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殘忍?冷漠?無情?
潑墨般的天幕之下,熠熠華燈若乎火樹,熾百枝之煌煌,一如九天疏離卻遙遙相望的星子。
揚州城內(nèi)各大街道被形狀各異的竹燈籠點亮,其中唯有甘棠街人最多,燈火也最是亮眼,因這里是出名的夜市。
甘棠街沿河延伸蜿蜒,兩側(cè)的街道足有三丈之寬,商鋪小攤買賣晝夜不絕。中間鏡花河水質(zhì)清澈,深可見底,不少游人于上臨河泛舟,夜闌聽風。
一行人漫步于街上,耳邊盡是攤販和貨郎起起伏伏的叫賣聲,滿目各色小吃,應接不暇。
“春餅、金糕、棗泥糕……”
“玫瑰酥、梅花香餅……”
“臭豆腐嘞……”
“炙羊肉、炙兔肉……”
玉鸞在街上左右瞧了幾眼,側(cè)頭看向重淵,但見昏黃的燈火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頭頂一輪疏朗的圓月,皎皎光華似水,籠罩在白衣裳,周身仿佛散發(fā)著淡淡的銀輝,他清澈的眸中星火點點,更甚銀河。
這一刻,她才體會到何為月下觀君子。
她倏地收回目光,緩緩吐出一口氣,詢問道:“重淵兄還想吃什么?方才你并未吃多少浮元子,可是不合胃口?今日你只管敞開了吃,我照單全買,不用不好意思?!?p> 重淵無聲淺笑,聲若斷玉,有些無奈道:“我們只走了甘棠街的三分之一,卻花了個把時辰將各個攤鋪的小吃都嘗遍了,再大的胃口怕是也吃不下多少。若是因為浮元子錯過后面的美食,豈不是得不償失?!?p> 玉鸞尷尬地咳了兩嗓,“是嗎?那只能說明你胃口太小。”
她自問胃里還差一大半,可為了面子和形象,自然不能直言,只好委婉地說。
京墨落后幾人半步,很不合時宜地拆臺,“小姐,您不如直說,是您胃口比較大?!?p> 玉鸞回頭威脅地看了他一眼。
這人怎么回事?
今兒是吃火藥還是吃炮仗了,一開口就炸。
京墨卻將頭轉(zhuǎn)到一邊,挑眼看向遠處,似是在看行船,自動忽視她不友善的眼神。
玉鸞這才發(fā)現(xiàn),隊伍中不知不覺竟少了兩人。
“小八和景兒呢?”
聞言,榮生抬手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小攤,回道:“小八姐姐拉著景兒姐姐買炙兔去了。”
玉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鳳卿卿站在小攤前和攤主理論什么,兩人臉色陰沉都不怎么友好,景兒在一旁不停地拉扯她袖子,似是在勸說。
她隱約嗅到一絲火藥味。
“這……你確定她們是去買?不是掀攤?怎么感覺這是要干架的節(jié)奏?”
重淵道:“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幾人還未走進,便聽見一陣嘈雜。
鳳卿卿紅著眼爭執(zhí)道:“兔子被鎖在籠子里已經(jīng)夠可憐,它將自己縮成一團就是因為害怕,你還要將它烤來吃?還有沒有人性?”
攤主怒道:“你這人是不是有病?炙兔炙兔,不烤兔子難不成烤你?不吃就趕緊滾開,別耽誤我做生意?!?p> 玉鸞往攤鋪里面看去,果然看見一只皮毛雪白的兔子被鎖在籠子里,一雙紅眼環(huán)顧四周陌生地環(huán)境,圓滾滾的身體不知是因為呼吸還是因為害怕,隱約在顫抖。
她不禁搖頭一嘆,“沒想到小八不止看上去單純天真,同情心也嚴重泛濫。這姑娘是怎么長大的?”
重淵抬起眼婕,幽深地眸子看向鳳卿卿,若有深意道:“或許是自小被家人保護得太好,這才會不諳世事。只可惜,即便你不懂世故,世故也依舊存在?!?p> “是啊?!?p> 玉鸞說罷,走至鳳卿卿身側(cè),故意道:“如此可愛的兔兔,烤了一定也很好吃,要是能撒上孜然就更香了,加點辣椒粉做成麻辣兔應該也不錯。小八,要不要嘗嘗?”
鳳卿卿氣極,小臉紅通通的,“你們怎么能……”
未及她把話說完,玉鸞接話道:“你是想說殘忍?冷漠?還是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