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熠心有余悸的從地上起來，然后將懷里開始哇哇大哭的孩子，交到她的母親手里。
那個小孩子，全程沒有看過依素一眼，但依素在最后還是忍不住的，看了她一眼。那小女孩，還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依素抬起眼眸，看著站在身側(cè)的宋熠，道“走吧”
宋熠慢慢的也習慣了這種突如其來的驚嚇，這會緩過來的時間，要短得多，但是他還是察覺到了依素對那個小女孩的一絲憐憫，趕緊追了上去，對依素說“你看，你最后，還是會對這個孩子，有了關(guān)切?！?p> “我只是在可憐她而已”依素笑了，說是笑，其實只是揚唇，臉上擺出了一幅，類似于笑容的詭異表情，但是宋熠聽著她說的話，就明白“殘忍的笑容”是個什么表情了。
只聽依素說道“你看那個醉漢”
宋熠順著新月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個依然倒在地上，胡亂打拳的罪犯，問“怎么了？”
“這個醉漢，是那個小女孩的父親。今日若是撞斷了骨頭的話，就會老實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里，小女孩的母親，就能靠集市里賣東西，湊夠一筆錢，帶著那個小女孩，離開這個醉漢。那么她們母女二人，還有一線生路。如果這個醉漢今日酒醒之后回到了家中，就會發(fā)現(xiàn)女孩母親藏的那筆錢，并且全部都奪走。馬上就要到金陵最冷的日子了，那個小女孩會感染風寒，母親無錢醫(yī)治，最后她就會活活的病死。而那小女孩的母親，也因為孩子的病逝而瘋癲，與這個醉漢，魚死網(wǎng)破?！闭f著，依素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笑容，看向了宋熠“這些，都是托你的福啊?！?p> 說著，依素好像是了結(jié)了一樁心事一樣輕松，揮了揮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然后慢慢的向前走去。
“你，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你既然知道會發(fā)生什么，為什么不阻止呢？”宋熠抓住了依素的胳膊，依素反手，抓住了宋熠的脖子“作為你的師父，我就先給你定第一條規(guī)矩，那就是，永遠不要碰我，就算是我要被人或鬼殺死?！?p> 說著，依素甩開了宋熠的胳膊，繼續(xù)往前走。
“我做你的徒弟，你只要救了這對母女。”說著，宋熠追了上來，伸手卻真的不敢碰依素了。
依素嘆氣，看著宋熠說道“我剛才說了，拜你所賜。小公子，你不要用你心里的愧疚，來要求我。”
“可是，可是…”宋熠想要辯解，開口說到“如果不是你把我?guī)У竭@里來，我就不會參與到這場是非中，那個小女孩和她母親，也不會有這么悲慘的結(jié)局?！?p> 依素聽了以后，淡淡的說了句“哦，是嗎？”
說完，新月慢慢的往前面走去，宋熠發(fā)現(xiàn)，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依素的手上，提了那把放在架子上的劍，有些氣勢洶洶。
“你要去，去干什么？”宋熠擋住了依素的去路。
依素并沒有想隱瞞，抬手卷去了自己的衣袖，然后淡然的說“我身體不舒服，需要殺只妖來恢復身體?！?p> “你身體不舒服，和殺妖，有什么關(guān)系嗎？而且，你真的不管那個小女孩的事情了嗎？”宋熠依然沒能忘了那小女孩的事情。
依素覺得如果今日不把這個話，說清楚的話，宋熠是絕對不會翻篇的，依素難得有耐心的說道“世間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變數(shù)，這些變數(shù)，會在不自覺之間，改變所有人的命運。你知道你們大聖的太祖皇帝，是怎么得國的嗎？”
“當然是因為太祖在愉帝原本基礎(chǔ)上，與張皇后一起，開創(chuàng)了這個國家?！彼戊陔m然讀書并不怎么在行，可是作為宗室子弟，還是對大聖國史，是爛熟于心的。
“那你知道，愉帝為什么沒有做成大聖的皇帝，而是死在了丹玉嶺上了嗎？”愉帝是大聖開國皇帝的親哥哥，卻在最后一次大戰(zhàn)前，死在了丹玉嶺上。
“自然是因為敵人狡詐，給愉帝設(shè)了陷阱，當時，當時愉帝剛剛從湖州作戰(zhàn)出來，迎頭就遇上了敵軍的圍剿?！彼戊谡f的這些，真的是他們家中的珍史。
依素又是有些詭異的揚了揚嘴唇，說道“愉帝是死在太祖手里的。張皇后曾經(jīng)是愉帝的未婚妻，二人只等著勝利之后，就成親的?？墒翘鎱s喜歡上了張皇后，并且，想要占嫂為妻。愉帝也在出征之前洞悉了自己弟弟的野心，準備打完這場仗后在與弟弟算賬。所以他就死了?！?p> “你簡直是胡說八道。但是這些事情，又與那個小姑娘，有什么關(guān)系？”宋熠自然不會相信依素的話，而且滿腦子都是那個可憐的母女的事。
“愉帝本來不會死的。他打贏得國之戰(zhàn)，會好好地和張皇后終老。但是繼任的陛下，因為父母的寵溺，歷練太少，又有奸臣環(huán)伺，不過短短二十年，就會讓新的國家覆滅。最后會再有數(shù)十年的天下大亂，才會有另一個新的王朝。這期間，這世間會死數(shù)以百萬人。如此，你覺得是愉帝身死好呢？還是愉帝活著好呢？”依素問道。
“當然是愉帝就這么死了最好，而且這些事情，究竟與那個小姑娘，有什么關(guān)系？”
“變數(shù)。太祖成了愉帝命中的變數(shù)，他雖然只是因為私心，而害死了一個人，卻因為這個私心，無意之間，成全了數(shù)百萬人?？墒怯涞?，本來是個很好的帝王，卻因為圓滿的一生，而害了數(shù)百萬的人。他們兩個，誰是惡人呢？”
“誰都…”宋熠被問的啞口無言，他沒辦法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數(shù)百萬人，實在是個太大的積數(shù)，而且…
“宋熠啊，這話我本不想提點你，但既然你會愿意為了那個小姑娘，而成為我的弟子，那么我就給你一個提點吧。誰，都可以成為別人生命之中的變數(shù)。誰都可以?！?p> “你是說，我可以去那個小姑娘的家中，打那個醉漢一頓，讓他的骨頭斷了，好不去…”
“我可，沒這么跟你說，但是好像你已經(jīng)明白了要怎么做。還要，如果你真的要這么做，那可要快點出發(fā)了，不然那醉鬼，可是要回家了。”說著，依素覺得自己總算是可以甩開宋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