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莫笑和尚貪財
“外邊的馬都跑了,快追呀?!痹谕饷婧敖械模莿偛艣]有進(jìn)門的沈安。
他這一喊,讓所有混混們都著了急。牲畜,對于宋朝家庭來說,絕對不亞于后世的房產(chǎn),就連蘇軾都干出過以婢換馬的事情。
“追,快追!快追!”法外狂徒一馬當(dāng)先沖出了屋子。
“栓的好好的馬怎么跑了呀,我可是打了死結(jié)的?!?p> 李四同樣呼喊著追了出來:“馬兒誒,你慢些跑~慢些跑!”
只是那馬兒,聽不見李四的聲音。
潑皮們正要上山追馬,卻被魯大師堵住了院門:“話還沒講清楚,你們不能走!”
“馬走了誰來陪我?如果要一并算入賠償費里面那我就不追了?!睆埲贿呁鞗]有了影子的小馬心疼,一邊兒又出言威脅。
趙訓(xùn)也慢慢的跟了出來,趁人不注意向著樹下的沈安比個大拇指,然后走到潑皮們的跟前擔(dān)心的說道:“咱們來的時間也不短了,這馬曬了這么長時間沒得吃喝,說不定一跑起來就累死了也說不定,即便不累死,也該讓別人牽走了?!?p> 一旁的楊志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剛才趙訓(xùn)與沈安使了個手勢,等眾人進(jìn)屋,沈安留在外邊把馬放跑了,配合如此默契,壞種果然都是天生的,自己這種老實人還是離他們遠(yuǎn)一點。
“哎呀,早知道出門之前我就先讓我家的馬吃飽了?!睆埲龕琅瓏@息。
“俺也一樣,出門之前連水都沒給他喂!”李四也說出同樣的話。
趙訓(xùn)笑了笑:“不過我有個疑問,一般的牲口饑了、餓了、渴了,它們是向著家里跑還是向著不認(rèn)識的地方跑?”
“當(dāng)然是往家里跑,這座破土山除了菜園之外連個草都沒有?!睆埲龥]好氣的回道。
趙訓(xùn)壞笑:“那么問題來了,再往上去就是大相國寺的菜園,是不允許外人進(jìn)的,既然沒來過,它怎么就往山上跑?有句話叫老馬識途。,你們知道嗎?”
張三李四面面相覷,都說不上話來。
“你們這群錯鳥,還不快說!”魯大師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聲吼,該出手時就擼袖子。
“嘎嘎...快說...嘎嘎..快說。”
張三李四都快要哭了出來,這馬再不去追可真就跑丟了:“是……是我們常來偷菜!”
“哈哈!這下承認(rèn)了吧!”魯大師跳出來,揪住張三衣領(lǐng):“走,跟我去見官!”
之前苦于沒有證據(jù),大相國寺拿這幾個潑皮沒有辦法,如今形式變化,眼見要吃官司,張三李四頓時服軟,領(lǐng)著所有的潑皮一齊跪下,嘴里不斷告饒:
“小人們祖居在這里,世代靠著菜園過活,也未曾學(xué)過謀生的技藝。如今各個家中都有老幼,如果我等都吃了牢飯,家中老娘無人贍養(yǎng),幼兒無人撫育,還求大師們開恩??!”
“呸,你們這些祖?zhèn)鞯钠坡鋺?,竟將自身懶憊加怪于灑家這座菜園,百十年的菜,偷的成了營生,說出去真是天下奇聞?!濒敶髱熡质呛靡活D罵,可越說心中越氣。
“智深!”智真方丈怕他一時沖動惹出什么亂子出言制止:“這些人也并非是什么大兇大惡之徒,無非就是有些無賴做些偷雞摸狗,還不至于送到官府,如果能導(dǎo)其向善那也是一件功德?!?p> 接著又轉(zhuǎn)過身,朝著趙訓(xùn)施個佛禮:“說起來慚愧,施主幫了相國寺這么大的忙,卻還不知施主姓名。”
趙訓(xùn)躬身還禮:“小子趙訓(xùn),東京人士?!?p> “趙施主,老衲看你乃身懷大智慧之人,不如由施主說個辦法,一來解決我菜園丟菜,二來解決這些人的生計問題?!?p> 趙超略一思索:“方丈所說的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解決了這些人的生計,有了正經(jīng)事情做,自然不會再騷擾菜園。我看咱們相國寺地產(chǎn)頗多收入不菲,想必安置這二三十個潑皮無賴,應(yīng)該不是什么難事。”
方丈苦笑著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世間眾人都有看我大相國寺,你可只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方丈請說?!?p> 方丈嘆了口氣:“貧僧最后悔的就是做了相國寺的方丈?!?p> “嘿,后悔?!”趙訓(xùn)鄙夷一聲,前世有個人民富豪后悔創(chuàng)辦阿驢巴巴,這宋朝難不成還有個人民方丈后悔接盤相國寺?
“趙施主?!敝蜕玖顺鰜恚骸澳憧芍老鄧掠幸蛔跋鄧麓扔自骸?,這是上代方丈親手創(chuàng)建,平日里需要撫養(yǎng)的一百多位孤兒,這些人大多都是往年受災(zāi)的流民,要一直撫養(yǎng)他們到成人。除此之外,相國寺從靖中建國元年開始,便和朝廷合作,在鄜延、環(huán)慶、涇原、熙河等地每年救助遭兵災(zāi)的孩子千余名,撫養(yǎng)這些孩子成年,每人每年都需要五六貫?!?p> 中靖建國元年是徽宗皇帝的第一個年號,至今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多個年頭,按照他的這個說法一年就要萬貫以上。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所言非虛,知客僧解開自己的僧衣,里面是一件打了不知道多少補(bǔ)丁的衣服。之后又翻過方丈袈裟,里面是一層層花里胡哨的補(bǔ)丁,竟然是件百衲衣。
知客僧所說的這些趙訓(xùn)之前從來沒聽過,如同普通的東京百姓一樣,他對相國寺擺集市,放地收租有些嗤之以鼻,一個宗教場所不布施,不做法事,每日里只是琢磨著往孔方兄的肚子里鉆,這是正經(jīng)和尚干的事嗎?可是今天他知道了實情,對這幾個和尚肅然起敬:“方丈為何不把這事宣揚出去,解除人們的誤會?”
方丈笑了笑:“說出去又有什么用,誤會解除了又有什么用,窮人沒有銅錢,富人們的銀子又都是窮人們的血汗,他這頭在我這里捐了錢,博了個善名,回頭就把地主提個一兩分。這種損差不缺的事,做不做都沒有意義。”
還真是這么回事,馬爸爸這頭捐善款,回頭就把福報分給程序員。
魯大師摸著光頭:“方丈,灑家往日也自詡好打抱不平,可和方丈一比…,今日往后,灑家一定專心修行!多做好事?!?p> 方丈頷首:“善無大小,做了就好?!?p> 又接著問趙訓(xùn):“施主可有主意?”
“解決這些人生計,倒不是什么難事,不過救助孩子,我也想出分力,方向給我一天時間。我定然想一個長久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