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鄭暄妍又按趙會長所指的位置,來到農(nóng)會部。
那里可比農(nóng)工互助會好上太多,一棟二層高的筒子樓。
雖然只有兩層,但面積卻更為龐大,一棟建筑將近一畝地,旁邊還有多出來的耳房,圍成一個大院子。
讓人感覺不倫不類,總有一絲怪異,仿佛進入西洋屋。旁邊還站著兩個扛著燧發(fā)槍的士兵,站得筆直。
剛剛進入院子。
便見到一口井附近放滿了各種雜物,鐵鍬,斧頭,耕犁,堆在一起。也有不少的板車,獨輪車,仿佛進入到工坊當(dāng)中。
突然一個突兀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
“你快點叫老杰快把鐵鏟,木斫,提木桶給老子趕工過來,不然老夫他娘開不了工?!币晃辉憷项^大聲罵道。
“您催也沒用,如今鐵都拿來造大炮,三天十把就是極限了,您要知道農(nóng)會那幫臭老頭,訂了兩百架耕犁,跟不要錢似的?!币粋€壯青年回懟過去。
“你不會停一下呀,先給老夫造出來,我可要造五十八條村子!都不知道造到猴年馬月?!崩项^滿臉發(fā)紅,口沫橫飛。
“我不管了,就這么多,愛要不要,我們工坊不受您鳥氣!”
那男子將鐵鏟隨地一丟,帶著下面的人,氣呼呼地跑了。
臨走時候還瞪了鄭暄妍一眼,以為她也是里面的人,所謂恨屋及烏。
鄭暄妍只好退了幾步,一臉無辜地看著他,而后再到老頭那問道:“叨擾老先生,請問農(nóng)會在哪里?”
“不知道,你自己去找!”老頭大手一揮,也是氣呼呼地回到自己的房內(nèi)。
鄭暄妍瞧著這一副模樣,有些擔(dān)心自己在這里的安全問題。
便進入筒子樓里,挨個挨個找了起來。
“商會部,糧食部,支納部,宜蘭報社,保衛(wèi)團……”鄭暄妍碎碎叨叨,最后在找到農(nóng)會部。
里面只是一個簡單的房間,幾張桌案,一個書架,一個糟老頭,還有幾位黑得不能再黑的男子。
“叨擾各位,小女子鄭暄妍,被調(diào)到這農(nóng)會來工作?!编嶊彦ЧЬ淳吹卣f道。
“哎呀,太客氣啦,我這里正是缺人的時候,你過來得剛剛好,還是趙會長通情達理呀?!蹦抢项^拍了拍光禿禿的腦袋,微笑地說道。
隨手接過了鄭暄妍的調(diào)令,就將她帶入房內(nèi),斟茶遞水,打掃椅子上的灰塵,無事獻殷勤,可讓鄭暄妍多了幾分警惕。
“老先生,小女子無功不受祿,這是在干嘛?”鄭暄妍疑惑地問道。
“哎呀,你這話可就生分了,新來的人都要被好好地照顧,特別是你此等文人,我們這里,許多人大字都不認識幾個,會寫自己名字就不錯了?!?p> 糟老頭笑得有些猥瑣,從書架上拿出了一大疊的筏紙,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還有許多蓋章。
然后一股腦地放在鄭暄妍眼前的桌子上。
“這些都是士兵的資料,他們在沒有戰(zhàn)事之時,都要下田耕種,為軍部積攢糧食…
今日討伐紅毛藩的軍隊歸來,鄭首長可是下了指令,農(nóng)耕的士兵都要從田里抽出來,進行訓(xùn)練和軍演,這些土地不能空著,打算把土地拿來成立‘建設(shè)兵團’…
里面的資料都需要你詳細登記一下,然后把該分配的村子村民填上去…
以后分配給每個村,都要成立一個農(nóng)社,村民自己選舉產(chǎn)生管事的,負責(zé)管理本村的事務(wù),并建立與農(nóng)會部的聯(lián)系,要做到上通下達?!?p> 糟老頭仔細地解釋道,然后坐在一旁,拿出了煙筒,開始抽起了煙,又接著道:
“咱們這里識字人確實不多,所以許多事情都靠你幫忙,旁邊房間也是農(nóng)會的,你可以過去找個位置,不懂的也可以找人來問?!?p> 說完便領(lǐng)著她過去了。
只見房內(nèi)也是一堆人,男多女少,大家都在奮筆疾書,只是稍微看了一眼鄭暄妍,就繼續(xù)埋頭苦干。
在一張又一張的筏紙上書寫,然后是蓋章,或是抄錄,之后有專門的人,將筏紙裝訂成冊,方便別人查錄。
鄭暄妍突然覺得,自己的苦日子又來了,人生不幸。
糟老頭看著鄭暄妍一臉沮喪的表情,安慰道:
“你可算幸運了,老夫在這當(dāng)差幾年,按鄭大人的話,就是‘男子當(dāng)畜生用,女子當(dāng)男子用’如今宜蘭有了起色,人也多了起來,這已經(jīng)算是輕松的了。”
然后吸了一口煙,一邊吐著煙,一邊回到自己的房內(nèi),也不知道干啥去。
鄭暄妍只好找一個位置,開始看著這些資料。只要干完一個月,就能回到農(nóng)工互助會了。
“竟然如此多士兵…”
當(dāng)鄭暄妍看著那些資料,感覺一步步深入了整個宜蘭系統(tǒng)。
鄭暄妍粗略地看一下上面的大概人數(shù),單單是下地耕種的士兵,就多達二萬多人,耕種的面積也有五萬畝。
負責(zé)運貨,紡織或是其他的士兵也有五千多。但他們除了耕種,每個月會抽出這么五天時間進行操練,然后有三天休假期。
當(dāng)然也有五天時間是“軍農(nóng)互助活動”。鄭暄妍完全不知道這個活動是干嘛。
隨后便是埋頭苦干,拿起鉛塹,奮筆疾書。
鄭暄妍對于這里幾乎使用鉛塹,多少有些好奇,筆的外形與大清的大不一樣,有一層厚木包裹,而且更細,需要用刀削短,能夠?qū)懶∽煮w。
但為何不使用毛筆?
大清幾乎人人都使用毛筆書寫,雖然浪費紙筏,但書寫流暢,文筆清晰。
不過,她能夠確信的一件事,用了這種筆之后,確實書寫的速度比以前快上許多,而且不需要醮墨,省下一些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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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
鄭暄妍幾乎加班加點,把大量的資料整理出來,幾乎用掉了幾本厚厚的書,手也寫得酸麻。
周圍的人也都是如此,幾乎撐著一個黑眼圈,不斷抄寫著,最后形成一本厚厚的檔案冊。
大家?guī)缀趼耦^苦干,偶爾聊一會天,喝幾口茶,放松一下。
鄭暄妍也偶爾知道了,海軍的詳細情況,基本大部分的海兵都成為了商船的水手,駕駛船只,搬運貨物,美其名曰‘日常訓(xùn)練’,但他們的軍餉,也比普通陸地上的士兵高上一些。
直到第四日。
鄭暄妍打著哈欠,剛剛完成了今天的任務(wù)量,那個糟老頭子又走了過來。
然后拿出了一個木令牌,里面有朱砂寫的紅字,阿拉伯?dāng)?shù)字,以及黑墨名字,上面還掛著一個大繩子。
“鄭大姑娘,最近農(nóng)會都要派人下去,了解一番軍部下轄耕地的情況,方便日后把農(nóng)夫調(diào)過去,建村子…
這個是你的木佩,等會會有人告訴你該怎么做,老頭我就不打擾你了,好好干,我會給你記上一筆?!?p> 糟老頭放下令牌之后,再把其他人的令牌發(fā)一發(fā),就走了。
此時有人嘆氣,也有人興奮,各式各樣的都有,還有人告訴鄭暄妍一定要戴好蓑笠,不然會變成黑鬼。
只有鄭暄妍一臉傻乎乎,完全不了解狀況,看著令牌上“農(nóng)會調(diào)查員”幾個字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