說一些諸如青梅竹馬的事怎么能算偷看、意外不能算偷看之類的話。
空氣中有不有快活的氛圍陳厲不知道,但他看著江昊的窘樣,倒是挺快活的。
為此江昊不惜引經(jīng)據(jù)典,旁征博引,直說得口干舌燥方才停下,可面前少年接下來的一句話瞬間讓他破防。
“你就說你看沒看吧,不告而看不是偷窺是什么?誒,你拔劍干嘛,急了,你急了?!?p> 陳厲眼見不妙,腳底抹油,直接開溜。
“你小子有本事別跑!”
“開玩笑,你都拔劍了,傻子才不跑呢!”
......
近午時分,云淡風輕。雖是初夏,天氣不避免逐漸燥熱。
街上行人漸稀,倒方便了驅馬的車夫,一陣陣輕啼響,緩緩在街巷飄蕩。
“駕!駕!”急促馬啼聲訇然亂入,讓街道兩邊忙著收攤的商販們不由抬眼一觀。
駕馬來人頭戴烏紗帽,身上的一襲白衫染上了大片濁黃。其后,二三黑衣帶刀侍從輕騎相隨。
“郡守老爺也趕著回郡府吃午飯哩!”一小廝蹲在攤位旁,端著食盒與旁邊的漢子搭話道。
“飯也睹不上你的嘴,陳郡守不回群府,難道要像之前的那個狗官去你家偷你老婆?凈說些沒卵子的屁活。”漢子沒好氣的懟道。
“嘿嘿,我家婆娘陳老爺也看不上??!”小廝訕訕一笑,黝黑的臉龐升起一抹由衷的笑容,“陳老爺真是個好官啊,自從一個月前到任,便忙前忙后的各處考察,這回回來的還算早的,估計是京城來了什么大人物吧?!?p> “只要不把陳郡守調走,管他來了啥大人物?!睗h子扒拉著食盒,含糊不清地說道。
困于修為不足,小民的談話陳耀自然是聽不到,但即使傳到了他的耳中,他也不過只是付之一笑。二十多年前,他的名聲便臭完了,他早已不在乎世人的評價。
小民們倒是猜準了,陳耀趕著回郡府,的確是因為京里來了一位大人物,一位他闊別了二十多年的故人.
“郡守?!敝G袍官服的青年男子,恭候在恢宏氣派的郡府大門外,陳耀甫一下馬,他便迎了上去,主動接過陳耀手里的馬鞭,扶其下馬。
“嗨,子明,你這樣倒顯得我驕逸了?!标愐恍Γ牧伺哪贻p人的肩膀,一馬當先,直入郡府大門。
孔亮,字子明,陳耀之屬官,從七品。
“屬下身為郡守屬官,不過是盡些須盡之責罷了。”孔亮微微一笑,尾隨陳耀進入郡府。
“你啊,你啊?!?p> “郡守,圣人學宮的巡察已被在下安排在福安苑中?!?p> “好,我換身衣服便馬上過去,且先退下吧?!标愐愿赖?。
陳耀快步走入自己的休息室,換掉了自己身上臟掉的衣物,便又急匆匆的穿過一座拱門,去往隔壁的福安苑。
福安苑,福安郡府接待朝中上官的一座林園。
六月十八,桅子香濃,小荷才露尖尖角。
岸芷汀蘭正郁,直上河畔閣階,一介雕欄,一襲高挑青衣,三千青絲,且隨清風輕柔拂起。
陳耀忽地駐足,神情微滯,眼中一片憂忽,二十三年,夢中猶記,此時光景。
“有光,好久不見。”溫柔似水的輕音微顫,難以掩抑的欣喜,女子回眸的那似水柔情,恰如輕風吹皺水,在陳耀的心頭泛起連綿的層漪。
“子兮,好久不見。”陳耀原本渾濁的眸子俶爾一亮,會心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