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手
“男女有別,我們貼的這么近,只怕不太好?!背劬η扑?,湊到她耳側(cè),宛若含了春水般溫軟地低吟。
“那還請你先松開手?!?p> “你還,踩著我的腳呢。”他低聲抱怨的時候,尾音微微上揚,更像在調(diào)情。
這人是怎么能做到這么無恥的!
靜了兩秒,路瑤謹慎地開口,“同時”。
“好啊?!?p> “數(shù)到三,同時退開,麻煩你同我保持兩丈遠的距離?!?p> “怕你裝瞎,想占本公子便宜。”
路瑤嘴角往下壓了壓。
許是見得人少了,她還是頭回遇見這么自戀的人。
楚莫寒毫不遲疑地連數(shù)了一二三,只是攥著人手腕的手往旁邊扯了一下,卻沒撒開。路瑤的腳也是,低低提起重重放下,又是狠狠一腳,踩到方才踩著的腳上。
“嘶——小瞎子,你言而無信!”
路瑤沒說話,只一臉冷漠地晃了一下自己仍舊備受摧殘的手。
楚莫寒還想說什么,便見遠處突然躥出了兩個黑巾蒙面的男人,行進宛若鬼魅,眨眼之間便從百丈外出現(xiàn)在二人不遠處。
忙亂之中楚莫寒只來得及用捏著小瞎子手腕的手轉(zhuǎn)一圈,將人帶到自己懷里,連同匕首一起按到對方柔軟的細腰上。
路瑤皺了皺眉,楚莫寒的全副注意力卻都在左右兩把毫不留情砍來的長刀那兒。
帶著盲女輕松躲過這兩刀,楚莫寒輕笑一聲,將人一掌送出戰(zhàn)圈,右手凌空一抓,憑空拉出了一把通體墨黑的長劍。
“小瞎子,戒備心這么強,原來是因為仇人多。如此,本公子便發(fā)發(fā)善心,原諒你剛才朝我捅的那幾下。”
兩個一擊未得手的蒙面人對視一眼,兇狠道,“我們的目標只有那個女人,識相的話速速退開,不然連你一齊殺了?!?p> 剛才還在淺笑說話的紅衣公子,眸色沉了沉,轉(zhuǎn)瞬便染上了凝厲森然的殺氣,“剛才你們的攻擊,有一刀可是朝我來的?!?p> “本公子別的本事沒有,有仇,卻是當場報的?!?p> 他話音未落,長劍已然朝著左側(cè)提起,剛好架住了從左側(cè)突刺而來的蒙面人攻擊,繼而輕靈地后退一步,身形半轉(zhuǎn),劍身只輕輕一帶,便抹了朝他右側(cè)攻來人的脖子。
金鐵交擊之間,靈力激蕩。
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武器擊撞時產(chǎn)生的氣流,在赤風教習她防身劍法時候,她曾感受過。
大夫人是真想要她死。
對付她這么一個毫無威脅的盲女,居然找了兩個俢者來殺她。
那股不易察覺的靈力微風轉(zhuǎn)瞬即逝,空氣中彌漫起濃重的血腥味,早前那個輕佻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小瞎子,本公子人好吧,不計較你先前偷襲我,還救了你一命?!?p> “站得遠些瞧,真是越看越像了。”
路瑤沒開口,那聲音卻帶著血腥氣味越來越近了。
路瑤一直故作鎮(zhèn)定的繃著臉,但直到那氣味到了身前,終于徹底繃不住,彎腰朝著旁邊就是一聲干嘔。
“唔——”楚莫寒一臉嫌棄地往后退了兩步,伸手在面前甚至還揮了揮,一副自己被驚擾到的凄慘狀況。
“我......我可能是瞧錯了,我那位故人,殺人如同切菜一般,斷然不會像你般膽小?!?p> 真吐假吐他還能看得出來,這一幕簡直煞風景的緊,累得楚莫寒也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起來。
“小瞎子,我跟你說啊......你欠本公子一條命......下次遇著了,記著還給本公子......”楚莫寒用袖口掩著口鼻,才斷斷續(xù)續(xù)地念完,便逃也似的溜了。
聽得響動聲徹底遠去,路瑤不多時便直起了身子,隨意用衣袖蹭了蹭唇角。
惡心是真的,卻稍縱即逝。
她先開始已做了親手殺人的準備,聞到這氣味聯(lián)想到死人,不過心底些許不適地嘔了一聲。
沒想到那人反應那么大,路瑤索性將計就計將人激走。
那人言語輕佻,行動輕浮,又喜怒無常,兩個人說殺就殺了,也不問前因后果,在路瑤心中同樣危險,自然不欲與他多打交道。
只是殺人都沒覺得惡心,見她要吐便那么慌的人,著實奇怪。
路瑤微微晃了下腦袋,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只荷包,緊跟著又摸了摸眼睛上蒙著的黑布。
這東西蒙著,可不是家人好心為了給她保護眼睛的。
她的一雙眼睛,聽娘親形容,除了不會轉(zhuǎn),少些靈氣,同常人沒什么區(qū)別,甚至娘親還夸她眼型美,瞳孔更是罕見的碧色。
是大夫人在她幼時同父親說她眼睛嚇人,只會直勾勾地盯著一處,像是在瞧死人一樣,晦氣陰森。
路戰(zhàn)廷聽了大夫人的話,便讓她終日蒙住眼睛,不得取下帶子。
這東西成了她的標記,卻也同時成了她的保護。
路瑤冷漠地解下布條,細細疊好裝進懷里,彎腰從地上摳了些泥巴抹到臉上,又彎腰撿了許多的石子。
她想了想,將腳邊的竹枝杖直接踩斷成兩截,才一路投著石子,聽著石子在落葉上擦出的輕微細響,不緊不慢地往山下走。
路瑤順利下了山,又聽著蕓蕓眾生發(fā)出的聲音,在當中挑了個老實順耳的賣了個乖,祈求別人將自己送回渝州城。
路瑤一雙貓兒一樣的碧色眼睛斂著水光,可憐巴巴地一直盯著人瞧,巴掌大的小臉兒上寫滿了委屈無助,那高壯老實的農(nóng)家小伙兒壓根招架不住。
路瑤沒少鍛煉自己一雙眼睛。
她能練的東西不多,妹妹和娘親不愿意她做粗重的活,總擔心她受傷。在府上的日子,她除了偶爾練練赤風教給她的防身法子,就是訓練自己眼睛隨著聲音轉(zhuǎn)動的能力。
這眼睛雖然不能瞧,哪怕只有一點可能,路瑤也不希望自己身上有單純的廢物。
這不,第一次出府便派上了用場。
路瑤坐在堆滿干草的驢車上,傍晚微涼的風帶起她一頭秀發(fā),還帶來了一股有些溫暖的動物氣味,叫她有些新奇地探手去摸前面踏著篤篤步伐的大家伙。
這不是馬,叫聲不一樣。
只可惜路瑤手還沒挨到那東西,便聽到前頭駕驢的小伙子著急忙慌地制止她,“姑娘,摸不得!你要是拽了它尾巴,它可是要發(fā)瘋的?!?p> 路瑤收回手,乖巧地應道,“抱歉,大哥哥,我不是很懂。第一次遇見這種動物,覺得有些新奇?!?p> “姑娘怎么一個人從太禮寺往城內(nèi)趕啊。看你穿著打扮,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這是跟家里人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