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半,賴方偉打著哈欠從折疊床上爬了起來。
搖了搖還有些昏沉的腦袋,他暗暗提醒自己,以后看球不能太晚!
但想到昨晚的結(jié)局,他就興奮不止。
打開手機銀行一看,20萬歐元,近160萬人民幣已經(jīng)入賬。
“最近轉(zhuǎn)運了!”
他暗暗在心中給自己鼓勁:
“只要再壓中幾局,就能回本了,就能把倉補回去!”
猛一抬頭,忽然感覺大家看向自己的眼光有些不對。
急忙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法務(wù)部的柳岸明竟然來了,正不聲不響地坐在自己身后。
看他深深陷在辦公椅里的樣子,顯然是自己睡著的時候就來了。
“有事……”
正準(zhǔn)備問他有啥事,忽然覺得他背后的兩人有些刺眼。
揉了揉眼睛,他急急地帶上眼鏡——是兩個虎背熊腰的保安,正用某種說不出的眼光看著自己。
賴方偉的心沒來由地“咯噔”一聲,猛然站起。
說時遲那時快,在他動的剎那,兩個門神一樣的保安閃電般同時撲出,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同時往背后一扭。
一聲巨響,他被狠狠摁到了辦工桌上。
“干什么,干什么,你們干什么?放開我!柳岸明,你這是什么意思?”
“哎,別動粗、別動粗!”
柳岸明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兩個如臨大敵的保安不要緊張:
“都是文明人!老賴,你不會亂來,讓兄弟難做,對吧?”
望著賴方偉,柳岸明呵呵笑道,卻半點沒有讓保安松手的意思。
賴方偉卻猛然瘋了一般地掙扎起來,身子瘋狂扭動、雙腳亂踢。
“砰”地一聲,揣在一個保安的臉上。
保安鼻子一酸,一股鐵銹味頓時彌漫了味覺,鮮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他頓時心頭火氣,一拳就擂在賴方偉腦袋上,再合身撲上,死死地壓住了賴方偉。
好像有炸彈在耳邊炸開,賴方偉只感覺有許多鐘鼓齊鳴,無數(shù)聲音在腦袋里嗡嗡回響,怎么也安靜不下來。
再加上兩個都有一百七八十斤的保安,沒日沒夜看球、賭球、點外賣的他,哪里受得了這個,差點沒當(dāng)場暈過去。
“好了好了好了,快起來,快起來,他快被你們壓死了!”
柳岸明連連擺手,兩個保安才移開身子,但依舊死死扣住他的肩膀。
賴方偉就像上了岸的魚,大張著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使勁把空氣吸進肺里。
“何必呢,老賴!”
看著他這幅可憐樣,柳岸明搖著頭說道:
“兄弟我只想你安安分分的待著,最好能一睡到底,警察來才醒最好!你卻要偏偏跟我們動粗,還打傷保安大哥……
哎~~~”
嘆息一聲,柳岸明慢慢站起,拿起幾張餐巾紙,給那個保安擦了擦鼻血。
然后慢悠悠地用袋子裝起他的手機、移動硬盤、U盤等電子設(shè)備,又關(guān)了他的電腦,
看著他慢騰騰的樣子,雖然沒有半點威脅的話,賴方偉卻覺得心里一陣惡寒。
他了解柳岸明,只有在對手完全沒有威脅的時候,他才會這么淡然。
因為,對方已經(jīng)不值得他發(fā)火、動氣。
激動之后,賴方偉也冷靜了下來,開始寄希望于虛無縹緲的萬分之一的可能,撕扯著嗓子喊道:
“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我犯了什么事?”
“何必要說開呢?你還能不知道原因!”
柳岸明依舊不緊不慢。
“你說,你告訴我,讓我做個明白鬼?”
賴方偉還在瘋狂地喊道。
將死的人,哪怕只是一根虛幻的稻草,也要拼命去抓。
“不就你建老鼠倉那點事嘛……”
看著柳岸明一張一合的嘴唇,賴方偉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清了。
老鼠倉三字一出,已經(jīng)粉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嗷!”
他猛然一聲怒吼,狠狠一撞!
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量,他竟然掙脫了兩個保安的束縛,大叫著往窗戶沖去!
辦公室里頓時響起一邊尖叫聲,大家忙不迭地紛紛躲避,兩個保安氣急敗環(huán)地在后面追著。
只有柳岸明依舊不緊不慢,嘆息著搖了搖頭。
“咣”地一聲巨響,賴方偉狠狠撞在窗戶上,但窗戶紋絲不動,反而是他,被重重反彈到地上。
兩個保安飛奔而上,再次將他摁住,背剪著雙手拎了起來,無論他怎么掙扎都動彈不得。
“忘了告訴你,杭保的所有窗戶都是鋼化玻璃,除非你拿把斧子,否則,你是撞不開的……”
賴方偉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臉色慘白、耷拉著腦袋,啜泣起來。
半個小時后,兩輛警車直奔杭保,幾個警察奔出……
幾乎在同時,也有幾輛警車開到了郴州力源化工門口,十幾個警察直奔辦公區(qū),帶走了幾個人。
而多隆物流,也有幾輛警車呼嘯而來……
望著呼嘯來去的警車,馮起勝和賀海英對視了一眼,眼神中的忌憚和慶幸清晰可見。
“他們還滿意么?”
馮起勝低聲問道。
賀海英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
“能不滿意么,我們都答應(yīng)先行墊付他們2000萬了……”
“沒辦法呀!”
長嘆一聲,兩人都同時陷入了沉默。
論身家,他們遠(yuǎn)遠(yuǎn)在王昌文等人之上,但論起社會能量,他們卻完全沒法和身為國企領(lǐng)導(dǎo)的杭保眾人相抗衡!
嚴(yán)格說起來,這件事情里,多隆物流也是受害者,但形勢比人強,面對杭保這個強勢的甲方爸爸,他們只能主動低頭。
“范穆童怎么樣,會判多久?”
“七八年吧!他只從犯,又有自首、揭發(fā)情節(jié),會酌情輕判的……倒是杭保和力源那幾人,估計要把牢底坐穿了!”
“活該!”
馮起勝低聲罵了一句,又問道:
“那個何廣,查了么,到底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
“他就是沖這批貨來的,我看過監(jiān)控了……”
事情大致控制住后,賀海英就第一時間查看了倉庫監(jiān)控。
雖然何廣已經(jīng)非常小心了,但監(jiān)控還是拍下了他反復(fù)繞著青蒿素打轉(zhuǎn)的過程。
“操他媽的,現(xiàn)在的‘后浪’,心機可真夠深、手段可真夠狠!”
馮起勝咬牙且此地罵了一句,卻又很快平息了情緒,冷靜地說道:
“但他終究還是給了我們一塊遮羞布,送份重禮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