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賠本生意
小洋樓院子的鐵門大開著,陸安然一路走進去,看見父親陸子續(xù)正坐在庭院的小石椅上看報。
她疾走的步伐漸漸放慢放輕。
郁自諶跟在陸安然背后進來,就看見女孩像一只大灰狼接近小白兔一樣,悄悄從背后靠近她的父親,然后雙手一攏,瑩白如玉的手掩在陸子續(xù)的眼睛上。
陸子續(xù)捏著報紙的手一頓,搭在石桌上:“是……寧寧?姐姐一不在,沒人管著你就調(diào)皮?”
陸安然原本雀躍的表情一沉,悻悻地把手拿下,幽幽嘆氣:“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才走了一天,爸爸心里頭已經(jīng)沒我的位置了。”
陸子續(xù)回過頭來,手掐了掐陸安然的小臉,笑著寬慰:“傻丫頭,爸爸逗你的!爸一早就知道是你!”
說罷牽著安然的手讓她坐自己旁邊:“來,讓爸爸看看在外頭有沒有照顧好自己?!?p> 郁自諶站在門口處,看著院落中父女情深的一幕,沒有立刻過去打擾他們。
此刻,陸安然臉上的笑嬌俏得像架上怒放的薔薇,倚在父親的肩頭,完全的信賴和依戀。
他從來沒見過陸安然撒嬌的一面,對這女孩子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心志堅忍,成熟,待人有距離,心防極強等形象上。
也許是注視的目光太強烈,陸子續(xù)回過頭來,看著長身玉立的郁自諶,眼底不自覺露出了期許的目光:“自諶啊,安安到了你那里,沒給你添麻煩吧?”
郁自諶一笑,看陸安然的眼神里仿佛有無限柔情:“如果安然真是麻煩的話,我兜著她也挺開心的。”
這話聽在做父親的耳朵里,陸子續(xù)甚是滿意。
恰好陸寧然跑出來張望,碰見已然在院子里頭的姐姐,立刻跑出來拉她的手:“姐姐回來了怎么也不進去叫我一聲,就站在外面?!?p> 陸安然順勢牽著她的手往里走:“剛剛回到的,正在跟爸爸說話呢?!?p> 陸寧然眼角瞟了眼跟前兩個男人,看見他們?nèi)邕@世上大部分的男人一樣已經(jīng)開始就社會政治等新聞指點江山,她吐了吐舌頭:“正好我也有話要和姐姐說,咱們回房間去講。”
進了客廳,宋凌瑛正在張羅琴嬸和云嫂兩個傭人準備酒菜,看見進來的兩姐妹,她問:“安然,郁先生人呢?怎么不請進來?”
“郁自諶在外頭跟爸爸聊天呢?!标憣幦伙w快地代姐姐回了母親,就拉著陸安然往樓上房間跑。
聽她直呼郁自諶的名字,宋凌瑛不滿叱她:“你這丫頭,講話沒大沒小的!”
兩姐妹已經(jīng)跑得不見人影。
外頭那對翁婿沒多久也齊齊進了小洋樓。
陸子續(xù)接到個秘書電話,臨時進書房處理點公務(wù)。
宋凌瑛把云嫂剛沏好的龍井茶放在桌上,招呼郁自諶:“郁先生坐,我正好有一兩句話,要跟你說說?!?p> 郁自諶卻沒理她,反而踱著步子,轉(zhuǎn)到走廊外栽了點觀賞綠植的天井里頭。
宋凌瑛會意,張望了下廚房里頭,琴嬸正忙得一時半會脫不開身,云嫂又是自己人不妨事,她才跟著走過去。
郁自諶的背影高挑挺拔,身上那身鐵灰色風(fēng)衣更加襯得他英氣嚴峻,無形中給人一種威嚴壓力。
聽見身后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目光只投在庭院里那株開得正艷的薔薇上。
“按你的要求,我已經(jīng)幫你把安然這丫頭弄進了你的門??墒俏覀兯问线@邊的資金,現(xiàn)在還沒收到全款。部門的人打電話過去三催四請,次次都說財務(wù)部在審計。我想了想,這問題還是出在郁先生身上……”
郁自諶側(cè)過臉,內(nèi)雙的眼睛里有不同以往的叵測的光。他勾唇,臉上卻不帶半分笑意,聲線嘲諷,讓人背脊生出一股寒涼。
“唉……陸夫人啊陸夫人,你真當郁某是個傻子?驢頭上邊吊白菜,就想讓驢跑起來?我郁自諶可從不做賠本生意的!”
宋凌瑛臉色難看:“你這是什么意思?郁先生莫不是要出爾反爾?”
“陸夫人此言差矣。安然現(xiàn)在的確是住在我的房子里,可是我連她手指頭都還沒碰到,你這里就急哄哄地想空手套白狼,讓我安安穩(wěn)穩(wěn)拿錢填宋氏的無底洞?”
宋凌瑛神情一窒,嘴唇掀了掀,卻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才想起來,以她道行,哪里是眼前這個縱橫生意場從無敗績的男人的對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騎虎難下,她只得順著他:“那么,你的意思是?”
“風(fēng)吹雞蛋殼,這點錢我本也沒放在眼里。只是你這個繼女,對我很不上心,我得不到回報,怎么甘心傻傻地給宋氏砸錢?做慈善也不是這個做法?!?p> “你還想要什么回報?”宋凌瑛被他的輕描淡寫惹急了,“郁先生,我實話實說給你聽,那丫頭心性高傲,自幼是她父親心尖上一塊寶,外人輕易碰不得。如果你敢一時沖動打碎了她,我先生絕對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郁自諶倚著欄桿,雙手插在兜里:“放心吧,那倒不至于。自古民不與官斗。我還沒傻到公然和堂堂市長撕破臉皮。只是,我現(xiàn)在要跟夫人確定一個事情?!?p> “你問吧,但凡我知道的,都會一五一十告訴你?!?p> 郁自諶沒有立刻說話,思考了一陣,才緩緩?fù)鲁觯骸鞍踩?,是不是已?jīng)心有所屬?”
“絕不可能!”宋凌瑛臉色丕變。
反應(yīng)過來自己過激了,她忙收斂情緒:“這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自幼只和她妹妹玩得親近,從來沒把任何異性朋友帶回家里過。這點我可以跟你保證。就算真的被什么路邊風(fēng)景迷住了眼,她還這樣年輕,這個年紀的孩子忘性最大,沒什么結(jié)果也就撒手了。”
郁自諶聽著宋凌瑛一些模棱兩可的話,陷入沉思……
樓上安然的房間里,安然給寧然輔導(dǎo)了一遍古詩詞賞析后,兩姐妹并排坐在床邊,開始天南海北地聊起來。
“姐姐,怎么樣?在那里住得習(xí)慣嗎?他有沒有為難你?”
看著十七歲的陸寧然一副小大人的嚴肅神情,陸安然“噗嗤”一聲笑了:“沒有,放心吧,你姐姐不是吃素的,到哪里都不會任人欺負!”
“那你們現(xiàn)在是不是,睡在一張床上?”還沒成年的陸寧然,對兩性關(guān)系還覺得神秘好奇。
陸安然整個人放松地往被子上靠:“怎么可能?他要敢睡我身邊,我一腳把他踹下去。”
郁自諶到門口時,就聽到這句“他要敢睡我身邊,我一腳把他踹下去”,他暗暗納罕這姑娘原來還有這么剛的一面,剛要敲門,房間里陸寧然就高聲道:“誰在外面偷聽啊!”
郁自諶順勢推開門:“兩姐妹大白天躲在房里頭說什么悄悄話呢?”
躺在床上的陸安然立刻從床上坐起,不復(fù)剛才的慵懶。
陸寧然不理會他的轉(zhuǎn)移話題,剜了他一眼:“你竟然偷聽我們女孩子的聊天?”
“怎么?說我壞話不敢讓我聽見?”郁自諶回答她的話,眼睛卻看著一邊默不作聲的陸安然。
陸寧然嗤之以鼻:“說你壞話為什么不敢讓你聽見?要是真說你壞話,我得當面說給你聽!”
陸安然坐那里看陸寧然和郁自諶頂嘴,卻不阻止,嘴角反而掛著一抹縱容的興味,是吃準了郁自諶不會和一個小丫頭計較,所以讓她妹妹來懟他。
郁自諶看破不說破,反正以后有的是機會收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