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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謖深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手上還牽著這位柳三小姐。
于是就默默的把三小姐給牽走了……
袁飛聽到匯報，好好看押在天祭御中的人兒被翼郡王帶走了？于是急匆匆就稟告了霄國舅。
“大人，翼郡王到底是要做什么？”
霄廣常想起了一則異聞傳說，柳將軍府三小姐出生之時就命帶主格天盤，懷扭轉(zhuǎn)乾坤之勢，孕翻天覆地之能，傳聞?wù)f的詭異莫測也就信的人不多。這回他是親眼見了柳千顏的，無論從外貌長相天資機(jī)巧之上都未尋見異于常人之處，暗自懷疑是不是傳聞有虛了啊。
可是不二日就接到了亥王招，側(cè)親王謖海于將軍府遇害一事終究在相山軍之間傳開，并波及到了邊關(guān)數(shù)城。
那些親王、郡王們平日里久招不回，不愿納貢，不愿應(yīng)朝廷號令，如今一聽側(cè)親王勤政卻皇城遇害，立刻坐不住，覺得是朝廷在鬧鬼，要封殺邊關(guān)疆吏的自主權(quán)了。一個個都鬧的不行。
謖海是被謖深所殺，明眼人心知肚明，其實(shí)就是亥王早就看這個兄弟不慣了，要除之泄憤。
相山軍一看側(cè)親王死了，而假傳謠言應(yīng)該被流民害死的亥王卻活著回來了就意識到其中有貓膩，準(zhǔn)備遁逃回相山城商議。不料邊關(guān)其他城池親王們卻大表兄弟情，要求朝廷交出兇手嚴(yán)懲不貸。
謖百絳是多么怕事的主兒，好幾次詢問身后文官們的意見，“是不是先把老九兒給交出去好平息那些兄弟們的怒火？”霄廣常卻表示不妥。
“亥王您想，皇城遭亂民涌擾之際未有一位親王前來相助，來的只有柳緋君與翼郡王?，F(xiàn)已知柳緋君另有目的，可翼郡王卻是您親生的兒子呀，一旦交出了翼郡王，我們城中無兵，親王們更是肆無忌憚?！?p> “那，國舅你覺得該如何是好？”
“禍水東引?！?p> 謖百絳憋著嘴，不說話。心想，你能！就你能！看你不把話說清楚，老子就晾著你。
霄廣常為官多年，又伴隨謖百絳這個帝王多年，自然知道他不是什么有勇有謀的主兒。不把飯菜嚼爛了喂到他嘴里，這個亥王是絕對能把自己餓死的。
“側(cè)親王是在將軍府中被害，而亥王您又是被柳緋君所劫持的，不妨索性將謀害側(cè)親王的罪名按在柳緋君頭上。北疆天高地遠(yuǎn)，他們?nèi)羰钦娣挪幌逻@仇隙就讓他們自己去北疆替兄弟報仇吧?！?p> “啊，這？”謖百絳有些心虛，“可柳緋君也沒殺人啊。而且還有跑出去的，萬一被抓住了一對上……”
“北疆都是洶涌的蠻士，未必愿意逞口舌之能。再說，我們手中不還有一個柳將軍府的人質(zhì)么?！?p> “你是說，那個沒有逃走的柳千顏？”謖百絳詐死之后確實(shí)喬裝打扮了借宿在將軍府，因此對將軍府的那幾個人也有點(diǎn)熟悉。
柳緋君之所以會帶著次女柳夕阮出門一點(diǎn)都不驚訝。柳夕阮不僅是管家小能手，而且私下里腿腳功夫也不弱。謖百絳從未見過一個女孩兒比男孩子都有用啊。
想想自己宮廷里的皇兒們，但凡有一個像柳二小姐這般忠實(shí)、可靠、強(qiáng)硬、有用，自己也犯不著詐死脫逃吧。
不禁感嘆了一句，“可惜了那女孩兒，若真嫁給我家老十六倒也不錯?！?p> 霄廣常胸有成竹，“亥王，照老臣所言，那些親王們未必真有膽量敢派兵攻打北疆。北疆地域遼闊藩王眾多，且都是能虎善戰(zhàn)之后。我們應(yīng)稍加利用，挑撥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待兩方人馬彼此削弱必會向朝廷求援，那時候我們愿意幫誰就幫誰?！比绻皇堑K于顏面，謖百絳簡直要鼓掌。
“依國舅的意思，獄中那小丫頭該如何處置？她父親可是要謀反的人，就那么放了？”
“我看……翼郡王與那小丫頭有緣，不妨先安置在翼郡王身邊吧?！?p> “什么？”
“亥王您想啊，如果養(yǎng)在朝廷之中北疆氏族定然不肯放心，而親王一方也定會認(rèn)為亥王與氏族藩王連成一氣，壓榨邊關(guān)親王族。翼郡王已封屬為郡，不單單是我朝廷一方的人，同時又是您的兒子，是可以信任的?！?p> 謖百絳久久的看著他，“是可以，信任的？”
霄廣常再言，“翼郡王本性直允正善，是有大局有肚量的人。”邊說邊小心翼翼偷瞄著亥王臉色?；蛟S是謖百絳自己也意識到自己當(dāng)年聽信國師之言，將這個兒子驅(qū)逐出城過于嚴(yán)酷，倒是沒有反駁也沒有露出反感的意思。
“亥王只需稍加安撫，翼郡王會忠心維護(hù)朝廷的?！?p> “要我怎么個安撫法？”父子情深的戲碼他一時間出演不來。現(xiàn)在國庫空虛，朝廷潦倒，也拿不出什么錢來施賄。
“不妨就將相山城予之？”再次試探。
“什么？不行！”謖百絳幾乎要拍案而起。好不容易盼死了個側(cè)親王弟弟，相山城可是沃土，而且地處經(jīng)商要道，往來貿(mào)易不絕。這些年眼看著謖海肥的流油，謖百絳最后只能不看、不聽、不聞，免得一知曉了就來氣。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亥王?！?p> 謖百絳腦子里咕嚕嚕轉(zhuǎn)了一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謖深才是孩子吧，怎么就成狼了呢？
霄廣常去運(yùn)作這件事情的時候，謖百絳躺在臥榻之上卻無端遇到了一絲阻力。那是他的兒子之一，十六皇子謖淵。
好端端亥王之位繼承者被打回原形，放誰身上都會不痛快。但這個繼位之子也不是亥王自己挑選出來的，主要是把謖淵雖然年少卻性子過于沉穩(wěn)，不夠放得開總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父親謖百絳看著就覺得膈應(yīng)。
不過初露頭角之后謖淵卻是得到了朝堂一干老臣的認(rèn)可，紛紛私下覺得十六皇子要比其他幾個年長的皇子更成熟的多。就說他做傀儡一帕的事吧，論處境無論怎么都是尷尬的，但謖淵卻經(jīng)常公然維護(hù)在朝的文官們，即使說的話沒有用他也從不吝嗇表達(dá)自己的看法。
在柳緋君一個惡狠狠的怒瞥之后，戛然而止。卻在朝臣們心中留下一個暖人心的皇子形象。尤其與他那些恕不回城的郡王哥哥們相比，以及被柳緋君驅(qū)逐而痛哭流涕的其他皇子們。
謖淵的意思與霄廣常恰好相反。柳千顏就千萬不該放出皇城，作為罪臣之女，撫養(yǎng)在宮廷之中，方能彰顯王朝的豁達(dá)與既往不咎，氏族藩王們才能看清亥王的為人，明白亥王是以江山大統(tǒng)為主之人，與那些天天為了一畝三分地打的不可開交的親王不是一類人。
謖淵言語之中情真意切，“父王，孩兒是與柳將軍府有婚約的人。萬萬不知柳將軍意圖謀害父王，孩兒深感恐懼不安！”謖百絳心底咯噔了一下，嗯，說得好，不愧是我孩兒。平日里瞧你不怎么愛說話，還真當(dāng)你不能說呢。
“孩兒愿將功補(bǔ)過，照養(yǎng)柳緋君的幺女，看護(hù)其直至成年。并讓其了解其父之過，日后好為其父贖罪?！?p>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把那個小丫頭養(yǎng)在宮中？”
“是，就養(yǎng)在兒臣殿中。兒臣會看著她?！?p> 謖百絳拖了托腮，“是么？還以為你相中的是那個二丫頭呢?！敝q淵眼神之中豁然閃過一絲驚異，好在他的父王大人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
謖百絳是個不能費(fèi)力，一切都要一勞永逸的人。就譬如當(dāng)年，國師并沒有要他放逐命硬天祇的九皇子，只是讓他當(dāng)心九皇子有朝一日會反噬宗祖。他就直接把人趕走了。后來才發(fā)覺國師這等人根本就是莫須有，不頂事。便撤了國師不再重用。相比之下也就更加愛護(hù)能夠幫他分憂解惑扛事的文官們了。
當(dāng)年先王將亥王之位傳給謖百絳的時候其實(shí)交待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關(guān)于北疆氏族一脈流傳的天師巫女命輪。
北疆地域背靠無荒山，是一座雪域圣山，終年積雪不化鬼魅傳說不斷。也流傳著遠(yuǎn)古的巫法。北疆氏族先祖中是有著各自祭司的，祭司通天而知命，但由于不愿意干涉世間命輪轉(zhuǎn)世于是遭到氏族長老驅(qū)逐流放，最后消隕。
但依然有血脈流傳了下來。就是天師巫女命輪。一世天師，一世巫女。他們能看盡滄桑浮華，能預(yù)見三十年中潮起潮落。然而每一代天師巫女的降臨同樣意味著所在氏族一脈的滅頂之災(zāi)。
無論天師還是巫女，在命年十四周歲以前都是普通人。像普通的孩子一樣長大，只有天眼一開，才會進(jìn)入完全不同的篇章。
謖淵因?yàn)閺男∩磉厸]有什么人，生母死后也沒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于是常年流連于先祖留下的養(yǎng)書閣。因?yàn)橹挥心抢锸菦]有其他皇子樂意進(jìn)去玩耍的，所以也沒有人會與他爭搶、排斥、誣蔑。
按照歷代國師留下的天宗命盤——如果不是國師之職過早被謖百絳削掉，此刻應(yīng)該是有人會提醒亥王的——北疆命輪的天師巫女已經(jīng)降臨。
謖淵從將軍府中家將口中聽聞了謠言，三小姐柳千顏一出生即懷帶命盤。
謖淵是了解父親謖百絳的。他不得寵一方面是生母娘家的身份不夠顯赫，另一方面也與他自身有關(guān)，因?yàn)榭吹亩嗔俗x的多了，自以為懂的多了就有些不屑于一無是處的父親……但此刻經(jīng)歷了差點(diǎn)登上亥王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經(jīng)歷了身邊人人皆敵人，放眼望去爾虞我詐兵不血刃，他終于有些理解了父親的自暴自棄。
“父王，孩兒……喜歡那丫頭。孩兒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配向父親索取什么。孩兒也從來未向父親索取過什么?？墒呛合肫鹆四稿?，她經(jīng)常說一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遇見了父親，能夠有幸跟隨在父親的身邊。就算父王不能常常伴著她，可是只要想到自己擁有過那么一刻，再短暫依然美若夜花。所以孩兒……不要其他的，就算日后封王封屬，父王也大可將孩兒扔到邊關(guān)深山，孩兒不介意。孩兒只希望身邊能有一個讓孩兒感到幸福的人兒?！?p> 作為帝王，后宮佳麗無數(shù)，依然少不去那么一刻的茫然寂寥。會對自己的女人產(chǎn)生愧疚，即使這種愧疚引起不了任何的改變。不會因此少收一個，不會因此少辜負(fù)一個。
然而這一刻他終于想起了，自己還是個父親，是眼前這個十幾歲少年的父親，是他的擋風(fēng)遮雨的庇護(hù)。
“真要那個小丫頭?。俊?p> “嗯！”
“可是國舅說讓你九哥帶了出城，比較妥當(dāng)呀?！?p> “父王，孩兒只要那一個。其余的什么都可以給九哥。九哥在外這些年也頗為勞累，此次見他驚覺不像同輩人了?！?p> “唉。這話說的也是?！?p> “不如，父王賜婚一女子，讓九哥孤身在外不那么寂寞吧？”
“唉？你可有好的人選。”
“霄大人向來賞識九哥的。不妨問問霄國舅的意思？”
謖百絳眨了眨眼睛，以前還真是小看了這老十六啊，眼珠子可是毒辣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