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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謖深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要他，是為了鎮(zhèn)守皇城，免得其他親王、郡王對皇城及主位還有覬覦之心。
謖淵是個傀儡亥王，眼不瞎的都能看明白。
之所以能繼承王位，是因為其他尚在皇城中的兄弟們都死了。
剩下已經(jīng)封屬的皇子不屑于皇城這塊干癟瘦肉。
但高度戒備之心顯然是柳家兩姐妹絲毫不缺的。
謖深走進乾清院的時候正看見柳夕阮躺在一口偌大木桶里洗浴，底下燒著五六堆大火?？镜媚就斑吘夃栲枧九镜摹?p> 角落有歌姬在撫琴吟唱。
謖淵也在當場，他在作畫，畫的就是木桶中洗浴的柳夕阮。
手邊擺放著葡萄美酒，畫幾筆就停下來，撈起酒杯喝一大口。
酒紅色的液體順著美酒杯淌落到衣襟上，謖淵也渾然不顧。
謖深看著有些愣神，像是已經(jīng)不認識眼前的謖淵一般。雖然與這個兄弟感情不算深厚，他離開宮廷的時候謖淵還小。
這次回來才剛剛注意到自己的十六皇弟已經(jīng)悄然長大了呢。
柳緋君在的時候他住在宮里見過謖淵幾次，給他感覺這個孩子跟自己差不多處境，因此格外能理解他的沉斂與謹小慎微。
但，眼前的人說他不是謖淵，他也信。
“夠了，別喝了?！敝q深厲聲而道。
葡萄酒不僅滴落在衣襟上，鞋面上，畫布上。他看著謖淵完全是失去了靈魂，自己灌進去了多少酒手上也沒點數(shù)。
謖淵卻推開兄長過來阻止自己的手，笑容曖昧而凄慘，“九哥，一起喝?。〗癯芯平癯?，莫管明日赴黃泉……”
謖深生氣了，按住弟弟的手腕，謖淵這才抬起眼眸瞧著他。眼底里委屈、悵然、絕望。
然后他慢慢的俯下頭來，靠在謖深的肩膀上，蹭了蹭。像是在撒嬌。可是謖深卻聽到他以只有兩人間能聽到的音量小聲道，“九哥，救救我。我沒有辦法。他會像殺了其他人一樣殺了我的?！?p> 柳夕阮自水桶中慢慢走了出來，圍攏在四周的侍女趕緊托著長袍靠近，披到新主子的身上。
這一次謖深沒有避開目光，他肅穆的望著這位親自救下過的柳將軍府二小姐——不，應該說是柳將軍府的妖怪吧。
柳夕阮的身子板，根本不是女兒身。
他慢慢的走向謖淵，謖深可以感受到謖淵的身體開始發(fā)起抖來。
他搭上了謖淵的手臂，抄進去挽起他的手臂，“亥王，我們……該去休息了?！?p> 謖淵絕望而凄涼的笑了一笑。
謖深聽到背后的嘆息聲，他知道是柳千顏，卻不知道該怎么回頭面對她。這個看起來依然是人畜無害的女孩子，卻也然是一頭妖魔。
“郡王，我們收到消息，東周荊條君派人潛入了相山城，兵亂就是他引起的?！?p> 謖深果然詫異的看向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柳千顏直勾勾的看住他，然后指了指她自己的太陽穴，“別想著試圖反抗我。這是你們謖家人欠下的債，謖家的債自然要你們這些姓謖的子孫來償還。”
她拍了拍手掌，有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靠近，等謖深反應過來，那人已然出現(xiàn)在他背后。
“袁飛？”
柳千顏相當滿意的笑了起來，笑容越來越得意，最后她走過去拉扯了下袁飛的袖子。袁飛蹲下身，單膝跪在她的面前。
當著謖深的面，詭異的一幕出現(xiàn)。
袁飛的臉被撕扯下來，底下露出的居然是一張久光的臉。
這……不可能！
溫子合說，久光已經(jīng)死了。
柳千顏在蹲著的久光肩膀上拍了拍，久光站了起來，走到謖深的身邊。就像過去的兩人一樣。
他看著就是久光，可是謖深卻知道，那已經(jīng)不是久光了。
他給人的感覺完全的變了。
“這是，我送給郡王的禮物，希望郡王喜歡。以后有他陪著郡王征戰(zhàn)沙場，我也好放心了。”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我救了他呀。不是郡王說的，久光侍衛(wèi)對你來說，非常重要如同兄弟么？”
驀然回想起，自己確實對她說過那樣的話。
可他不是要把久光變成身邊的一具行尸的意思呢。
柳千顏尤其認真的凝視著他，“你想要殺什么人，只要告訴我，就可以讓他死。想要救什么人，就可以讓他活。是不是很好玩兒呀？”
“人命，是好玩的么？”
“郡王生氣了？”
生氣？何止生氣，想要摘下她的頭。
“郡王難道想要我的頭？這可不好玩呢?！?p> 這次連謖深也不由得感到悚然可怕了……她，什么都知道？！
謖深深夜根本就沒睡，因此比其他人更快一步抓到了潛入進來的溫子合溫大人。
幾個宮人敷衍了事的搜尋了一番，恰好遇見一只養(yǎng)在宮廷的貍貓，就把巡守的侍衛(wèi)瞧見的黑影歸罪在了貍貓身上。
可憐一只貓，一個人，身形相差那么大……
謖深詰問溫子合潛入進來是干什么的。溫子合咄咄了半天，終于說了句，“白天的時候我瞧見人去祭拜霄國舅了?！?p> 謖深一尋思，感情就是來告狀的呀。
分明就是想借了告狀的由頭，撇清他自己和霄廣常之間的同袍情誼，順便另投新主。眼眸瞇起來，眼前這位溫大人是能做出這類事的人兒呢。
“什么人去拜祭的？”這個節(jié)骨眼還敢堂而皇之祭拜，謖深敬對方是條好漢。也慶幸是自己堵截下了這條告密狗。
“是、是……崆峒家的小姐和公子?！?p> “誰？”
謖深確實是花了一會兒才回想起來霄廣常有這么一家親戚。崆峒家？不就是先王在世的時候莫名其妙送來庚帖，想要撮合他的那家姑娘么。
謖深想著要給人家提個醒。自己打了人家臉一次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人家掉腦袋。于是天亮就循著溫子合的告密線索找了去。
見到借宿在客棧里頭的崆峒家倆姐弟，他也是一驚。喲呵，都見過。
也不是在其他地兒見的面，都是在棺材鋪子里。
怪不得自己想怎么會跟這兩人如此有緣，逛個棺材鋪都能碰上。原來他們是也為了安葬霄廣常一府上下。
崆峒黎明白自己避無可避了，反而大大方方迎尬而上。
“小女子見過翼郡王?！?p> 那場面有多尷尬，只有當事人自己心里清楚。一旁的崆峒茗也是不明所以，就發(fā)現(xiàn)自家阿姐臉頰沸騰般紅潤起來，愈發(fā)的紅，紅的像蝦子了……
“阿姐？”
“噓！”
“哦……”
謖深輕咳了一聲，“霄大人府上的后事我已經(jīng)安排的差不多了。如今，”他環(huán)顧四周壓低了音量，“皇城局勢動蕩，霄大人又是被定了罪的。為了避免牽連，兩位還是盡早出城吧?！?p> 崆峒黎卻好似想也沒多想，脫口而出，“那郡王您呢？您為舅舅安排后事，會不會也受到牽連？”
謖深倒是沒成想到她還有此關系。
崆峒茗好意提醒家姐，人家身份和自家可是不一樣的，“阿姐，那是翼郡王呀。當今亥王的親兄弟……”
崆峒黎莫名又羞紅了臉。自己是不是問的僭越了？
“我不礙事。他們還需要用得上我?！敝q深目不斜視，腦海里想的卻是別的事。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一舉一動竟然都落在了身后黃雀的眼里。
崆峒黎得了謖深的話，也放心了舅舅一家的后事，知道自己多留也沒有益處。事已至此也沒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了。
正要帶著弟弟返回崆峒家，卻看到了人群里一個熟悉的人。
“是袁大哥?！敝附o弟弟崆峒茗看。
崆峒茗不認得袁飛，可是從對方陰森森的眼瞳里看出了一絲異樣，“阿姐，你確定認識他？我怎么覺著……他那眼神不像是認識你，反而像是要殺了我們……？”
“別胡說八道。袁大哥是好人。他是我們舅舅的門徒。”
謖深走著走著又想起自己還有句話沒對崆峒小姐說清楚。他那時候明明收到了庚帖卻刻意提前離開皇城返回屬地，并沒有針對她的意思。
原本大家彼此都不認識也沒有什么尷尬的，可如今已經(jīng)見過面，招呼都不打多少顯得膈應人。
他轉(zhuǎn)身重新追了上去，就看到頂著一張袁飛臉的久光腳步飛快死追著那兩個人。很快把姐弟兩逼進了死胡同。
“久光——”喊是這么喊著，心里還是有點不快。
崆峒茗已經(jīng)看清了對方手中的刀，并且替自己姐姐擋下了致命一擊。
如今見到翼郡王也追了上來，不免害怕。
“郡王，你是來救我們的，還是來殺我們的？我們與您無冤無仇呀！雖然您拒了與我家姐的婚事，可我們家人也從未指責過半句……”
都說話說開了就不尷尬，那鐵定是假的。
謖深本來覺得沒什么，被他這樣一說反而慚愧起來。
他擋住久光，“你退下?！?p> 久光卻像中了邪，不說話，也沒什么表情。
就手中執(zhí)著一把劍，那氣勢跟他在戰(zhàn)場上殺敵的時候一模一樣。
久光的硬功夫是不錯的，連謖深都敬畏幾分。因此久光才能做到他最信賴的貼身侍衛(wèi)。
以前雖然平日里有所切磋，謖深勝在招式靈活多變，而久光也從未下過狠手。所以優(yōu)勢還挺明顯。
但今日久光一旦動了真格的，就不好說。
看出久光眼瞳黑漆漆的，沒什么靈魂，謖深就心里暗叫不好！他這哪里還是久光，分明就是柳夕阮和柳千顏的傀儡。
面對昔日兄弟，謖深下手牽制還是挺多的。反而是久光不管不顧，很快占據(jù)上風。謖深沒的辦法，只能動之以情，“久光！你看看我，我是你深哥啊……”
叮當?！钅銈€妹！
謖深一劍刺出，幾乎就要沒入久光腹腔，可是他猛的抽回劍鋒，硬生生避開。
與此同時久光的劍刃卻絲毫不讓，直接劃開他頸部的皮膚。
血色似乎換回了幾分神智。
他的眼底里活絡起來，沁出了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