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吻別
此時已是正午，進來的陽光雖少，光線卻很強烈。
柏云泊找片葉子取了水，又給展珂喂了一些。又想到展珂生性愛潔，此時汗血一身，肯定難過。
她便將昨日撕破的衣服取了打濕，小心翼翼地給展珂潔面擦手，想給展珂擦身卻不太好意思，又考慮到展珂不宜翻動，只挑幾處便于下手之處隨便擦了擦，抬眼卻發(fā)現(xiàn)展珂已然滿臉通紅。
柏云泊暗道也沒擦什么敏感之處，展兄真是純情。
只是不知為何，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好表露，也假做若無其事地去了溪邊潔面凈手，簡單洗漱。
如此折騰一番，回來又講了一段西游記，展珂體力不支，睡了過去，柏云泊也講累了，借機劈了些柴，又去抓了兩尾魚，待展珂醒了好吃一些，做好這些，見此處蚊蟲甚多，又折了些草束在他周邊拂來拂去，替他驅(qū)趕蚊蟲。
展珂一覺睡到晚上，柏云泊忙將烤魚喂他吃了些，又給他續(xù)了些內(nèi)力。
展珂精神好了點，還惦記故事，問道：“云弟，下面如何了？”
柏云泊便書接上文，繼續(xù)給他講了起來。
講到有趣之處又有好幾次附和笑聲，柏云泊沖展珂使了個眼色，展珂會意。
待講到孫大圣與二朗神大戰(zhàn)，二人變來變?nèi)ィ瑢O大圣變作廟宇，尾巴藏不住變做旗桿，被二郎神發(fā)現(xiàn)時，展珂笑得傷都疼了，忘了柏云泊的眼色。
不料偷聽的笑得聲音更大，顯見是控制不住，四壁都回蕩著他桀桀沙啞的笑聲，說不出的怪異難聽。
柏云泊和展珂二人這次可將這聲音聽得明明白白，好像是空中發(fā)出的。只是四壁皆是回聲，聽不出是在哪面崖壁之上。
柏云泊又問：“是誰？你出來！”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柏云泊忍不住跳起來又飛身在四壁尋了一圈，還是無功而返。
展珂勸道：“算了，不知是山精鬼怪還是世外高人，總之這半天都沒加害你我，應該并無危險?！?p> 柏云泊一想確實是這么回事，就也不去管他，繼續(xù)給展珂講故事，他愛偷聽就偷聽吧。
如此過了幾日，柏云泊一集一集地給展珂講下去，盼著展珂的傷早點好。
那偷聽之人也日日在聽，每到可笑之處暢快大笑，也不避諱被二人發(fā)現(xiàn)了。
有時展珂疲累，聽得睡著了，柏云泊便停了故事輕手輕腳地照拂展珂，那人卻捏著嗓子學了展珂的聲音催促道：“云弟，下面如何了？”
柏云泊又好氣又好笑，也不理他，該干什么干什么。那人催促幾次見柏云泊不搭理他，也就不做聲了，靜等展珂起來聽下一回。
可一段時日過下來，柏云泊總覺自己每天輸入的內(nèi)力如泥牛入海，展珂的身體外傷明顯有見好趨勢，傷口結(jié)痂，四肢也可勉強活動，但是精神卻越來越差，除每日輸入內(nèi)力能精神一陣之外，好像沒有好轉(zhuǎn)跡象。
尤其近幾日，展珂明顯昏睡時間增多，清醒時候少，臉色竟隱隱有了灰敗之像。
柏云泊越來越有不好的預感，憂心如焚，卻不知該怎么辦是好，只能增加輸送內(nèi)力時間給展珂。
她也不敢在展珂面前表露出擔心之意，展珂清醒之時，她從來不提展珂昏睡了有多久，仍是笑意盈盈地給展珂講故事。
這一日，展珂昏睡很久才起，柏云泊照常喂水喂魚給他吃，展珂卻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吃什么吐什么。
柏云泊心急之下，眼淚成串兒掉落。
伸手待給展珂輸送內(nèi)力，展珂卻攔住了她，握住她的手勉強說道：“云弟，不要白費力氣了。趁著我還有力氣，和云弟好好道個別吧?！?p> 柏云泊想到兩人一路走來快快樂樂相見恨晚的美好時光，又想到掉落崖底之際展珂的舍命相護，心中疼痛不已。
又見展珂望向自己的目光滿是不舍留戀，其中竟有綿綿情意不言而明，自己又何嘗不是，不知不覺之中也對展珂情愫暗生。
想到這里，又是悲痛又是愛戀，忍不住低下頭去，在展珂唇上輕輕一吻。
展珂這幾日見身體每況愈下，也深知自己時日不多，有好幾次想在臨死之前告之柏云泊，將對她的思戀愛慕表明，又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死后，云弟還要活下去，何必為她日后徒增思念煩惱。
因此就不肯告白，便想如此算了，自己得了如此美好的時光一段，也不枉來世間一遭。
今見柏云泊印在他唇間一吻，也明了柏云泊之心意，頓覺心內(nèi)飄飄欲仙，幸福的滋味遍布四肢百骸，難書難寫，不由得情深意切地說出口來：“云兒，我早知你是個姑娘了，你救我的時候，我睜開眼睛一見你，就在心中歡喜你了。今日你這樣待我，我……我心中很是快活。”
一時情緒激動，說完此話，唇角微翹竟又重新陷入昏迷之中。
柏云泊聽了此話心中感動不已，見他突然又昏迷過去，心中大慟，放聲大哭了起來。
正在悲痛之間，忽聞那沙啞的聲音又起，卻是說道：“云弟，云弟，可是你的小情郎死了么？”
說著草木亂動，從灌木叢中鉆出一個又瘦又矮的小老頭兒來。
只見他面容丑陋，一頭亂糟糟的白發(fā)胡亂綰著，偏在鬢邊還不倫不類地別了一朵碩大的紅花。
此刻正是他邊走邊笑嘻嘻地發(fā)問。
柏云泊近幾日為著展珂的傷情心情好似被烈火烹過一般，不敢去想死這個字。
今見這老頭兒輕易就將死字用在了展珂的身上，又看他笑嘻嘻地，顯見不懷好意。不由得心頭火起，拔劍就朝這老頭刺去。
這老頭兒慌忙躲閃，柏云泊一言不發(fā)，繼續(xù)追殺。
柏云泊將鶴仙劍使得劍花漫天，神鶴指路、鵬鶴展翅、鶴翔九天、鶴落平川、鶴回在望、鶴舞神州……
不止追殺之意，竟是將這些時日以來的憂心難過一并發(fā)泄，暗道展珂若死了我也不想獨活了。
今日不管你是人是鬼，既然在此幸災樂禍，就是有緣陪我們一起做鬼，我殺了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