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添頭
“哎呦我說媽媽我和您實說吧，這丫頭就是適合干粗活，那干粗活主要就是身板子好力氣大，您看那長相有啥用啊，又不是找貼身丫頭天天跟著主人伺候，臉蛋兒不好主人不喜歡…”
話鋒一轉，他這回又把柏云泊朝前提溜兒提溜兒，借機推銷：“您要臉蛋兒好的這不也是個現(xiàn)成的，您看這個，這丫頭細皮嫩肉的別提多適合在主子眼前伺候了，不管是紅袖添香還是洗腳暖床，那都是不二人選…”
柏云泊聽了人販子這番話都快氣背過去了，她都穿成這樣了還故意駝背縮肩的，怎么就還是洗腳暖床的不二人選，這要擱在十幾天前她一巴掌能把這個油頭滑腦的老胡抽得滿地找牙，現(xiàn)如今…
她在肚子里嘆了口氣：現(xiàn)如今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頭。還是忍忍吧，等個好時機逃脫出去吧！
那管事媽媽模樣的女主顧聽了老胡的話，將目光轉向了柏云泊。不過是掃視了兩眼便連連搖頭：“胡老板，這個瘦的就罷了，我家主子貼身伺候的個個都出挑兒，這姿色的杵在我家主子面前我家主子連抬眼皮的興致都沒有。你且來說說這個胖的，可還有銀子便宜，你在路上開價三十兩銀子，我現(xiàn)今看了這丫頭，覺著你這價格可是不著邊際了?！?p> “我說老姐姐，”那老胡見主顧動了心思與他交易，忙改了稱呼先把近乎兒套起，順道也給這管事媽媽吹了一道彩虹屁：“咱們合作這么久了我還不知道您，您也不是沒見過銀子的小戶人家，您一直也是在您家府上管事掌財，和那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媽媽自然沒的比。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這市場上的行情？那三十兩銀子在咱們柳州買個丫頭，那還不是常有的事兒，何況我這丫頭身體這么鑄壯，干起活來一等一的好手…”
“胡老板，”管事媽媽打斷了老胡的話：“你莫來誆我了。柳州的行情確實不低，三十兩的丫頭哪個不是裊裊娜娜會唱兩首小曲兒。我若是找那樣的也不能隨了你這里來看貨。這就說你少了多少錢不賣吧，老身買與不買也好心里有數(shù)。”
老胡笑道：“媽媽既是心里有數(shù)的人，你看這丫頭值多少銀兩，賣與不賣我也有個計較?！?p> 那管事媽媽也不急著回答，自袖籠里掏了個棉布帕子，墊在手里捏了古山妮兒的下巴相看，看罷又將帕子折好放了回去，方才慢悠悠地說道：“胡老板，你既然是漫天要價我便是坐地還錢，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這個丫頭的品相也就值個三兩五兩，鄉(xiāng)下里這樣的還不是有的是，就算是柳州城里燒過火見過世面添了點金貴，也不過是三兩二兩的差價，哪里就值得三十兩了！”
“哎呦我的老姐姐，您這么一說差的可就遠了！鄉(xiāng)下的丫頭是多，不是饑荒年月那也不是隨便就賣，像這樣身子健壯家里又肯賣的，我們專門干這個的能遇著，您自己得了空兒去遇一個那可就難了?！?p> 老胡有點急了：“您說三五兩銀子人家就肯賣您，那我只能是當您說笑了。漫說就沒有這個價，就是買回來了這么半大的姑娘吃喝拉撒一天還得耗費多少銀錢，拉來拉去的車馬費我們又得搭進去多少？您那二三兩銀子的金貴可留好了，邊兒都沾不上的生意咱們可做不了！”
那管事媽媽確是一幅不緊不慢的樣子：“那胡老板，您說說您最低能讓到多少兩？”
老胡把眼珠子轉了兩轉道：“您買這一個，我最多給您讓五兩，您要是兩個都買了，我合您四十兩，一個才二十兩，您看這么著劃算不劃算？”
那管事媽媽乜斜了一眼柏云泊，嗤的一聲笑道：“胡老板可真會做生意！你看看這個瘦丫頭，一臉的病相，一雙手都抽巴成雞爪子樣了，還合我二十兩！我把她買了回去，怕是到不了家門口，路上就能斷了氣兒，就是三兩銀子合了我，我都虧的沒地方討要去！”
老胡雖然沒看好這個瘦的，可是也沒料到她竟然被如此嫌棄，聽管事媽媽這么一說怎么感覺這瘦丫頭的小身板子還真的稀劣糊扇兒的，不像能活的長久，別再賣不出去砸在手里。
當下他連忙說道：“那倒不能，老姐姐放心，咱家干這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病丫頭是從來不擱在手里的，哪個上貨來還不可好的挑揀。這丫頭可沒有病，就是底子弱了點，看這骨相可是很有宜男之相，買回家去湯水滋補一下，保準又白又胖，不管是配小廝還是做通房，都得三年抱倆！”
這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落毛鳳凰不如雞。
這倆人每一句討價還價的話，都跟一柄柄小飛刀似的，嗖嗖地朝柏云泊心窩子上扎。
柏云泊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賣了然后還被挑肥揀瘦的賣不出去，那自尊心老早就稀里嘩啦碎了一地，她還怎么都不能怎么地，只能老老實實地站在那兒繼續(xù)聽二人你來我往地繼續(xù)討論她自己的身價。
那管事媽媽又說道：“胡老板，我也不虧你，你這個胖丫頭丑是丑了點，做粗活倒也是挺合適，我給你十兩，你看著合算咱們立馬就銀貨兩訖！”
老胡嫌少：“老姐姐，您這給的是啥價啊還不虧我，我和您交個實底兒，這丫頭少了十五兩您是買不去得了，您要是買得爽利，我也不能虧您，這個瘦的…”他指了指柏云泊，好似下了割肉一般的決心：“這個瘦的就送了您做添頭！”
柏云泊聞言就像剛被人在胸口錘碎了一塊大石一般，活了兩輩子人生中再沒有遇見過比這更重的打擊。
這買人不都是向來論個兒的嗎？也不是買啥不帶喘氣兒的大件兒送個零碎兒做贈品。
這賣人咋還能這么賣呢？古山妮兒值十五兩銀子，自己卻只能淪為人家的添頭，這是按斤數(shù)在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