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管教
路瑤不想相信。
可時至如今，發(fā)生的一樁樁，一件件事，由不得她不信。
楚莫寒想要殺死雪天虛，想要殺死她的師尊。
她們返回魔族一路慘死的無辜百姓。
楚莫寒為了奪走命宗寶物，甚至屠戮了整個宗門。
楚莫寒瞳孔的顏色，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現(xiàn)的細微變化，她以前一直以為，那是魔族的體質(zhì)特殊。
可現(xiàn)在，望著楚莫寒那雙金色的眸子，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還能說些什么。
“黎青，真的一直沒有找到么？”
那瞳孔的顏色，她在魔族生活了這么久，除了聽元離說黎青有一雙金色的眼睛之外，她沒再任何一個人身上見過。
而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親眼看到黎青到底長什么樣，那個她已經(jīng)真心當成弟弟了的孤冷少年。
楚莫寒愣了一下，“不知道那小子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今天才剛換的眼睛，由于慕言算出路瑤偽魔體會在今日消退，她體內(nèi)的仙靈力會發(fā)生異常波動，這邊一直需要人守著。
楚莫寒為了趕時間，直接用了元祁取來的眼睛，省得自己還要再洗掉身上的血腥氣味。
可能正因為不是剛摘下眼睛就直接施術(shù)，楚莫寒感覺眼球正傳來一陣陣針扎般的刺痛，也因此沒能察覺出路瑤情緒的細微變化。
他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去克制眼前一陣陣發(fā)白的狀況。
希望這雙眼睛能夠堅持過七天。
“楚莫寒，我一直以為我很了解你了，可是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一點兒都不了解你?！?p> 路瑤朝著楚莫寒露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
“我現(xiàn)在只想聽一句真話......你到底有沒有騙過我？”
楚莫寒瞳孔劇震。
他......當然有。
他們?nèi)缃竦年P(guān)系，就是他撒過的最大的謊換來的。
楚莫寒想要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擠不出聲音，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法回答......更不敢回答，不能回答！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對你到底有什么用處！”
“你說我前世是你的娘子，你說你喜歡我，可你卻不愿意同我親近，你說你是為了我自廢了修為，陪我去修仙，可你現(xiàn)在身上如此澎湃的魔氣，錯非萬年修為，如何能到如此程度......還是說你天賦異凜，短短數(shù)月的時間就能修煉到別人萬年都達不到的程度！”
“你一直在騙我！”
“你到底想要些什么！你到底想在我這里得到些什么！”
路瑤抱著腦袋，聲嘶力竭。
她的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了大量記憶碎片。
那些記憶全是模糊的畫面。
有不久前發(fā)生的，還有她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生過的。
有很多都跟楚莫寒有關(guān)。
楚莫寒握著滴血的靈劍，笑得一臉邪肆，在他身后是旌旗獵獵，滿目瘡痍的戰(zhàn)場，戰(zhàn)場上遍地尸骨，未燼的硝煙于天幕鋪展成沉甸甸的灰色陰云。
“這四方天地，是時候換個主人了?！?p> 他妖冶地眼尾挑著瘋狂，“只有所有人都死干凈了，我才能夠創(chuàng)造出一個新的世界，一個只有魔族的世界。”
他在輕蔑的笑，“感情？那是什么？”
“神是不需要感情的?！?p> “啊啊啊啊！”路瑤失聲嘶吼著，想要將腦子里那個讓她感覺無比陌生的人影趕出去，同那些陌生的畫面不斷拉扯抗衡。
轟咔！
一道銀色的霹靂劃破了魔界的天空。
整個魔界都仿佛被這道閃電撕裂出一個巨大的口子。
而這雷電的落點正是處于崩潰邊緣的路瑤。
楚莫寒心急地想要上前，卻被一股無形的氣浪生生推倒。
是飛升劫！
飛升成仙的雷劫有朝一日居然會出現(xiàn)在魔族的天空上，這大道的規(guī)則難道不可笑么。
楚莫寒心中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崩斷了。
他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事情會發(fā)展到這種程度。
路瑤怎么會這么快就飛升成仙，他還想著至少能再多個幾十年的相處時間，讓他在日后數(shù)萬年的漫長余生里用來回憶。
仙靈氣在魔界直接撕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純粹的仙靈力朝著最核心處的路瑤源源不斷地灌了過去。
這一瞬的天道威壓，讓楚莫寒寸步難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實際上，他也沒有阻止天道的辦法。
路瑤感覺自己很冷。
無論是身體上，又或者是靈魂。
她覺得這個世界，與她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她雖然沒有獲得更多的記憶，卻像是看待陌生人的一生般在回顧路瑤這個身份所經(jīng)歷過的林林總總。
楚莫寒倒有一件事沒騙她。
她確實有前世，但不知道因為什么，她沒有前世的完整記憶。
楚莫寒騙了她那么多事，楚莫寒害了那么多人，可路瑤此刻卻處于一種出奇的冷靜之中。她沒感受到絲毫的憤怒。
似乎那些人的死都與她無關(guān)。
但是面前這個正站起來的妖孽男人卻與她有關(guān)。
她現(xiàn)在沒有詳盡的記憶，姑且信了這人真是她的郎君。
畢竟，按她所有的那些記憶碎片來看，她似乎質(zhì)問過這個男人，拿感情當做什么。
楚莫寒吐了一口血，艱難地撐地站起來。
在同路瑤對上眼神的時候，他心下便是一片慘淡。
玉天君回來了。
那樣超然而淡漠的眼神，曾經(jīng)是他瘋狂迷戀的挑戰(zhàn)，如今卻宣告著他騙來的一段情緣徹底終結(jié)。
“那些凡人，與本君其實沒有太大關(guān)系?！甭番幊⑽⑻?，仙靈力瞬間凝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朝著楚莫寒罩了過去，徹底限制了他的行動能力。
楚莫寒才失了心頭血，此刻面對她的出手，根本無法反抗。
實際上，無論玉天君會對他做什么，楚莫寒都不會反抗。眼下玉天君重獲仙位，定然也知道了他的欺瞞。
無論玉天君做什么，于他而言都是應(yīng)得的。
玉瑤卻向著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過來，冰冷手指輕佻地勾起了他的下巴。
她的嗓音不帶絲毫感情，冷的像是從冰里切出來的，楚莫寒卻覺得她說的話，是在用貓尾草勾他心尖。
“本君不允許，本君的男人，這么任性。”
玉瑤一手勾住楚莫寒的頸項將他拉低，冰冷的唇直接封住他的，扣住楚莫寒的后腦強硬地掠奪著，許久才將眼里瀲滟了水光的楚莫寒放開，曖昧地貼著他耳朵，“都招惹來人跟我告狀啦。”
楚莫寒心尖顫動，滿眼的難以置信很快被狂喜淹沒覆蓋。
“本君想管管你，你最好沒有意見?！?p> “就算有意見，本君也不會聽?！?p> 雖然很多舊事都仿佛霧里看花，可玉瑤卻記得，對方身上這股清淺的桃花香氣，是她留下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