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陽城,早。
龐樂很是郁悶,正思考是否投降劉瑁,主簿楊鳳在和他商量,此人是他心腹。
原本在龐樂眼中,李異應至少能堅持一月甚至數(shù)月,誰知一場水戰(zhàn)就大敗,李異被擒,墊江失守,這讓他極感意外。
唉!這李異也真混賬,身為主將,為何不守城?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李異做法情有可原。
畢竟水軍處于上游攻擊的有利位置,對方又未從陸路進攻,在水路決戰(zhàn)也無可厚非。
見龐樂猶豫不決,主簿楊鳳道:“司馬,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
“司馬,墊江城一丟,德陽難以固守,北上之路又被龐羲堵住,吾等難有退路,趙韙敗局已定,被擒只是早晚。
司馬,李司馬信中已講明厲害,投降方為上策。再說,從前的賈龍、趙歧等人,勢力絲毫不遜于趙韙,甚至還略微強上一兩分,結果還不是被老州牧輕易平定?
故屬下認為現(xiàn)在投降是絕佳時機,機不可失。對了,司馬可能不知,下面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欲降之人可不少,萬一發(fā)生兵變……”
他極力勸說龐樂投降,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龐樂一聽,臉上愁容更甚,“未戰(zhàn)而降,吾莫非還不如李異?天下人如何看吾?”
楊鳳一聽,搖搖頭,開始繼續(xù)勸說:“司馬,中原混戰(zhàn)中,投降者還少?此一時彼一時也!若司馬處于李異的境地,屬下自然也支持與劉州牧決戰(zhàn)。
然現(xiàn)在情勢大不相同,墊江要地一失,劉州牧可以順渝水北上,大軍直抵安漢而圍城。至于野戰(zhàn),恐怕更無勝算……”
龐樂對楊鳳有救命之恩,在這關鍵時刻,楊鳳自然要通過勸說投降來報答他。
而且對自己也有好處,李異還暗中給自己寫了一封信,言明此事若成,將向劉瑁大力舉薦。
世間之事,往往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局中人通常要瞻前顧后,所以倒不如旁人看得清。
正在此時,忽有人在門口稟報:“稟司馬,益州劉州牧有書信!”
“呈上來!”楊鳳先開口了。
“諾!”
楊鳳接過書信之后直接遞給了龐樂,“司馬,這必是勸降信,也是司馬最后的機會!”
龐樂打開之后看罷,又思考了片刻,然后長嘆一聲,“劉州牧言語倒十分真切,看來不得不降,你也看看吧!”
他把書信遞給了楊鳳。
楊鳳大喜,接過之后隨意瞟了一眼,就道:“既然如此,請司馬速速回信州牧,同時馬上準備啟程順流而下……”
……
墊江,午后。
劉瑁接到龐樂投降的消息,大喜,對黃權說道:“令吳班統(tǒng)三千步騎為前鋒,領李異、龐樂二軍攻擊安漢,沈彌帶一千水軍協(xié)助王治中運輸糧草;令廣漢太守龐羲立即趕往葭萌關,阻斷趙韙北上漢中的退路!”
“諾!”黃權趕緊去張羅擬牒。
黃權剛一離開,已經(jīng)擔任了書佐的鄧芝突然拿著一封書信走了進來:“主公,宣漢嚴司馬急牒!”
嚴顏?來的正是時候。
“呈上來!”
劉??戳T,心中更加興奮:嚴顏已帶領三千賨人突破趙韙的阻擊,正趕往安漢圍剿趙韙。
“賨人果然勇猛!”劉瑁暗自感嘆。
“伯苗,速把行軍地圖打開,吾要制定新的作戰(zhàn)計劃,一統(tǒng)益州!”
“諾!”
鄧芝應諾后,有幾分激動,趕緊與幾名書佐攤開三尺地圖。
這地圖雖然十分簡陋,而且十分寫意,像畫一般,不過主要的關口、山陵、道路、津渡等都十分齊全,基本滿足作戰(zhàn)指揮要求。
劉瑁一邊看著地圖,一邊開始考慮下一步的作戰(zhàn)計劃。
從成都南下至今,一切順利,而且順利得超乎想象,這讓他剛才腦中突發(fā)奇想:趁勢攻擊漢中。
準備這一次大圍剿極為不易,花費十數(shù)億,倉庫已空,何不趁此機會奪取漢中?
這有兩個好處:第一當然是省錢,將來如果重新再組織,十億錢可能擋不??;第二,也可以出其不意,張魯應該想不到自己剛剛繼任,而且趙韙亂剛平,就敢攻擊漢中。
漢中相對于整個益州,當然并不算大,僅僅一個郡,有七八萬戶,三十多萬人。
不過,由于漢中地理位置極為特殊,介于秦嶺和巴山之間,易守難攻,要得到漢中其實很不容易。
當然,歷史上,由巴蜀攻取漢中,比關中翻越秦嶺攻擊漢中,還是要方便不少,因為穿越的山嶺要短上三四分,而且巴山也沒秦嶺那么艱險。
盡管如此,由于自己現(xiàn)在的實力還算不上多么強大,張魯據(jù)險關而守,要拿下漢中,一般的將領辦不到。
不過自己并非一般的將領,自己是州牧,是穿越者,而且是古代軍事地理學的研究生,還詳細考察過蜀道,較之現(xiàn)在人有極大優(yōu)勢。
從巴蜀進入漢中,大方向來說有三條道,這三條道路又可以分為五條支路,受古代地理條件限制,所有的道路幾乎都是沿河谷而行。
一,金牛道。
這是從巴蜀進入漢中最主要的通道,因為它距離成都最近,而且大部分在平原。
此道又分為東西兩條,不過都要經(jīng)過葭萌關:
西路沿白水而上入漢中,這是現(xiàn)在入漢中的通道。
東路是順著濂水而上,翻過大巴山中峽谷后抵達漢中,此路現(xiàn)在很少有人走,但是南北朝之后成為主流通道。
二,米倉道
這是中路,它同樣分為東西兩條道,此路現(xiàn)在主要是百姓和部分商旅在走,沒有官方驛站、棧道,道路艱險程度比金牛道要高出幾成。
但是如果不進成都,只想進入巴地,走這條路要近上許多,因此從關中南下者,不少人成群結隊走這條道。
當然,就目前而言,軍隊走這條道路有極大難度,糧草運輸不便,而且一旦被敵人堵住前方道路,就陷入進退兩難的絕境。
三,西宣道(洋巴道、荔枝道)
這條道屬于東線,也就是從巴郡宣漢縣到漢中西鄉(xiāng)縣。
這條道路較直,不過現(xiàn)在最為艱險,只有極少數(shù)流民從這條道路上走,可謂人跡罕至,大部分都是山中穿行。
當然,從長安進入巴地,這條道路是最最近的,因為穿過秦嶺子午谷之后,再穿過狹窄的漢中平地,就進入了這條道。
劉瑁盯著地圖看了好半天,然后說道:“伯苗,你與公衡速作準備,稍后召開機密軍事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