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漂亮的一張臉
東宮乃儲君居所,而蕭晙又素喜高調(diào),寢殿內(nèi)被布置得奢侈靡費(fèi)。
云頂鑲嵌數(shù)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以檀木作梁,白玉為柱,入目皆是琉璃玉璧制成的宮燈。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的是千金難買的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fēng)起綃動,如墜云山幻海一般。
清瘦的少年只著白色中衣,滿頭烏發(fā)不扎不束,自他頸間傾瀉,落于他和侍藥的少女之間,襯得那幾根如蔥似玉的纖指愈發(fā)白皙嬌嫩。
趙若左手端著盛滿中藥的銀碗,另只手舉著已經(jīng)吹涼過的勺子,側(cè)坐在床沿邊上,耐心的等待蕭晙張口含藥。
這太子的脾氣簡直是捉摸不透,前一刻還討厭極了她要趕她出去,后一刻就又點(diǎn)名要她親自服侍。
服侍就服侍了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結(jié)果喝兩勺藥比哄小孩還難。
趙若心想愛喝不喝,自己還就不催了。
蕭晙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心情復(fù)雜的打量了她許久。
豆蔻年華的少女,肌膚勝雪,鳳眼柳眉,那眼梢微微上揚(yáng),平添出幾分媚色。紅唇則因剛剛替他試藥而透著水潤,顯得甚為瑰麗。
哪怕知道自己是故意為難她,她依舊掛著恬靜的笑容,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那,不驕不躁,像朵含苞欲放的花兒般柔美稚嫩。
稚嫩得讓他恨不得一把捏碎!
蕭晙是真想親手毀了她,卻又見不得她此刻嫻靜自若的模樣。
她怎么可以當(dāng)做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還這般理直氣壯的面對自己?
趙若注意到少年望著自己的眼眸越發(fā)幽黑,深不見底,讓她無法捉摸,就像那天身陷碧波潭時的孤立無援,她驟然心頭一跳。
銀勺入碗,趙若站了起來,側(cè)身道:“殿下若是此刻不想用藥,臣女待會再來。”話落就要把藥遞給旁邊的明儀。
“你這是不耐煩了?”蕭晙忽然問道。
正要伸手接藥的明儀立馬停止了動作,退回旁邊。
趙若望著地上光可鑒人的殿磚,輕聲答道:“殿下誤會了,是臣女見殿下不想用藥才……”
她的話沒說完,蕭晙便搶了先:“你怎知本宮不想?”
趙若抬眸,與他對視,少年眼中光芒驟盛,讓她頓時生出幾分懼意。
說實(shí)話,趙若是怕蕭晙的。以如今蕭晙待她的態(tài)度來看,她可不敢恃美而驕,如書中設(shè)置的那樣仗著他喜歡自己的臉就作天作地。
于是,她套用宮內(nèi)的萬用定律,捧著藥碗屈膝認(rèn)罪:“臣女知錯,請殿下恕罪。”
“你?”蕭晙很是意外,凝視她半會,又像是感到失望,喃喃的自言自語起來:“你怎么變成了這樣?”
趙若不明白,下意識抬頭:“什么?”
蕭晙淡淡的睨她一眼,語氣很不屑:“你這模樣,與那些卑躬屈膝的庸脂俗粉有何不同?”
他還記得,前世成婚前的趙若有多明媚動人,行事又如何的恣意隨性,從未見她同誰低過頭。
那時候,上至貴妃皇叔、下至前朝大臣,她沒有不敢懟的。
而蕭晙就喜歡她的這份坦率真誠。
他自幼體弱,終年待在宮里與藥爐為伍度日。后來皇長兄意外薨逝,他以嫡次子的身份被封為太子,入住東宮,身邊的人對他愈發(fā)小心翼翼。
這個少女的出現(xiàn),為他年復(fù)一年的枯燥宮廷生活增添了許多精彩。
蕭晙曾把趙若當(dāng)成自己生命里的一抹驕陽,因此無論她捅了多大的婁子,他都替她擺平。
他和東宮,就是趙若的保護(hù)傘。
可是,蕭晙他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個被自己寵上天的女子會背叛他、背叛東宮……想到這,他心如絞痛,那股恨意又涌了上來。
似是感受到了由他傳來的殺意,趙若不禁后退兩步。
想了想,措辭答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臣女敬若神明,自然不敢冒犯?!?p> 這種臺詞,她用起來得心應(yīng)手。
然而聽在蕭晙耳中,就是很不走心的敷衍話。
他覺得她更加可恨了,現(xiàn)在對自己就這樣的不耐煩,難怪她最后會說嫁給自己只是為了太子妃的身份,根本就沒喜歡過他。
上輩子,他居然絲毫沒看出來。
“呵呵,”滿心仇恨的少年不怒反笑,只仰著頭稍稍瞇眼看她,“真是好漂亮的一張臉,好狠毒的一顆心!”
蕭晙說完,伸手就捏住趙若的下巴,迫使她抬頭面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