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云:
莫厭追歡笑語頻,
尋思離亂可傷神。
閑來屈指從頭數(shù),
得見升平有幾人。
姚五悻悻地將那小劍丟給四狗,心里很不舍,恨恨地瞪著四狗。四狗又笑了,賤兮兮地對姚五說:“喂,你這家伙那么瞪著我干嘛?你真想要?。肯胍脑捁ЧЬ淳唇形衣暩?,我就給你?!?p> 姚五立刻眉開眼笑,恨不得在四狗的大餅?zāi)樕嫌H幾口,“哥,哥,我的四狗哥啊,我咋有你這么個好哥哥??!”
四狗豪邁地拿出那幾柄小劍,見到姚五伸雙手來接,卻又往回一收,對姚五說:“記住,以后對哥好點!”
姚五嘿嘿笑著,“那當然,那當然。好哥哥,你就是我親哥?!?p> “好,拿去吧!”四狗將這些小劍都交給了姚五。姚五立刻捧在手上細細地看了起來。陶錄在一旁看著,覺得這四狗這人真不錯,講義氣又豪爽,而且看淡身外之物,是條漢子。
過了一會兒,大家覺得差不多了,也都休息好了。陶錄說:“各位,我們出發(fā)吧?我們快兩天沒有吃東西了,你們不餓嗎?”
大家嘿嘿地笑著,跟著陶錄準備出發(fā)。陶錄按照那羊皮卷指示的路徑,往前走出了石室,朝那個通往叫做無華觀的通道走去。只見這通道雖然有些狹窄,但是挺高,人走在其中到也不覺得憋悶。
眾人走了沒多遠,陶錄突然感覺自己踩到了一個機關(guān)之上,腳下一陣晃動,接著后面發(fā)出轟隆隆的崩塌的聲音。陶錄嘆口氣,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心里有些感傷。這一路以來,他覺得和這個洞穴的前輩已經(jīng)熟識了,此去一別,心中難舍。
看到陶錄心有所感,姚五也說:“多虧這里的老前輩,這洞窟真是救了我們。以后我一定常來這里祭拜,感謝這位高人。”
四狗也說:“可不是嘛!不過也多虧了陶道長,若沒有道長帶領(lǐng),我們無論無何也走不出這里的?!?p> 陶錄擺擺手,“我們走吧!”
這一路可真是漫長。剛開始大家還覺得新鮮,到后面就枯燥起來了。這通道長得似乎沒有盡頭。吳瑜、姚五、還有夏云舒的幾個手下都替換四狗背著何奇舵,中間還休息了好幾次。饒是如此,眾人都覺得疲憊不堪。陶錄卻越走越安心,他知道,越走得遠,越可以避開那些匈突人。大家大概走了兩個多時辰,一路上走走停停,又累又餓,就在快要崩潰的時候,終于走到了通道的盡頭。
眾人長嘆口氣,紛紛癱倒在地。陶錄拿著火把,在通道盡頭處細細查看。他看到上方有塊石板,石板周圍有銷子固定。他叫吳瑜和姚五上前,小心取下了銷子,然后三人托著石板小心地放下。頭頂上面的覆土簌簌而下,等到飛揚的塵土散盡,他們的頭頂出現(xiàn)了亮光。吳瑜小心地托著姚五從上面露出的洞口爬出。姚五爬到洞口小心地觀察了周圍一番,輕輕爬了上去查看。不一會兒,姚五著著急急跑回,從洞口一躍而下。姚五太過著急了,以至于沒有站穩(wěn),屁股落了地。眾人一下子緊張起來,紛紛站起身。姚五大喊到:“沒事沒事,大家放心。道長,你猜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我們現(xiàn)在就在之前經(jīng)過的那個破落的道觀下面!我們所在之處就離北威鎮(zhèn)不遠!”
眾人又驚又喜,紛紛來了精神。大家一個個小心地從洞中爬出一看,可不是嗎,他們爬出來的洞口就在那道觀殘垣斷壁的正中央。陶錄大喜,“好了,我們等到天黑就悄悄返回北威鎮(zhèn)!”
于是眾人又心焦地等太陽落下。好在冬天落日早,不一會兒太陽已經(jīng)快要落山了。吳瑜在外面警戒,姚五則小心地升起了火,取了一些雪水,煮開之后讓大家喝下,覺得精神好了許多。
終于等到天擦黑了,大家從廢墟中走出,小心地趕往北威鎮(zhèn)。他們走了一會兒,只見前面出現(xiàn)了大片的火把,映著人馬憧憧。眾人馬上緊張起來,散到路邊隱蔽起來。
四狗看護著何奇舵,心中萬分緊張。姚五說:“道長,我悄悄前去看看情況?!碧珍浘o縮著眉頭,點了點頭。姚五縱身而起,悄悄往那些火光的方向摸去,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身影。等了好久,不見姚五回來,眾人正心焦之際,只見大隊人馬舉著的火把朝他們撲來。陶錄嘆口氣,心里懊惱不該讓姚五前去打探??墒乾F(xiàn)在什么都完了,眾人此刻又饑又累,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四狗輕輕將何奇舵放在地上,抽出腰間的長刀。吳瑜和夏云舒等人也是眼中冒火,準備決一死戰(zhàn)。
洶洶而來的那伙人似乎知道陶錄他們的準確位置,來得速度非常快。正當諸人屏息應(yīng)戰(zhàn)之際,只見那火龍之前的帶頭之人竟然就是姚五。四狗恨地咬牙切齒,“這家伙居然叛變了!這家伙居然叛變了!”
只見姚五邊跑邊喊:“道長,吳瑜,四狗,別慌,齊萬長將軍帶我們的人來了!”
陶錄一聽到姚五的喊話,只覺得千金的重擔瞬時卸下,接著身體不由自主向旁邊歪倒。他的眼皮也猶如掛了鉛一般,再也支持不住了。就在他沉睡之前,他只記得吳瑜和四狗抱著他,興奮地喊著什么,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臘月二十九日。京城?;噬弦鸦氐搅司┏?。雖然馬上就要過年了,可不知多少人都正在驚惶之中。然而一天過去了,皇上既沒有上朝,也沒有下什么諭令。魏言忠知道,皇上并沒有歇著。從早到晚,皇上召喚了許多人進宮,有他認識的,有他不認識的,每個人都與皇上密談了許久。魏言忠不禁感嘆皇上居然在宮內(nèi)宮外有這么多的耳目。到了晚上,皇上終于下了諭令,命令群臣明日上朝。
岑得川和茍則延正坐在一起相對無言,這時接到了宮中的諭令。岑得川不禁慨嘆:“該來的終于來了。老伙計,恐怕我們要尸骨無存了。最樂觀地估計,你我二人也逃不了流放之苦?!逼垊t延不禁笑了,“不管是生是死,希望我們一路之上做個伴?!贬么ㄒ残α?,“岑保,備一桌酒菜,我要和茍大人喝幾杯!”
除夕。岑得川和茍則延來到朝房之時,發(fā)現(xiàn)群臣早已到了,一個個都惴惴不安,朝房之中一片安靜。岑得川面色如常,少有的笑著逐一和眾人打了招呼。其他的朝臣勉強擠出笑容,卻難掩心中的驚恐。不一會兒,一個傳話的太監(jiān)來到了朝房,讓群臣進殿面覲皇上。
朝臣們硬著頭皮,牙一咬,再太監(jiān)的帶領(lǐng)之下來到大殿。進入大殿之后眾臣紛紛跪倒齊頌“皇上萬歲”。
皇上似乎心情很好,“眾愛卿平身!”
然而,階下的群臣無一敢動?;噬嫌终f了一句“眾愛卿平身”,可群臣還是無人敢動?;噬铣烈髁艘幌抡f:“眾愛卿,朕此次從邊關(guān)親征得勝歸來,爾等為何如此諾諾?”
岑得川咬了咬牙,低頭大聲說:“我等罪臣無顏面見皇上!懇請吾皇治我等不忠之罪!”
皇上笑了笑,“好了,諸位先起身吧!”
眾人還是一動不動?;噬蠂@口氣,“好,爾等不祝賀朕得勝歸來,卻害怕朕怪罪爾等之前所言所行。那好,朕偏偏要自我表功一番。劉懷清何在?將朕此次親征之經(jīng)過給諸位大臣們述說一番?!?p> 劉懷清早已等候多時,聽到皇上吩咐,走到諸臣前面,將皇上此前假和蒙金,大敗匈突之經(jīng)過簡要地述說一番。
皇上等劉懷清說完,微笑著說道:“很好,劉將軍暫且退到一邊。諸位,朕此次出征,可以說徹底解決了外患。現(xiàn)在匈突人和蒙金人相互爭斗,他們以后沒有一二十年是恢復(fù)不了元氣了。好了,說完了朕的事,接下來就要說說諸位了。”
伏在地上的群臣們頭皮一緊,瑟瑟發(fā)抖。
“諸位此前在朕出征之時的言行,朕都清清楚楚。朕的確有些難過傷心,為何諸位對朕沒有一點信心?當然這也有朕的原因,‘望之不似人君’,這可能就是諸位對我的看法吧?話說回來,朕念及汝等大多數(shù)確以國事為重,在情勢緊急之下做出此地無奈之舉也是有情可原。對那些忠心為國之臣,朕一概既往不咎。好了,諸位可以起身了嗎?”
群臣聽到皇上此番言語,頓時痛哭流涕,紛紛磕頭不止。岑得川實在想不到皇上居然是如此的做法,大出意料,心中又不禁贊嘆,皇上這招收買人心實在是太厲害了。
早朝散后,岑得川又邀茍則延回到府上。管家岑保將茶水奉上,輕輕退下。岑得川看著手中冒著熱氣的清茶,對著茍則延,卻又像自言自語地說:“看來我們確實老了。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無用之人了,再不能為朝廷做不了什么了?;噬夏舜笾侵?,他需要更年輕更有才智的人來輔佐?!?p> 茍則延望著窗外,一臉落寞。與其目前這樣,他更希望皇上能治罪于他。皇上的原諒其實加深了他的內(nèi)疚之情。他可以說是為這個王朝奉獻了一生,到了結(jié)尾卻留下這樣的一個污點,是他內(nèi)心無論無何也不能接受的。想了好久,他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岑得川:“我們現(xiàn)在就去面見皇上,如何?”
皇上正在御書房小憩,魏言忠輕輕走上前說,皇上,左相和右相二位大人求見?;噬咸鹧燮?,微微一笑,“哦,是嗎?朕正等著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