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縱六國合縱，也過不得函谷半步
咸陽的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嬴政也不是第一次被催著去屋里睡覺，卻總是睜著眼睛，時不時的探出頭來，似乎在盼望著甚么東西。
成蟜已經(jīng)酣睡了過去，華陽太后伴著夏太后這陣子都在忙這位公子的事情，也覺得嬴政大了些，也就不再拘著他，就讓他在門口看著星空。
陳軒已經(jīng)一整天不在這兒了。
自打上午陳軒變大一些之后，嬴政就不再見到他了。
心慌充斥著嬴政的內(nèi)心。
陳軒算是嬴政唯一的朋友，就算是蒙家倆兄弟和李信三個人，到最后也會成為君臣。
陳軒不同，它是一頭誰也看不見的神獸。
嬴政有時候總在懷疑，陳軒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他幻想出來的。
他一直擔心陳軒有一天消失不見，放棄了他，或者說他放棄了陳軒，放棄了一種幻想。
“政小子，還不睡？”
嬴政驚喜的抬頭，看到陳軒盤桓在天上，龍首正對著他。
“可是擔心了？”
陳軒見嬴政臉色有些不對，就知道這孩子擔心他不聲不響的離去，是否是放棄嬴政的前兆。
“吾只是去處理些許事物了，可沒走脫哦！”
陳軒哄著嬴政，深怕他走入了死胡同。
縱然現(xiàn)在這個時間段的孩子格外早熟，但在陳軒那個世界，嬴政這個年歲還是個孩子，最起碼在他眼里是個要哄著的孩子。
“吾去看王龁打仗去了。一日十二城的壯舉，估計后日就能傳到咸陽了。
政小子，汝可要聽聽？”
嬴政抬起頭，賭氣一般的哼了一聲，就盯著陳軒不再說話。
陳軒會意，就如同后世說書一般的講了起來：“卻說這秦威浩蕩，以兵會友。聽聞東周不忿，似聚兵攻秦……”
且聽著吧，政小子，且聽著吧。若是與后日消息一模一樣，汝就不會有任何顧忌了吧！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是日月交替，兩日就這么過了去。
今日也是王龁派出來的傳令官歸來的時候。
因為是在攻下九城后，拿到東周半境的時候王龁才恢復一些清明，所以這傳令來的人物就有些遲了。
不過，也僅僅是遲了一些時間，嬴子楚依舊在山東六國還未知曉之前，知道了東周已歸秦。
麃公與蔡澤二人立刻被召入宮中。
二人在來宮途中心中幾經(jīng)反轉。
雖說格外信任王龁的能力，畢竟是當年長平之戰(zhàn)首任總指揮者，那個時期，莫說是麃公，就連蒙驁也未有此殊榮。
這才打一個區(qū)區(qū)東周國，大有殺雞焉用牛刀的觀感。
但戰(zhàn)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前些陣子他們才聽聞信陵君出魏助楚，生怕這位虎人看透了他們的謀劃，給王龁劫在了路上。
當年長平之戰(zhàn)險些破滅趙國，讓白起打出一起真正的滅國之功。
這等潑天功勞，也因信陵君的下場而作罷。
雖說此間白起已經(jīng)告病在家，且后期戰(zhàn)事基本沒有他的過問，但能在大秦兵鋒最盛的時候壓制住了秦擴張的勢頭，信陵君也可以說是六國之內(nèi)第一位。
有如此前科，他倆二人怎么能不心驚？
蔡澤雖是法家子弟，但終究是老了，且沒被清算，也算是顯得有些迂腐。
麃公雖說還是年輕，但終究硬仗也沒打過幾場，心中總是沒底的。
不過，二人的顧忌在見到嬴子楚以后消散的不見了蹤影。
“二位來的正好，且與孤同享此份歡愉！”
嬴子楚笑著給兩位重臣賜了座。
蔡澤現(xiàn)在是咸陽少有的法家人士，且又是當朝宰執(zhí)，當?shù)囊宦曋爻肌?p> 至于麃公，只是因為國中大將盡出，只剩他一人護衛(wèi)咸陽，又因為戰(zhàn)功顯赫，雖功勛轉的不多，但依舊是當?shù)钠鹬爻级帧?p> “王老將軍傳來喜報，東周已歸我大秦所有，蔡相心思可否放下??？”
二人剛見禮落座，還沒等發(fā)問，就聽得嬴子楚一人說了出來。
聽得點名，蔡澤趕忙站了起來，道：“老臣一直都無甚么擔憂。王老將軍的能力是二位先王都稱贊不已的，這小半個月破了東周城，也在老臣接受的范圍之內(nèi)?！?p> 嬴子楚聞言一樂，笑呵呵的看著一臉正經(jīng)的蔡澤，道：
“孤何時與蔡相說是半月攻破東周了？行軍哪里能與這混作一談呢？”
蔡澤趕忙請罪，雖是疑惑嬴子楚話里的意思，但終究還是沒有問出聲來。
麃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本該寵辱不驚的面色堆滿了驚愕。
“王老將軍一日破東周一十二城，遣三十人送天子來咸陽，余下盡隨老將軍一并攻魏?！?p> 待到嬴子楚的話語落下，麃公內(nèi)心猜測成真，若不是礙著嬴子楚的面子，恐怕麃公都要驚叫起來。
戰(zhàn)國期間一日連破數(shù)城的不少，甚至一日殺入一國之都的存在也是有的。
但那些都是名將，都是天下數(shù)百年難出一個的奇才，麃公真正見過的不過就安國君白起一人罷了。
現(xiàn)在聽聞王龁一日破一十二城，滅了一國，將東周王室一網(wǎng)打盡，這等功勞真的就是所謂的潑天之大，滅國之功。
蔡澤雖然不知道此間意義，但并不妨礙他聽清楚嬴子楚的話語。
“大王的意思是？東周國滅，王老將軍轉身攻魏去了？！”
“正是。孤叫二位前來，不過也就是商量一下，之后該怎么打。雖孤格外信任王蒙二位將軍，可是孤不信任信陵君，不信任六國?！?p> 嬴子楚話語里的意思蔡澤麃公二人自然明白。
麃公壓下心中驚愕，沉聲道：“老臣以為，王老將軍攻魏未有何錯。待蒙老將軍那邊戰(zhàn)事一了，在調(diào)轉勢頭齊攻魏國，則魏也是大半可入秦境。
現(xiàn)魏大半精銳盡在趙國，國內(nèi)空虛，只需一路兵馬奇襲，則信陵君不得不退。
信陵君若退，則我大秦邊境可安，東周并韓國大半皆入秦境；若不退，則東周并魏韓二國盡入秦境，且老臣保證信陵君不得過函谷關。
待魏韓二國待滅，則可行兩面夾擊之法，則趙國也危矣。”
“老將軍所言極是。只是老將軍如何保證燕齊楚三國不出兵相助？老將軍不聞蘇秦張儀二人之才？！”
嬴子楚雖然聽得格外興奮，可依舊不失理智。
他時日已經(jīng)不多，他自己感受的最為清楚。所以為了嬴政，為了大秦，他一步都不能錯。
他可以為一半的幾率出兵，也能為了一半的幾率求和，用來臥薪嘗膽，韜光養(yǎng)晦。
他不求能打下多少基業(yè)，只求能把祖宗打下來的完整的傳給嬴政。
“老臣沒有任何信心保證六國是否聯(lián)合起來，一起舉兵攻秦。但老臣不相信他們會放棄春季播種的時期，來幫助這三國。
老臣請求大王莫要遲疑，盡早下令出兵。
六國鼎盛時期，一并攻秦也未過函谷半步。若大王還是不信，老臣愿以性命擔保，就算是六國合縱，也過不得函谷半步！”
蔡澤許久沒有說話，只是佇立在一旁，看著請命的麃公。
他是文臣，主管秦內(nèi)務，這不歸他管，他也不會多嘴。
嬴子楚看著麃公許久，心中思考了許多。
大殿依舊是安靜的，也不知是哪片燭火砸落了下來，打破了這番寂靜。
“孤信老將軍。老將軍如此說，那明日便領著剩下的鐵鷹銳士去函谷接守吧！”
“大王，此萬萬不可，留守的鐵鷹銳士乃是護衛(wèi)大王的，老臣豈能……”
還沒等麃公拒絕，嬴子楚就指著在一旁立著的蒙闕說道：
“老將軍且放心，有蒙二五百主在，何人傷的了孤？！”
說罷便一甩袖子回了宮內(nèi)，全然不顧外面麃公的喊叫。
孤信汝，信我大秦上下所有人。所以，請不要讓孤，讓大秦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