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牽著你的手,你對我燦爛地笑著,什么也沒說。”
“夠了。”
念念垂著頭冷冷地打斷大狗。我和安妮媽媽都驚呆了。
“念念,我真的好喜歡你,我想娶你為妻,你能不能嫁給我?”
“到此為止吧,別說了?!?p> “我在荒島上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我才知道原來我那么喜歡你!見不到你我的心臟痛的要死,難過的要死,只有看到你我才會開心,才會有安全感,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念念使勁抽回被大狗牽著的手:“你可……真讓我……感到惡心……!”
大狗臉上的欣喜逐漸僵硬消失,他仍不依不饒地重新牽回念念的手,又被她用力甩開。
“首先,談戀愛我只喜歡教授,第二,我一直把你當(dāng)徒弟,從來沒對你有過那種想法?!?p> “所以你沒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很久沒叫你師父了嗎……”
“哼~”念念冷笑一聲,無情地讓人不寒而栗?!澳銗墼趺聪胧悄愕氖?,和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說什么讓我嫁給你……你太讓我惡心了!惡心地讓我想吐!我再也不想再見到你了!”
念念說完拉起我的手就走,把大狗孤零零留在原地。
她越走越快,然后開始跑起來。我緊跟著她,回頭遠遠望去,安妮媽媽給了大狗腦袋一巴掌教訓(xùn)著大狗,并抽空給了我個手勢讓我先送念念回去。
不知為何,此刻我是能共情大狗的,我也感到一陣揪心的難受?;蛟S是換位到了自己身上去想,又或許是念念的話太過絕情震懾到了我。再也見不到喜歡的人,那一定痛苦地會死吧?大狗。
念念在前面快步跑著,我們很快就看不到安妮她們。天上雖有星光和極光,但山道一點也沒被照亮。四周漆黑一片。我們一口氣跑下山,到了一個休息路口時念念停了下來。
“好了,教授您可以回去了,我自己回去?!?p> “我送你下山。”
“別跟著我?。。。。 ?p> 她朝我大吼出來,把樹上的積雪都給震了下來。
我也絲毫不退讓:“不行,安妮媽媽讓我送你回去?!?p> “嘁!”
她扭頭氣沖沖地不再理我,我在后面跟著一路下山到民宿。她進房間“啪”地關(guān)上門鎖上,我在外頭耳朵貼著房門聽著房間里的動靜,活像個變態(tài)。
我怕她從陽臺溜走,又怕她干點別的什么。要是真沒了動靜我該怎么辦?去樓下正門蹲她?萬一她又從這里的門跑了怎么辦?
想到這我犯了難,這時房門突然打開,我差點失去平衡摔進房間里。念念換好了衣服拎著手提箱冷眼看著我。被她逮個正著實屬有些尷尬。
我爬起來堵住門框:“你這是要去哪?”
“回家。”
“你走了,大狗怎么辦?”
“哈?能不能別再把我和那個人扯上關(guān)系了好嗎?我喜歡的是你,你娶我嗎?!”
我搖搖頭。
“那正好~咱倆也玩完兒了!”
她冷笑一聲,敏捷地從我的手臂下面鉆了出去,我一伸腳將她絆倒,死死抱住她的手提箱不放!
“別鬧!大晚上的你想去哪!”
“我愛去哪去哪!你管不著!”
她踹了我兩腳!奪走箱子爬起一溜煙就跑!這丫頭力氣不小跑的也快。我四腳爬起來跟在她身后沖到樓梯下,一個沒剎住直直撞到她。
她站在門口停住了。
天空中下起了小雪,銀站在馬路對面的路燈下,幾個孩子們圍著她,銀打了個哈欠緩緩走來。
“是…是大狗讓你來的?”
念念上前摸著銀的下巴,話語里有些顫抖。
銀凝視著她然后慢慢趴下來。
“不行…我爬不上去……你太高了?!?p> 銀又掃了掃尾巴,把身子壓的更低了些,明明已經(jīng)只到念念肩膀的位置了。
“大狗還在山上呢。”我拉著她輕聲說。
她搖搖頭,什么也沒說翻到了銀的背上。我索性連東西也不要了,也騎到銀的背上,行李就留著安妮媽媽收拾吧。
念念指揮著銀下了山到了極光港,我提議在旅店留宿一晚。她理都不理我,讓銀加快速度繼續(xù)朝著城外跑去。
我只能任由她脾氣來,就算跳下去要挾她也不好使,只會被她當(dāng)傻子丟在路上。
我們乘著海面的星光在西海岸的公路上一路向南。
不知跑了多久旅行箱突然掉了下去,念念垂著腦袋趴在了銀的背上睡著了。我停下回去撿起散落的箱子,里面除了念念自己的衣物外,也有一兩件大狗的衣物,還有一張他們的合照。,寂靜的公路上只有海浪和風(fēng)的聲音。
我收拾好箱子,繼續(xù)朝著星光鎮(zhèn)出發(fā)。銀的速度很快,我們到達星光鎮(zhèn)時已是深夜,街道如深海般寂靜,一個人也沒有。
我找了間旅店把念念扛上樓,又花了三塊錢拜托前臺去后廚搞了點銀能吃的食物喂給銀吃,自己則要了一杯咖啡,在旅店大堂一邊喝一邊和前臺的姐姐聊天,聊小鎮(zhèn)趣事,聊靜風(fēng)季到來時港口的繁榮景象。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陣吵鬧驚醒。許多只穿著褲衩的水手從樓上下來,他們沖出門外,街道上聚集著許多居民,穿著睡衣提著燈聚在一起在討論著什么。
前臺姐姐也在外面,她說就在我睡著時發(fā)生了震感強烈的地震。我聽聞后立刻跑到樓上把還在熟睡的念念抱到樓下。她揉著眼問我發(fā)生了什么,還未等我解釋又睡著了。
還不確定接下來會不會有余震,總之先在外面比較好。
我要了被褥把念念安頓在空曠的街道上。一夜過去沒有發(fā)生余震,但我也一晚沒睡,守著念念直到黑夜一點點被黎明點亮。
銀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街上研究聚集著許多人在討論昨晚的地震。
念念醒了后我去旅店拿了行李,再去了一家便宜的小店簡單吃了份早茶。
我有點心慌,我擔(dān)心安妮她們是否還安全,通訊機全到海里去了也聯(lián)系不上。一方面我的身體很疲乏,也有一點困,但又不至于能困到讓人睡著。手腳松松垮垮的沒什么力氣,嘴巴干干的,眼睛也是辣的,臉上的皮膚也沒什么水分的感覺。
念念捧著咖啡杯發(fā)呆也沒什么精神。我猜這和半夜的騷亂應(yīng)該沒什么關(guān)系,昨晚她睡的還挺香。
“你昨天對大狗說了那么過分的話,是故意的吧?”
我試探地再向她提起那件事。她緩緩抬起頭,目光中毫無神采,也不像昨晚那么排斥談?wù)摯耸铝恕?p> “和教授您沒關(guān)系。”
“你不是喜歡大狗嗎?至少在我一個旁人眼里看來是?!?p> “那是你覺得,我和他玩得好不代表我喜歡他?!?p> “那就是不喜歡大狗咯?大狗可是真的喜歡你呢?!?p> 她不耐煩地瞪了我一眼,又躲開我的目光嘆了口氣,表情也隨即變得悲傷起來。
“不介意的話,說說你和大狗是怎么認(rèn)識的?我也想聽聽?!?p> 她不做聲舉起杯子一飲而盡,愣了許久緩緩開口?!拔液退褪窃谛枪怄?zhèn)認(rèn)識的。那是一個清晨,我到這邊的送完貨,下山的路上看到公路上有一只巨大的雪原狼,背上還馱著一個昏迷的人。”
“就是銀和大狗對吧?!?p> “嗯。銀注意到我,就過來向我求救,我注意到她背上那個人沒有腳的時真的嚇壞了,假肢是折斷的,傷口部位也是血淋淋的。我把他搖醒,他含含糊糊地說了些聽不大明白的話又暈了過去。我當(dāng)時就帶著他去醫(yī)院包扎傷口。他恢復(fù)的很快,早上送進醫(yī)院,中午就清醒過來能出院了?!?p> 念念對著空氣甜甜地笑著。
“他那時候走路都走不利索,一瘸一拐的。我?guī)鲈喝コ院贸缘?,你不知道他有多能吃,錢包差點被他吃空了!不過也算做了件好事,心里還是挺開心的,救助了一個有困難的人,還請人家吃了一頓~我想就到這吧,就和他告別。誰知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就像你在路上遇到一只饑餓的小狗,你買了點東西喂它,它就黏上你,趕也趕不走!你說大狗他只看臉明明會讓人覺得是非常聰明的人,可為什么實際性格有點二呢?可惜了這張聰明臉。我警告他別再跟著我了,再跟著我我就要報警了!他居然反問我:「抱緊是什么?」這野人那把我氣得呀!”
“我記得我在極光港有看到警察局,難道是最近新修的?”
“不是不是,”她急忙擺擺手否認(rèn)。
“我們語言不同。那時他說的話一般人都聽不懂,只有我還能聽懂一些,這也他一直跟著我的原因。”
“你還懂這個?”
“呵。”念念冷笑一聲,露出與以往天真可愛渾然不同的不屑。
“我沒和您說過吧?我的父親也是雪裔的族人,我懂一些也不奇怪?!?p> “你和大狗一樣也是雪裔?”
“不全是,我是混血,我的生母是南島的人?!?p> “從未聽你提起過你的母親。”
她“嘁”了一聲,咬著牙說道:“別提了,那個女人不是我媽,我根本就不認(rèn)她。她在生下我之后就拋棄了我和爸爸,跑去雪山上找另一個男人過日子,之后就再也沒有消息了?!?p> “為什么?”
“當(dāng)初她和爸爸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喜歡高大的雪裔男子,之后又去找了新的男人也不足為奇,可好死不死爸爸偏偏對那個女人著了迷,落得最后生了郁病死掉?!?p> 她憤恨地咬著牙,手指一用力不小心把杯子的把手摳了下來。
“雪裔的男子和南島的女子……所以你拒絕大狗是因為這個?”
“我自己是什么性格我自己清楚!”她用力拍著餐桌大吼:“我是寧愿孤獨到死也不會向現(xiàn)實妥協(xié)的類型!我體內(nèi)就是流著這種混賬野女人的血脈,就是天生的輕浮女基因,我可以騙得了別人但我騙得了自己嗎?我腦子里打的什么算盤我自己比誰都清楚!可大狗怎么辦?讓他也經(jīng)歷一次爸爸的劇本?讓我也跟著走上那女人的命運,步她的后塵?大狗不是我夢里的先生我不愿將就!即使大狗和我在一起了,我也會很快就對他膩掉,然后再去找我夢里的先生。只要一天等不到我的先生我就一天不會罷休!一直等不到就會一直想。”
無數(shù)記憶殘片在我眼前閃過,我想象著她的生母是個什么樣的人,她的父親又是個什么樣的人,幾個月間相處過的回憶,印象里念念總是笑顏常開,如今這幅淚流滿面的傷心樣倒真是少見。
念念往日的笑容并非虛假,她和大狗在一起時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更有別于同安妮她們在一起時的開心。為何她現(xiàn)在這么痛苦?明明大狗才是被拒絕的那一個。
“你說著像是在保護大狗,可你所謂的恐慌都是毫無邏輯的,和大狗在一起的時光是開心的就足夠了。為何你不聽從內(nèi)心里的想法反而卻擔(dān)憂這些無聊的事?”
“我……”她咽著喉嚨里的淚水低沉著聲:“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性格…”
說罷搖搖頭,撐著桌子站起身打算離去。
我拉住她輕聲說:“你看,多失態(tài)呀,周圍的人都在看你呢?!?p> “我不在乎……”
“那你真的做好決定今后再也不見大狗了?”
“……………………我需要……一點時間…………好了就到這吧。我自己坐車先回去,下次會把好心情帶給您?!?p> 她丟下這兩句就頭也不回地走遠,獨留我一人坐在原位看她的背影一點點離去。
街道上的人越聚越多,他們扛著奇怪的旗子喊著口號,老板娘從店里跑出來,三兩下收好桌上的空碟,在圍裙上抹著手就跑出去跟在游行部隊后面。
遠處碼頭上來來往往的水手們忙碌之余也停下來圍在一起討論著什么。有的船只連裝卸貨工作都停了下來,跟著加入了游行。
我感覺有些疲憊,就趴在桌子上閉目小憩著。漸漸地四周只剩下街道上的嘈雜聲與自己的呼吸心跳聲。
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把我從夢境中喚醒,不祥的焦慮跟著萌生出來,沒有比那個更古老的回憶了。
這突然翻涌而上的感情是……
我從未見過面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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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銘NANA
每天睡眠都不足,好想睡到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