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王八羔子
用完飯后,天色越來越亮,東方的天空浮現(xiàn)第一抹魚肚白。此刻時間尚早,客棧已經(jīng)有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玉鸞瞧著景兒一臉倦意,想來她昏迷的這幾日里,她也沒少辛苦,便讓她回去休息。而她一連躺了五天,精神正好,移步出了房屋。客棧二樓的走廊上很是空曠,各處門窗緊閉,燈會的時間已過,客人也少了,客棧一下子清冷不少。
正打算下樓時,見京墨往她這邊匆匆走來。玉鸞立即抬步朝他走去,詢問道:“小墨,榮生的事情查得怎么樣了?”
京墨黑色衣袍上染了不少灰塵,遠遠地便駐足抱拳朝她躬身行禮,隨即道:“屬下正要稟報此事。人已經(jīng)找到了。”
聽見人已經(jīng)尋到,玉鸞心頭一喜,連帶著眼中也閃爍著光芒,忙道:“他現(xiàn)在在哪?快帶我去看看?!?p> “是。”
話畢,京墨帶她去了距離不遠的另一間客房,一推開門便看見榮生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她快步至床邊,卻見他蒼白稚嫩的小臉上有不少淤青,看起來毫無生氣。
京墨從旁道:“那群人牙子知道官府在通緝他們,便買通守城門的士兵趁夜逃到了鄰縣。屬下一路追查過去,查出他們落腳在杏花村。找到他的時候,他被人牙子關(guān)在暗無天日的地窖里,一連好幾天未曾進食,渾身是鞭傷,又受了風(fēng)寒,正發(fā)著高燒。人牙子為了將他們賣個好價錢,讓他們乖乖聽話,平時會進行訓(xùn)練,稍有差錯便是一頓鞭子,像他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更有不少被虐打至死?!?p> 玉鸞坐在床弦,抬手輕輕覆上他額頭,手心觸碰的溫度已經(jīng)正常,聽說他的遭遇,她怒聲罵道:“這群王八羔子,對小孩兒都這么狠,若是不把他們處以正法,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小孩兒遭他們毒手?!?p> “按本朝律例,略賣人口當處以絞刑。他們?nèi)缃裾魂P(guān)押在瞿州大牢內(nèi),那些被他們拐走的孩子,也都悉數(shù)送回了家。明日府衙會開堂公開審理此案,坐堂的是新任州官越清源,據(jù)說品行端正,在百姓中的風(fēng)評尚佳,是個清官。再加上此案證據(jù)確鑿,人證物證俱在,他們怕是難以逃脫死刑。公主可要去旁觀?”
聞言,玉鸞柳眉輕揚,問出心底的疑惑,“新任州官?夜常德呢?”
她暗忖,看來昏迷的日子里發(fā)生了很多事情。
“陛下圣旨,夜常德為官不正,尸位素餐,貪污腐敗,罷免其官職,沒收全部家產(chǎn)充公,并流放至月祗做苦役。夜家其他人倒是并未受罰,不過,從一州之長跌落至無錢無勢的平民百姓,也夠他們受的了?!?p> 月祗是離國最南之地,山巒疊嶂,地勢險惡,常年陰雨霧障繚繞,是離國最為貧苦的地方。
玉鸞轉(zhuǎn)頭看著他,輕笑道:“是你傳信告知父皇的吧?多謝了?!?p> 京墨被那抹真摯明麗的笑容晃了眼,怔了怔,旋即低頭躬身抱拳道:“這不過是屬下分內(nèi)之事,當不得公主的謝字。若非圣人明察,也不會有此一旨,公主若是想謝,倒不如回宮后感謝圣人?!?p> 玉鸞不以為然,搖頭道:“非也。若非你傳信,父皇就算再明察也沒有千里眼,難以知曉瞿州的事情。不然,夜常德怎會好生生的在瞿州作惡這么多年。對了,榮生何時能醒?”
“大夫說高燒退了,性命無虞,至于何時能醒,難說?!?p> ……
翌日,府衙門前站滿了圍觀的百姓,更有不少受害者帶著臭雞蛋爛菜葉,見那六個人牙子被獄卒押上來,立即往他們身上扔,更甚者,還有人直接扔石頭塊,砸得他們頭破血流。官兵上前阻止,不料被誤傷。眾百姓越扔越起勁,絲毫沒有停下的兆頭,口中皆是對他們的咒罵。
無奈之下,高堂上端坐的越清源,重重拍下驚堂木,發(fā)了官威,眾百姓這才給面子。
玉鸞立在人群中,一身青碧色錦衣,姿容俏麗,氣質(zhì)華貴出塵,很是顯眼。她倒是沒想到,那人看著也就二十三四,容貌清秀儒雅,骨子里透出一股文質(zhì)彬彬讀書人的氣息。當他沉下臉色來,身上也有一絲不容小覷的威嚴。
那人牙子四男兩女,皆是四五十左右的人,為了錢鋌而走險,干上人販子的行當。他們一排排跪在堂下,聽著越清源的將他們所犯惡行一一道來,公之于眾,最后,隨著驚堂木響起,他們被處以絞刑,于七日后執(zhí)行。
一行四人離開府衙,尚未到午時,日頭不烈,照在身上懶洋洋的,令人全身舒暢。
瞿州的街道沒有京都寬闊,也沒有京都繁華,卻有獨屬于它的另一份熱鬧。
景兒不住地感慨,“惡有惡報,能夠為那些受難的孩子討回了公道,當真是大快人心。”
她自小也是被人牙子拐賣,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到了皇宮,她很清楚其中的艱辛險惡。是以今日看了后,心底感觸頗多。
玉鸞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過去的經(jīng)歷,搭話道:“能夠惡有惡報,確實大快人心。不過,這只是我們所看到的,怕是還有不少地方在發(fā)生同樣的事情,而他們就沒這么幸運了。”
一旁的莊昭只是默默聽著。
經(jīng)過這兩日的相處,玉鸞知道她這人性子冷清,平時不喜過多言語,除了必要的話,沒有一個多余的字。雖多了一個同行的人,卻常常因為她的沉默寡言讓人忘記她的存在。
忽地,京墨開口道:“小姐,方才進入當鋪的那人,似乎是夜府的小廝。”
“薈萃典行?”玉鸞抬眼看著當鋪門口豎立金絲楠木招牌,僅是門口的裝潢,也很是華貴,她略一思索,忙開口道:“小墨,你趕緊跟去瞧瞧。”
京墨頷首示意明白,隨即抬步跟了進去。
景兒神色略顯迷茫,“小姐,為何要調(diào)查那夜府小廝?”
“他一個小廝而已,才幾何月錢,你說,他有什么珍貴的東西值得去當鋪典當?”

荷風(fēng)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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