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害怕葛蕭會再度回來糾纏,王丹蕓原本打算換個地方租房。
十一高峰流量期忙得她直打轉(zhuǎn),上半年連跑的幾個客戶也遞來合作的消息,她整個人日夜都陷在工作圈里無心再去想別的事情,所以看房事宜便一直拖著,最后干脆在中介那取消暫時租房的信息,反正臨近年底適合的房源也并不會很多,不如干脆過了年后再作打算。
十月對于運輸行業(yè)是黃金月,每個小組的業(yè)績都有超額完成的勢態(tài),忙碌之余方菲還不忘想給她介紹個對象。
“真的,那小伙人不錯,和我老鄉(xiāng),公司在JD區(qū)那邊,離我們這也近,你看看找個時間一起吃個飯唄?”
王丹蕓接過她遞來的礦泉水,手上還有一大堆單據(jù)要整理,她喝完水捏了下鼻尖,低笑道,“你這是把我當作燙手山芋了嘛?”
“哪有……你看現(xiàn)在工作這么忙,人需要點精神頭,你以后總不能是一個人的呀,不如趁著現(xiàn)在挑揀個好的對象……”方菲壓著聲音,看到另一個部門負責人路過,她輕輕和對方點頭算打招呼。
接著又在王丹蕓耳邊低聲道,“條件真是不錯……而且他打算在上海買房定居,你想啊,如果他能在上海定居,你你這也跟著一起落了根,以后大家一起留在大上海努力拼搏啊……”
大多數(shù)背井離鄉(xiāng)選擇來上海飄著的年輕人夙愿都是想能在這么繁華都市落地生根,成為真正融入這座城市的一顆小細胞,方菲如是,王丹蕓自然如是。
她不是不心動這樣的條件,可剛剛經(jīng)歷過的這段感情耗盡她對人所有的信任和熱愛,她很難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重持那種耐心去經(jīng)營好一段感情,她更知道心底的陰影不應該用另一個人的天真去修補,所以她搖搖頭婉拒了。
“對比愛情和婚姻,我現(xiàn)在更渴望能拿下更多客戶,做更多的業(yè)務……拿更多的money、money、money……”她手指做了幾個數(shù)的姿勢,惹得方菲丟給她一個白眼,“你這是鉆錢眼里去了……”
“無以解憂,唯有暴富……”她笑道,方菲把手里的一盒餅干扔給她,笑罵道,“那你要是升官發(fā)財記得罩我……”
“別介啊菲菲,我升官發(fā)財你不就更上一層樓了,那還是你罩著我的?!?p> 方菲手下的團隊里有六個成員,兩女四男,還有一個女孩孫喬才畢業(yè)沒多久,做事拼勁足,還和倉儲部某個管理員是沾親帶故關系,平日工作雖大部分會聽方菲指派,但做業(yè)務自己的想法更多一些,相比起來力求穩(wěn)定上升的王丹蕓比就顯得不受控制。
方菲有時候不喜歡孫喬在某些客戶問題上自作主張的決定,王丹蕓在業(yè)績上不貪功,更懂得進退,加之年紀不相上下,所以方菲除工作之外私底下和王丹蕓交往也多一些。
臨到下班的時候,方菲喊住王丹蕓,“晚上有個局,附近有個大型建材市場知道吧?我有個客戶想幫我做介紹,晚上約了幾個大老板,個個都自有廠子,之前就想帶你一起去來著?!?p> 王丹蕓往身上看了看,今天她出門穿得簡單,白色牛仔褲搭著一件寬松的馬海毛線衣,白色板鞋好幾天沒刷了,來回在新風滿是白灰的走道,鞋面已帶著大小不一的污跡,因為最近沒打算跑客戶,呆在公司也沒所謂注意形象問題。
要這么穿一身衣服去見客戶,恐怕有點不妥。
方菲瞄了一眼,佯裝不耐煩得不容她拒絕的提出解決方案道,“你住的地方不是很近嘛,現(xiàn)在回去換還來得及,我們定六點半時間,夠你來回換套衣服了!”
王丹蕓知道是拒絕不了,只好應道,“那行,我先回去換套衣服,那晚上我開車還是?”
“就定在虹橋,距離不遠的啦,不行我等會兒拐到你那接你!”方菲擺擺手催促她。
王丹蕓只好急急忙忙下樓開上小紅車往新風公寓方向趕,一路上手指捏緊方向盤深呼吸了無數(shù)次,依然釋不出胸口悶沉的那股氣。
心底對晚上的飯局感到忐忑,她和方菲私底下交往是多,在工作上她也聽方菲得多,雖然只是年長她幾歲,但方菲出社會得早,社會工作經(jīng)驗值得她去學習聽取,只是偶爾處事手法她是不太茍同。
以往這種飯局方菲很少喊她,基本都叫上其他幾個小組的單身女孩,那時王丹蕓以為是方菲體諒她戀愛有男友需要私人時間。
自從上回孫喬私底下吐槽她簡直是個“拉皮條”的后,王丹蕓對于她這種飯局就產(chǎn)生了不好的聯(lián)想。
線上網(wǎng)絡發(fā)達的今天,貨物脫離不開長短線的運輸業(yè)務,王丹蕓是負責國內(nèi)運輸線,少不了接觸到私營業(yè)主的客戶,一般這類客戶都會有小廠或小門店,運輸需求量不一,但這類客戶的大致特征都是做夫妻檔起家,也就是在飯桌上的老板十個里有十個都是已婚身份。
王丹蕓不敢像方菲那樣大大咧咧和老板們敲肩搭背的敬酒,也沒法自然大方夸大自家業(yè)務線和單程計費的性價比,一個晚上她抱著酒杯只敢低著頭對著一個個周老板、陳老板、李老板或者陸老板之類的稍微提下自己的職業(yè)身份。
晚上飯局特別純粹,純粹到似乎只談業(yè)務。
但現(xiàn)場除了各位老板,只有三個女人,她和方菲之外另一個坐在陸老板身邊的女生,那女生看著年齡不大,約莫在二十五歲左右,上身穿著咖啡色針織開衫,下身是同色系的歐根紗長裙,一副甜美韓系的打扮,和一個糙老爺們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違和。
那陸老板長得精瘦,按照腦門發(fā)際寬度以及鼻翼兩側(cè)法令紋深度來推算,至少在四十歲以上,以陸老板主動給她夾菜添飲料的舉動來看,王丹蕓再傻也不會想不出兩人是什么關系。
似乎注意到王丹蕓的目光,那女生微微抬頭掃了她一眼,那眼神很空洞,似乎對她這種不禮貌的探視習以為常。
方菲私底下拉拉她,低聲道,“你別太緊張,這些老板都是見慣場面的人……這里隨便一個廠子的出貨量都能抵上你跑一個月的客戶,加油!”
加油!
王丹蕓暗暗捏緊酒杯,縮著笑意調(diào)整了表情,學著方菲的樣子和一旁的老板準備談談業(yè)務聊聊天。
結(jié)果她開口沒說兩句話,周老板笑著打斷她,“王小姐這好像是第一次來???”
旁邊的李老板聽到,壞意加入聊天佯裝罵道,“周興祝你這問題問得怎么這么猥瑣啊……”
這種玩笑話糙老爺們是說慣了,王丹蕓也不是什么小女生,聽著話除了微微感覺尷尬,面上還是維持著平色。
周興祝一把推開掛到肩頭的李老板,“李瑞你講話不要這么油膩啊……刮到后廚人家都能以為是地溝油變質(zhì)了……”
李老板聽這話老大不高興,“這話可是你自己提起來,可不是我主動說的,你這人咋這么賊呢!”李老板喝了酒有些上頭,醉醺醺搖著周興祝的肩頭。
周興祝被他晃得吃力,忙打圓道,“好了好了,這話題跳過跳過,今天都說是來談業(yè)務的,業(yè)務呢?都聊哪里去了,我今年廠子出得都是重貨,我就看能不能有低票單子可以做,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浪費時間瞎扯淡啦,還得回家陪老婆孩子呢!”
一句話提了在場人的心思,大家就業(yè)務線的事又笑鬧起來,讓王丹蕓尷尬的玩笑似乎不曾發(fā)生過般的被一言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