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齊郡城外。
漆黑的夜幕下,姜掖兵的營帳沉寂在一片暗色中,站崗的侍衛(wèi)在北風(fēng)的侵略下已然有些難以支撐。
“誒,什么時辰了?怎么還沒人來換崗?”有人小聲抱怨道。
“快了吧?!?p> “哎,也不知道要讓我們在這兒守多久?”
“等咱攻下齊郡,進了城日子就會好過些了!聽說京城的女子個個美艷,比咱姜掖的女人有風(fēng)情多了!”
“是嗎?難怪殿下一直對那公主念念不忘呢......”
“你難道沒聽說嗎?在咱們姜掖有個傳聞,那大新朝公主就是勾人魂魄的妖精,一個小寡婦而已,居然將咱們殿下的魂都給勾走了,此次起兵不也因......”
話還沒說完,黑暗中一道血柱噴涌而出,說話之人已遭封喉。
另一名守衛(wèi)立刻明白這是軍中混入了刺客,想要開口卻還是沒躲過和方才那人相同的遭遇。
蘇清漣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帕蒙面,只露出一雙如鷹隼般犀利的眸子。
他蹲下身子檢查了一番,確認(rèn)對方已經(jīng)沒了呼吸這才站起來沖身后的另外兩名黑衣人說道:“尸體處理掉,換上他們的衣服混進他們的軍隊中,每晚我會派人過來跟你們接頭!”
“是。”兩名黑衣人接到指令立馬開始動手。
軍營地處荒郊野嶺,入夜后更是安靜得能夠聽到任何風(fēng)吹草動。
很快,這兒的聲響引來了巡邏的士兵。
“什么人?”壓低的質(zhì)問聲從不遠處的黑暗中傳來。
蘇清漣與自己帶來的兩名手下對了個眼神后撤離。
“抓了兩名刺客,正要去處理掉呢!”換好衣服的黑衣人沖來人開口。
巡邏士兵手中的火把不足以讓人看清彼此的長相,他們毫不在意地?fù)]手道:“趕緊去后山埋了?!?p> 蘇清漣將一部分兵馬留守在京城外圍,自己則帶著另外一部分的兵馬奉詔回宮。
云墨寒已經(jīng)就下一步作戰(zhàn)計劃作好部署,此次將蘇清漣召回也是希望他隨自己一同出征。
“可是,陛下。”蘇清漣看起來有些顧慮。
這次皇帝親征是帶著王后一起,而這位王后對自己的身份一直存疑,他怕在軍營二人經(jīng)常見面他會瞞不下去。
“孤知道你的顧慮,無妨!”
反正他知道,蘇清漪內(nèi)心早就認(rèn)定這個男人是她的兄長,瞞與不瞞也不值得再作糾結(jié)。
二人話說一半,殿外奴才來報——公主求見。
蘇清漣心臟一沉,像被一只大手往下拽地生生疼痛著。
一抹艷麗的紅色晃過眼前,伴著那抹熟悉的香氣,他的視線不自覺地隨之挪動。
然而,那雙明媚的眸子絲毫沒在他身上逗留超過一秒,只是如同看向一個擺件似的淡淡一瞥而過。
緊接著,云墨瑤出口的話語卻是令他和云墨寒驚得瞪大了眼睛。
“皇兄,為平息姜掖與我大新王朝戰(zhàn)火,臣妹愿下嫁姜掖王子!”
“不可!”蘇清漣鬼使神差般地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他立馬意識到了不妥,故作鎮(zhèn)定地改口道:“陛下,若此時再與姜掖和親,定會讓姜掖覺得是我大新兵力不濟,欲借和親之名投降,這將有損陛下顏面?!?p> “蘇將軍說笑了,墨瑤怎會不考慮皇兄的顏面呢?我怎么做自然有我的計策!”云墨瑤冷冷開口,連余光都不曾賞他一個。
云墨寒太陽穴跳個不停,他實在難以揣測自己這個不按套路來的妹妹。
看出他的疑惑,云墨瑤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他身旁,踮起腳貼著他的耳際小聲說了些什么。
下一秒,云墨寒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并大聲喝止道:“胡鬧!”
“墨瑤沒有胡鬧,我是認(rèn)真的!”
“孤不允,你想都別想,好好在你九哥那待著?!?p> “墨瑤心意已決,不管皇兄同不同意我都會這么做的!”
云墨瑤秀麗的眉眼因決絕而染上了幾分英氣,說完頭也不回就離開了。
蘇清漣不知道她對云墨寒說了什么,但他從云墨寒的態(tài)度可以判斷出她做出的決定必定存在危險。
可是,他要怎么開口詢問皇帝呢?
即便知道了她的計劃,他又有什么資格去阻止她呢?
云墨寒頭疼地捏了捏眉心,讓蘇清漣先回去了。
另一邊,慈安殿。
太后的身體有了好轉(zhuǎn),她讓陵蘭陪著她再次去西所冷宮轉(zhuǎn)一轉(zhuǎn)。
陵蘭特意派了十幾個大內(nèi)高手跟上,不過在出發(fā)時,太后卻將這些人都打發(fā)了。
這幾日她臥病在床,思來想去就覺得那件事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言貴妃早就死了,即便她死而復(fù)生,也完全沒必要這么裝神弄鬼地嚇唬她。
等她走到西所冷宮時,卻發(fā)現(xiàn)被損壞的朱門上再次貼上了封條。
“太后,那日之事發(fā)生后,陛下就命人將此地封鎖起來了!”陵蘭向她解釋道。
既然已經(jīng)封鎖,她便沒打算再進去。
然而等她一轉(zhuǎn)身,卻瞥見一縷縷青灰色的煙霧正裊裊地從宮墻內(nèi)院冒出。
她心一沉,借著壞掉的大門的縫隙朝里看去,空空如也,唯有一地的黃葉隨風(fēng)打著滾。
“究竟是誰在裝神弄鬼?”她朝里喝道。
“喲,聽聞太后被言貴妃的鬼魂嚇得大病一場,怎么這病才剛好又來這兒了?”
帶著嘲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太后聞聲回過頭,見云墨瑤穿著一身火紅的襦裙,長發(fā)半綰,面帶著譏諷的笑容正向她走來。
“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云墨瑤在她身前站定,連裝模作樣的行禮都省去了,直接陰陽怪調(diào)地開口道:“墨瑤只是實話實說啊,難道太后沒有被言貴妃嚇得臥床不起嗎?”
“云墨瑤!”
太后動了怒,她一直容忍這個丫頭,若不是為了當(dāng)年那個王后之位,她早就把這個臭丫頭掐死在搖籃里了,哪兒輪的著她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
“因為你是哀家唯一的女兒,也是先帝唯一的女兒,大新唯一的公主,哀家這才處處容忍你,你若是再這么驕奢下去,就別怪哀家不客氣了!”
“哦?你要怎么不客氣法?將我打進天牢還是地牢?還是直接把我拉出去斬了?”云墨瑤笑得愈發(fā)張狂,眼中的鄙夷已經(jīng)升華成了厭惡。
原本她打算離開京城之前來這里悼念一下自己在這一世的生生母親,可沒想到這個老妖婆在受過那樣的驚嚇后還敢到這兒來。
“瑤兒,我不知道你為何這般仇視我,但我畢竟是你母親,你看看你對我有一點點對母親的尊重嗎?”
聽聞母親,云墨瑤差一點就讓氣笑了,她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出這句話的。
“呵呵......”
她強迫自己笑了一下,不過那笑真的比哭都難看。
“您自求多福!”
說完,她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撤離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