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瑜站直了身子,房間里的檀香裊裊,使得書房里顯得頗為靜謐,他又拿起了那本漢書,瞇了瞇眼,思考片刻,便笑問道:“探丫頭,大哥問你,這漢書你也讀了不下三遍了,你對平陽長公主如何看?”
探春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她知道自家大哥從不做有的放矢之事,現(xiàn)在這么問肯定有這么問的道理,她沉吟片刻后答道:“妹妹讀了這漢書三遍,對這平陽長公主卻是佩服得緊。”
賈瑜聽到這話,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道:“卻不知這是何故???”
賈探春低著腦袋,隨后又鼓起勇氣抬起腦袋,露出了她明媚的雙眼,聲音堅(jiān)定且溫柔地說道:“平陽長公主先后雖侍三夫,卻為漢武帝穩(wěn)定了朝政,籠絡(luò)了朝臣,為漢武帝朝的煌煌戰(zhàn)功立下了不朽的功績。”
賈瑜聽聞此言呵呵直笑,也不說話,從書櫥里拿出一本資治通鑒,然后輕輕放到賈探春身邊,輕聲笑道:“呵呵,不要把我想得這么無恥,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你去做那為了拉攏朝臣的棋子,看看別的書吧,你是我最欣賞的妹妹,大哥先走了,不要多想了?!?p> 賈瑜說完這些便不理會呆坐于一旁的賈探春,徑直向門外走去。
好半響,賈探春才緩過神來,呢喃道:“妹子其實(shí)并不在意做大哥的棋子,只不過必須要做那一顆最有用的棋子?!?p> 話音剛落她便輕聲笑了起來,笑得很是得意,似乎在為窺探到了大哥賈瑜的心思而感到高興,大哥依舊是那么虛偽,就算是心中有這么些想法,在被自己道破之后,便斷然否定。
她似乎越發(fā)能夠摸清這位城府頗深的大哥了。
賈瑜離開了書房,他有些無奈,探春的聰慧他早就深有體會,只不過卻沒想到這個丫頭成長得這么快,自己只不過稍微露出了點(diǎn)意思,這丫頭便將自己的目的猜測得清清楚楚。
并且還能夠很有策略的為她自己找到解決之道,她巧妙地抓住了自己的弱點(diǎn),那便是要臉面,即便他背后怎么齷齪,明面上也要維持自己的形象,這便是她唯一能夠抓住的自己的弱點(diǎn)。
探春便是完美地抓住了這么一點(diǎn)。
探春其實(shí)一點(diǎn)也沒有說錯,賈瑜正是打著聯(lián)姻的心思。
江南之地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復(fù)雜也復(fù)雜,雖然事情的根出在那些豪族巨富身上,可若要徹底解決江南問題,或者說將江南之地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還得依靠那些豪族巨富們。
或拉攏或打壓,最后達(dá)到一個結(jié)果,那便是最后在南方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他賈瑜的聲音。
打壓那些豪族其實(shí)很簡單,依靠著皇權(quán)再加上南方的軍隊(duì),即便是有些麻煩,他依舊可以做到,可若說到拉攏,他除了需要建立一個長久且穩(wěn)固的利益聯(lián)盟以外,還需要一個能夠替他說話,可以代替他的利益的家族。
畢竟他不可能長久呆在南方,若是在北邊,他或許還可以養(yǎng)寇自重,可那是在繁榮富貴的江南之地,若是他真做了養(yǎng)寇自重之舉,朝廷必定會把他換掉,所以他需要一個能夠代替他說話的家族勢力。
聯(lián)姻便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當(dāng)年的太上皇便是娶了個甄家大女才將甄家緊緊綁在他的車上,使得甄家就像個釘子一般狠狠釘在江南代替皇家發(fā)出符合皇家利益的聲音。
當(dāng)然,他也可以去娶一個江南豪族女子來維護(hù)自己的利益,可是他不希望自己的正妻是一個有著強(qiáng)大背景的門閥女子,后族的地位太高這不利于江山穩(wěn)定,他不能為了眼前的利益放棄未來的布置。
所以他只能選擇一個賈氏女遠(yuǎn)嫁江南,這樣才是最符合他心中的期望。
可他遍觀賈族之女,惜春,賈巧還未長成,迎春是個軟性子,無法滿足他的需求,唯有探春,除了他是庶出女兒這一點(diǎn)外,其余的其實(shí)還是很合適的。
不過就算是庶出,到了他掌握了南方的時候,這一點(diǎn)便也無所謂了,當(dāng)了那時,他只需要放出一個消息,便會有大批投機(jī)者主動向他賈家求親。
至于賈探春的意思,他并不在乎,方才那絲無奈,也只不過是為了自己身上的羽毛而考慮罷了,他相信憑借著探丫頭的聰慧,一定能夠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就算是她想不明白,到時候只需要一根長繩便可將她綁在婚房里,由不得她不愿意。
當(dāng)然,若是能夠溫和些,他也不想用這么粗蠻霸道的手段,畢竟賈探春是他手上一顆重要的棋子,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希望與她的關(guān)系鬧得太僵。
賈瑜思考到了這里,竟是不知不覺走到了賈母的院子門外,他看著那熟悉的院門,便沒再多想,大踏步地朝著院里行去。
鴛鴦這次卻未站在門口迎接他,門口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小丫頭,賈瑜卻不知那女子是誰,待她給賈瑜行禮之后,便大聲笑道:“大爺來了?!?p> 賈瑜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朝著屋內(nèi)走去,賈母的房間里本來是歡聲笑語一片,聽到屋外小丫頭大喊大爺來了,屋內(nèi)瞬時便安靜了下來。
賈瑜朝屋內(nèi)一看,竟是家里的姊妹們正陪著賈母玩牌呢,這種葉子牌在這個時代很是流行,不過也就是家里娘們幾個無聊時打發(fā)時間用的物實(shí),若是用來與其他府里的女眷交際卻是有些拿不上臺面,即便在自家爺們看來,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玩意。
是以賈瑜剛一進(jìn)門,眾人便停了手,皆是低著腦袋,不敢抬頭。
只有賈母有些不悅地說道:“你看你,每次你一來,她們都不敢玩鬧了,趁早離了我這地罷?!?p> 賈瑜見賈母的精神頭很好,一去前段日子的萎靡,便知道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喜事,若非如此,賈母肯定不會如此高興。
他便拱了拱手,先向賈母行禮,隨后便笑道:“不知祖母何事如此高興,竟是捂得如此嚴(yán)實(shí),連半點(diǎn)風(fēng)聲也不曾給孫兒透露?!?p> 賈母竟是氣笑了,她笑罵道:“你這猢猻最是機(jī)靈,這府里頭但凡有個風(fēng)吹草動,哪還能瞞得過你的眼睛。只不過...”
說道這里,賈母竟是難得的露出幾分戲謔之色。
“只不過這次祖母可是要好好瞞著你,你一天天跟個強(qiáng)盜似的,見著祖母這里有點(diǎn)好東西就要搶過去捂在懷里下崽,這次祖母可是斷斷不允?!?p> 賈瑜卻是奇道:“祖母這輩子算是享盡了人間富貴,還有什么是能讓你老人家當(dāng)個寶的,快快拿來,孫兒倒是好奇得緊,說不得便要強(qiáng)搶一番。”
這話一出口卻是把房中眾姊妹逗得低笑不止,便是連賈母也是大笑不止,只見她一推身邊一個俏麗的小姑娘戲謔地問道:“諾,這寶貝便在這里,祖母便看你搶不搶的走?!?p> 賈瑜撇了撇嘴,心中也是腹誹不已,心道老子就是見不得別人好的種,要是見著什么好了,直接便搶過來了,漫說是個小姑娘,就是你身邊的貼身大丫鬟,老子也一定要強(qiáng)搶過來,給老子暖床。
被賈母推上來的小姑娘見眾人都在望著她,臉上也不由得爬起了一絲紅暈,很是不好意思地尷尬笑笑。
賈母也不逗他了,笑道:“這是你寶釵妹妹的小妹,是來京城投親的,祖母一見她就喜愛得緊,所以便留在身邊了,我可警告你,這是姨太太家的孩子,你可不能胡來?!?p> 賈瑜皺著眉頭,無奈地說道:“您看您這話說的,孫兒何時成了個強(qiáng)盜一樣,見著個漂亮閨女就想著亂來,那可是成何體統(tǒng)啊?!?p> 眾姊妹見他滿嘴胡咧咧,皆是輕啐一口,臉色也是變得通紅,唯有賈母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又轉(zhuǎn)頭看了看站立于一旁的鴛鴦,只把個賈瑜看得無地自容了,這才笑道:“休要口花花,這里可都是你的妹妹,自己便要注意些?!?p> 隨后她又對身邊的鴛鴦?wù)f道:“你去送送瑜兒?!?p> 賈瑜聽聞這話哪有不應(yīng)允的道理,便大踏步地離開了,鴛鴦見他那急不可耐地樣子,只能好氣地跺了跺腳,便急忙追了出去。
而一旁的林妹妹則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中的醋壇子也不知何時被狠狠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