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線，鏈接；數據線，鏈接。
兩個詞匯在李默的腦海中縈繞著，這個世界并不是真實的，既然已經存在認知濾網這種東西，在網絡中創(chuàng)造一個和現實相似的世界并不困難。
甚至可以利用認知濾網在虛擬世界帶給人類同樣最真實的感受，包括饑餓和疲憊。
李默無法確認這個鬼地方是不是個網絡世界，即便不是，也相差無幾。在網絡世界死亡會對現實中的自己產生什么影響呢。
心里隱隱有個猜測，正像被鏈接過腦死亡的小鼠一樣，如果死在這個世界，現實中可能無法醒來。
所有人都是通過白色的巨樹鏈接來到這里的，如果巨樹代表某種終端，這個世界是不是也是由這個終端創(chuàng)造和產生的呢。
我又能做什么呢，只能閉上眼睛靜待死亡么。
“喂，李默，呆子，我穿這條裙子好看么？”
黑暗中，出現一個身影，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女人，正歪著腦袋盯著自己。她的樣貌好熟悉，聲音也好熟悉，我認識她。
“呆子，快起床，上班要遲到了，記得晚上來接我?！?p> 這是我原本的記憶么，自從穿越之后，過去的很多事情都快忘光了，是臨死前出現的走馬燈，看來自己是要死了。
“呆子，這周末我們去爬山啊?！?p> 想不起對方的名字，但在這個身影出現的那一刻，心如刀絞，她對我很重要。
她到底是誰，是我的朋友、親人、女友或是妻子。
不，我沒有結婚，我記得自己是單身的，至少有印象的兩年里是單身的，一直在忙于一個實驗，她是誰。
“呆子，你說人死后會去哪里呢？”
女人雙眉微蹙，眼神閃爍，“喂，我是認真的，不準敷衍我。壞蛋，不準用你的科學理論，給我認真回答?！?p> 女人扭過頭，背對著自己，聲音越來越小，細若蚊蚋，“呆子，我病了。”
場景再次變化，這次是自己，如孩童般蜷縮成一團，在一個墓碑前痛哭流涕。墓碑上的字模糊不可辨認，是她的墓么，她死了么，為什么我會如此傷心，這真的我么。
剎那間，李默想起來了，雖然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又叫什么名字，但想起來最后在做的實驗項目，正是因為那個女人。
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這個念頭宛若野草在腦海中瘋狂蔓延。
黑暗不再，李默清醒了。
不，李默的那具身體并沒有醒來，胸前的傷口仍在不停地流著血，身下已經是一片鮮紅。李默感覺自己的意識離開了身體，俯視已經亂成一團的小樓大廳。
同學們還在昏睡，王老師仍和老烏龜對峙，而“一無所有”突然感到什么，猛地縮回了刺向王安如和老烏龜的舌頭，三條腿用力一蹬，跳到房間角落，瑟瑟發(fā)抖。
四只眼睛盯著的位置，正是李默那具身體的上方。
此刻李默很怪，看著下方自己的身體，竟然沒有一絲悸動，像是失去的情緒，失去了感情，目光冰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一無所有”怪物一般的身形，在現在的李默看來，也完全不同。
那是一群無數個人的軀體、器官組成的，蠕動著的身體。而那顆腦袋和巨大的伸出外面的紅色舌頭上，布滿了無數張人臉。
這些人臉或喜或悲，或哭泣或歡笑。
下一刻，這些人臉一同張開嘴，發(fā)出哀嚎，原來這才是一無所有的聲音。
本來雜亂無章沒有任何意義的聲音在此刻卻清晰無比，可以明確感受到“一無所有”傳達的思想和意思，它在向自己表達畏懼和臣服。
緊接著，“一無所有”低下頭，三條腿同時彎曲，如下跪一般對著李默的方向。
李默現在并沒有身體，甚至沒有實體，只是一團意識一般的存在。沒有任何感受器，卻可以清晰地接收到外界所有的信息，比眼睛、耳朵等更加準確，每一個細節(jié)都在心底。
“吞了那只老烏龜。”
李默心念一動，并沒有聲音，卻可以直接傳達給“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四只眼睛微瞇，頭部無數張人臉歡呼雀躍，直接甩出舌頭，貫穿了老烏龜的大腦。
很快，地面上只剩下一張皮和一團鮮紅的血液，而老烏龜那張蒼老慘白的面龐，出現在“一無所有”的舌頭上。
下一刻，李默看到了那棵白色的巨樹再次出現，包括躺在地下的自己的那具身體，所有人都被白色巨樹用樹枝鏈接。
全部枝條抖動著，從大家的身體內抽離而出，樹的身影逐漸消散，李默也感覺到這個詭異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直至一片黑暗。
再次睜開雙眼，已經回到校園，仍舊是深夜。
李默此時正躺在地上，四肢僵硬而冰冷，同時感到胃部劇烈的痙攣和身體的酸痛。
好餓，好累。
看來已經過了一整天。
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自己在黑暗中看到的那個女人是誰，是屬于自己的記憶么，為什么自己沒有死掉，為什么“一無所有”會臣服于自己。
謎團越來越多了。
李默站了起來，拍打著身上的灰塵，皓月當空，現在無法判斷過了多久，如果真的超過了一整天，學校這么多人同時陷入昏迷，外界不應該沒有任何反應。
當然也有可能是負責實驗的組織封鎖了消息。
那個詭異的虛擬世界和白平心的白數據組織已經黑憶沁的黑數據組織有關，有趣，可以探索的隱秘更多了。
現在自己必須弄清時間，還有去圖書館找到老烏龜的藏身處。
如果真的過了超過一天，不知道黑憶沁和白平心她們口中的實驗巡察小組到沒到學校，不管怎樣，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要在巡察小組到來之前，找到老烏龜留下的數據和實驗資料，最重要的，還有關乎自己性命的藥物。
不知道他那里還有多少藥物剩余，希望可以獲得更久些吧。
圖書館，今夜的目標。
李默整理好思緒，強忍著饑餓和疲憊，沿著學校的小路，向圖書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