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千金之珠在九重之淵
一間裝飾華麗風雅的驛站房間內(nèi),重淵負手立在窗前俯瞰整條大街,一襲玄衣窄袖袍,往日溫潤的黑眸中流露出睥睨天下般令人敬畏的氣勢。
此刻午時剛過,街上人來人往,喧囂且熱鬧。
竹欽看著他的背影,稟道:“主子,昨日離國公主下船后先去了樊樓,途中一個算命的老頭給她算了一卦,說她命中帶煞,還算出她就是我們要找的天命凰女。之后她們?nèi)胱】蜅L杖痪?,便再也沒出來過。除了之前在船上遇見的,還有一個男子,據(jù)調(diào)查是千機門的人,名叫褚南星?!?p> 重淵鳳眸微瞇,反問道:“男子?”
他暗忖道,沒想到,竟然是你,也幸好是你。
在落霞山的時候,重淵出手救了玉鸞,卻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推衍圖》。這件事引起主上的不滿,還下殺令除掉她。
而他也為此事付出代價,在陰冷潮濕不見天日的水牢里關(guān)了三天。若只是關(guān)在水牢便也罷了,可水中下了慢性毒藥,每入一次水牢,離死亡便會進一步。
水牢的秘密,也是他偶然間聽到的。這是他們控制人的手段,他秘密尋找了這么多年的解藥,尚且無果。
若她是天命凰女,重淵便有足夠的理由保下她,并且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接近她,或者更直接地說是保護她。
或許,她當年只是出于好心才拉了他一把,讓他有命活了下來,可他,這一眼,便是萬年,這一記,便是五年。
縱使離皇玉璋冕下令要殺他,他心中似乎也沒這么恨。
當他聽說玉鸞為她求情磕的頭破血流,甚至是昏迷時,他便已經(jīng)做出決定,若是此生有幸活下來,至少不負她。
許是上天聽見了他的心事,斬首的前一夜,他被人從牢中救出來,換了一個易容成他模樣的死侍代替他。
這些年,他只是那人手中的一顆棋子,一顆替他鏟除異己光復前朝的棋子。除了被安排在臨州習武的日子以外,他幾乎日日頂著人皮面具示人。
面具戴太久,就會長到臉上,再想揭下來,除非傷筋動骨扒皮。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張臉才是真正的自己。
他該是鳳玦,還是重淵,又或者兩者都不是。
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
當初他為自己取名重淵二字,便是以此激勵自己。
身后的竹欽點頭,“是?!?p> 他心下迷惑道,難道重點不應該是千機門嗎?再不濟也應該是褚南星。
半晌不見重淵回答,竹欽抬眼試探地問道:“主子,趁西涼和南齊的人尚未發(fā)現(xiàn)天命凰女,是否要屬下現(xiàn)在就將離國公主抓回來?”
重淵側(cè)過身,擺手道:“不必,《推衍圖》的秘密尚未參破,貿(mào)然把她抓回來,只會適得其反。離國公主那里,我會親自出手。至于千機門的人,派人緊緊盯著,另外立即派人將那算命的秘密送出揚州,千萬別讓他誤了事?!?p> “遵命?!?p> 說罷,竹欽退出門去。
不多時,重淵也換了身素白的長袍,只身出了驛站。
……
陶然居
一行人用過午飯,留下榮生和景兒在客棧,玉鸞則帶著京墨去往三里巷找拾玉當鋪。
繞過幾條寬巷子,終于在道路旁看見那一間很不起眼的店鋪,甚至門口的旌旗都已經(jīng)被常年風吹日曬而褪色。
門上方高懸一塊泛舊的黑色木匾,題著方方正正的“拾玉”二字。
玉鸞站在街上往門內(nèi)看去,里面亦是清清冷冷,不見人影。柜臺上倒是擺放著不少古董,瓷器、銅器、書畫,看起來有些年頭。
二人拾階而上,踏入門內(nèi)。
京墨高聲喊道:“掌柜何在?”
玉鸞在房內(nèi)踱步環(huán)視了一圈,只見通往內(nèi)堂的門被打開,立即有人迎出來。
來人是一名約莫三四十歲的男子,穿著一身褐色直裰,黑簪束發(fā),方臉濃眉,身材中等。
掌柜拱手,打著笑臉問道:“方才在內(nèi)堂小憩,不知有客光臨,還請海涵,不知二位要當何物?”
玉鸞笑了笑,“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不知掌柜如何稱呼?”
慧明要她找一位姓姜的掌柜,她需要先確認對方的身份,才好說出自己的問題,所以才有此一問。
“鄙人姓姜,姑娘叫我姜掌柜便可。”
成功對上了姓氏,想來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思及此,玉鸞便將懷中的荷包拿出來,問道:“不知姜掌柜可認識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