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齋回頭往北軍營方向走,情緒面上不顯,心里把秦似珠暗暗記在了心里,手段雖說不高超,但如今還是得防著,容易吃暗虧。
回到北軍營的瓦房里,方過酉時,池景蕓和姜容還沒回來,姜齋放下手中的吃食。
站在屋內(nèi),姜齋細(xì)細(xì)看去,不放過一個隱蔽狹小的角落,瓦房不大,能藏東西的地方不多。
姜齋拿出火折子,點上松油燈,松油燈暗淡,但也讓一室溫亮。
看著油燈晃晃悠悠,姜齋垂眸深思,
從宣霽震怒的神情,姜齋知道這東西在焰麟軍營里絕對是禁果,那位俞小將軍都喪命在宣霽箭下,如此震懾嚴(yán)律之下。又是誰敢,誰能躲著耳目在焰麟軍營偷偷藏著一包罌粟果。
姜齋手指輕敲木桌,發(fā)出清脆的“咚”“咚”聲,看來這焰麟軍內(nèi)也不是那么干凈,宣霽一手遮天也露出個縫。
小半個時辰里,姜齋又仔細(xì)在屋里搜尋一番,干干凈凈什么也沒找到。
姜齋聽見幾道腳步聲,推開門探出身去。
楊大嫂正攜著池景蕓和姜榮往瓦房走來,三人臉上都帶著疲憊,衣衫上不經(jīng)意間沾上了點點血漬,楊大嫂嘴里還說著事,時不時叮囑提醒幾句。
太陽失去了溫度,晚霞漸起,天空好像被撕開一個大口子,什么顏色都不拒,漸融淌開,天空形成一種奇異瑰麗。
姜齋含笑站在木門前,身后是破舊的瓦房,沒有折損,顯得她落魄。反而莫名就成了一道獨立于世俗的風(fēng)景,池景蕓和姜容見到姜齋,心頭一暖,都不由加快了腳步。
楊大嫂見姜齋,臉上也是一笑,“齋妹子,回來啦,”突然想到什么,一拍額頭,神情有些焦急,“參將傷情如今還有大礙嗎?”
“參將已經(jīng)能坐起來進(jìn)食,好生療養(yǎng)無甚大礙,”姜齋溫和一笑,散碎的光輝從眼底流淌出來。
“那就好,參將下午時分差人傳信,我還以為參將傷口刀傷復(fù)發(fā)了,可把我一頓好急,”
楊大嫂人生得比一般女子高大,轉(zhuǎn)頭余光看見木桌上擺得飯菜,笑著開口說道:“齋妹子別看人小,也是很能幫嫂姐分憂的,這不嫂姐們一回來就能吃上熱飯了,”揶揄地看了一眼三人。
池景蕓和姜容望屋里看去,溫暖的光亮就是對歸來人最好的撫慰。感覺一天的疲憊散去很多,心里卻多了些惆悵歉疚。
“行吧,我就不耽擱你們了,早點歇息,今天也是累了?!?p> “嫂子路上小心?!?p> 方才外面天黑,光線暗淡,如今姜齋屋內(nèi),光線搖晃昏黃,池景蕓和姜容看清姜齋的臉,都嚇了一跳,以為姜齋是出了什么事,急急拉過姜齋,紅著眼眶撫著姜齋的臉。
姜齋仔細(xì)解釋一番,池景蕓和姜容才放下心來。
姜齋見池景蕓和姜齋臉色蒼白,眉間掩不住的疲憊,姜容眼里還帶著些恐懼不安。
楊大嫂拿來一個爐子,姜齋已經(jīng)把它生上小半個時辰,爐上水熱了,屋子里也暖和不少。
“二嫂,五姐,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姜齋拿過爐子上熱著的水,池景蕓急急就要接過,又不敢大動作,怕燙著姜齋,也抓著壺柄。
姜容站起身也要接著,拿過搪瓷碗。
喝著熱水,姜容身子還在輕顫,順著姜容瘦削的背,一下一下啊安撫著。
“六妹,這一天你也是累著了,快來吃飯吧。聽楊大嫂說明天又的忙……”姜容說著欲言又止,輕嘆著氣搖了搖頭,不知是熱水蒸得還是如何。姜容眼眶紅了不少。
姜齋見此,以為楊二嫂又說了什么,開口問道:“五姐,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氣?”
姜容抬頭,強(qiáng)撐起一個笑,“六妹,沒有,你別急。楊大嫂挺照顧我們的,教我們的嫂子人也好?!?p> 說著又埋下頭,“只是心疼那些個傷兵,有的風(fēng)霜刀劍十幾載,孩子連聲父親都沒叫過。有的看著比我大不了幾歲,如今身上幾個窟窿,滿身刀疤。時不時就有傷兵被掩上白布……,我看著實在難受。”
似乎想著如今自己處境遭遇,父兄生死不卜,更是心有感觸,不想讓池景蕓和姜齋擔(dān)心,借著蒸騰的白氣,掩住面容,止不住的眼淚就往碗里淌。
池景蕓只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姜容的頭,心疼不知如何開口。
姜齋什么也說不出了,傷亡鮮血離別是戰(zhàn)場留給交戰(zhàn)雙方的“黑色紀(jì)念品”。
冬季的殘陽如血,只一現(xiàn)就消失在天際。望著小窗外如黑幕一般的天空,幾顆星子已經(jīng)掛在遠(yuǎn)處。
皎潔明星高,蒼茫滿天曙,火光落進(jìn)姜齋眼里,搖搖晃晃。
一室安寧,一夜寂靜。
焰麟軍營一天的開始,是從牛角號吹響那一刻開始的,整個軍營蘇醒,刀劍操練的聲音此起彼伏。
姜齋第二日跟著池景蕓和姜容起了床,洗漱收拾完,和池景蕓和姜容一同去傷兵營,見楊大嫂已經(jīng)到了,微有些放下心來。
一刻也沒有耽擱去了江參將的營帳,路上考量著昨天的藥方。
辰時三刻,姜齋未到營帳門口,剛巧見到魯太醫(yī)進(jìn)營帳,心下一喜。
到了簾外,簾外守衛(wèi)近衛(wèi)倒是沒有攔她,掀開簾子便讓她進(jìn)去了。
姜齋眼里浮現(xiàn)幾分訝異,沒有多問,道了句“多謝”。
一跨進(jìn)營帳,姜齋就見到隨元良正坐在昨天那個位置給江參將喂粥。姜齋垂眸站在簾帳出,不置一詞。
“參將,今日您感覺如何,傷口可有不適?”等江參將吃完,漱完口。姜齋上前施禮,開口問道。
江參將脫下鱗甲,五官此時顯得儒雅柔和,似一個讀書人,笑著開口說道:“好多了,只是傷口有些癢,恢復(fù)比往常還要快些。”
“參將,您介意我查看一下傷口嗎?”
從姜齋進(jìn)來,隨元良沒有同之前一樣,視線全是懷疑打量,今天隨元良只是偶爾向姜齋這邊掃一眼,眼里似乎只有些考量。
姜齋細(xì)細(xì)檢查時,隨元良在一旁也靠得極近,一點一點看著江參將的傷口和結(jié)痂。時不時也問上幾句。
檢查完,姜齋站到一旁,“參將恢復(fù)得不錯,少些憂慮,再好一些,便可用醫(yī)治膝蓋風(fēng)濕的膏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