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讀博已四年

　　今天是2017年6月份最后一天了，今天晚上，白清洋的表妹張琳琳就要從蘇州來上海實習了。

　　白清洋開完組會回到宿舍里，就開始趕緊收拾宿舍，給表妹張琳琳的到來做準備。

　　看著床上橫七豎八亂扔的衣服，歪斜的枕頭，床頭柜上雜七雜八堆放著的化妝品，再看看墻柜上到處掛著的衣架、襪子和內(nèi)衣，白清洋本想在床上一躺了之，不想動彈，因為白天的組會已然讓自己掏空了半個身體。但想到琳琳這個挑剔而講究的丫頭，白清洋還是拖著疲憊的身體，讓靈魂吊著自己去收拾東西。

　　其實，白清洋自己到無所謂，因為畢竟都是自己的地盤，想怎么放飛自我就怎么隨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空間。白清洋從小到大就崇尚干凈而散漫的自我，她記得每次琳琳說她亂放衣服的時候，她總是笑著回答：“琳兒，你這就是不懂我這干凈而又凌亂的美感咯！”

　　可琳琳不同，琳琳雖然家中普通貧窮，卻自小對自己有著極高的要求，對衛(wèi)生環(huán)境要求更高，她總是喜歡將家中那些為數(shù)不多的舊家具擺放端正，把衣服和物品都收拾整齊，將桌子上收拾得干干凈凈，還不許家中人亂扔衣服在沙發(fā)或者凳子上。

　　白清洋也覺得好奇，這個小妹妹年齡這么小，卻對自己和周邊人的愛干凈和保持整潔的要求近乎苛刻，真不知道她到底遺傳了她父母身上的哪里。她父母兩個人都是不太講究，還嫌棄琳琳太過講究，和自己家庭條件不匹配，每每對琳琳有種“小姐身子丫鬟命”的嘲諷和感慨。然而，琳琳卻似乎永遠聽不懂，總是不厭其煩地收拾東西，并囑咐大家拿東西從那里拿的就從哪里放回去，不然下一個要用的人就找不到了。

　　白清洋不知不覺地笑起來，搖了搖頭，真是個執(zhí)著的丫頭！

　　白清洋把自己的一套韓式睡衣拿出來疊好放著，想著琳琳來了就可以穿，又在洗漱間中騰出一小片空間，給琳琳放洗漱用品，收拾妥當后，白清洋便開始總結和盤點今天大組會上的內(nèi)容了。

　　今天大組會上，明明白清洋已經(jīng)做了一次關于靈長類動物抗藥性細胞蛋白質分子的相關文獻綜述的匯報，而且白清洋自己覺得還不錯，但袁教授卻說什么，有些人現(xiàn)在是實驗結果都四年了，也沒見有什么進展，現(xiàn)在連每兩周才舉辦一次地組會上的文獻專述匯報也做得越發(fā)漫不經(jīng)心了，內(nèi)容空洞，全是學術理論和套話，一點創(chuàng)新都沒有，方向這么發(fā)散，沒有一個可以專攻的研究方向，都四年了，還一點自己的思路都沒有，還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袁教授陰陽怪氣地說法，現(xiàn)在還哽在白清洋胸口。袁教授什么意思啊，這不明擺著說我嗎。我是你袁教授回國后帶的第一批博士研究生，是同門內(nèi)的大師姐，這開組會的坐著的學生里面，讀博士研究生快4年的不就是我這一屆嗎。跟我一屆的還有個男生，但是人家已經(jīng)發(fā)了一篇小論文，雖然重要性影響因子不大，但是基本上也算有成果了，就自己還方向都沒摸準，就目前的實驗數(shù)據(jù)來看基本上毫無進展。但是這能怪我嗎，這研究方向也不是我定的啊，這也是你袁教授定的啊?，F(xiàn)在做不出成果來了，就是我的問題？你袁教授也不想想，當初我要不是因為在西北偏遠小城市信息閉塞，沒及時選擇導師，我會傻缺到去選一個連學生都沒帶過的新導師嗎？我還不是被迫選擇的！以我當時的考研高分成績，要是我先選的話，根本輪不到你袁教授，好吧。不過這也是后話了。白清洋恨恨地想著。誰讓自己運氣不佳呢，選了這么一個不開花的研究方向和這么一個新手導師。

　　哎。一種莫名的無力感又席卷而來，為什么我這個研究方向都沒一點進展呢，按理來說，雖然自己不喜歡袁教授的研究方向，但這個研究動物抗癌蛋白質的方向確實也是自己感興趣的，在袁教授所有研究方向里，這個方向最新，也是國內(nèi)外各生物有機研究所目前的研究焦點。

　　白清洋感覺自己無法再轉變研究方向了，自己讀博已經(jīng)4年，這個研究領域目前全世界處于什么研究水平、有哪些做得好的研究院和大拿，現(xiàn)在又大概是在研究什么方向，自己基本上都很清楚。別說領域內(nèi)文獻已經(jīng)全部熟悉，基于文獻的綜述研究都已經(jīng)完成了好幾篇，研究深度也是現(xiàn)在的大研究室老板認可的，如果再換個研究方向，自己又要從頭再梳理，光文獻收集與整理就很花費精力和時間，更別說精讀、分析和整理完成綜述報告，而從中找到研究方向、再找到支撐的研究方法和模型，這期間還得去聽相關的學術講座，甚至最好是去參加國際學術交流，生物研究好的研究室都在國外，沒有一兩年很難把研究初期的工作做完，如果幸運的話，還能找到還不錯的研究方向和主題，如果不順利的話，那情況跟現(xiàn)在又有什么區(qū)別？

　　看著床頭柜上自己18歲的照片，白清洋只能搖搖頭，當年那個陽光霸氣又有些微胖的女生，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歸宿，卻已經(jīng)被實驗折磨地沒有人樣，而年齡對于女生尤其是女博士來說，無論數(shù)字幾何，都好像是心中一個隱形的傷疤，每每被人提起一次，心臟就感覺刺痛一次。

　　思緒飄遠，這種鏡頭在讀博的這些年反復出現(xiàn)，場面定格，白清洋已經(jīng)習慣，她知道，可以允許自己的想法偶爾跑遠，但無論多遠，都還要回來，不然如何實踐自己的承諾。她知道，她一無所有，只有實踐實干才是她唯一的資本，她沒有任何退路，無論是讀博也好，感情也好，都是如此。

　　電話鈴聲響起，白清洋第一反應是表妹琳琳到了，忙得拿起手機，但卻怎么是他！

　　“清洋，你最近好嗎，好久沒跟你聊天了?！?p>　　“宋越，我表妹馬上到我這邊來了，在我這邊實習，你到時候就自己顧著自己吧，我可顧不上你?！?p>　　“你讀博這么忙，從來都沒有顧得上我，好不好！搞得好像你表妹沒來以前，你就顧得上我一樣！”

　　白清洋聽到了對方的嘆氣，感慨自己也不是那么孤絕，還有一個掛名的男朋友宋越。宋越還是一如既往地開始撒嬌，這點很讓清洋難以招架，一項對外霸道大氣的女人，在這個宋越面前就完全使不出來，白清洋雖然是暴脾氣，但聽到宋越撒嬌的語氣，白清洋就忍不住想要笑，又覺著可愛。如果宋越那張臉湊過來，白清洋想自己肯定忍不住想掐他一把，再給他一個吻。

　　“好啦，后面每2周左右，你聯(lián)系我看看，我盡量抽點時間來看看你?！?p>　　“這才對嘛，不然，你難道不擔心，我這張帥氣的臉會被其她美女勾引哄騙走嘛。到時候別后悔哦?！?p>　　“別跟我嘴貧了，我表妹等下也快到了，先不聊了啊”。

　　“哎呦，現(xiàn)在才中午幾點呀，等你表妹到估計還有好久，你下來開門，我知道你寢室沒有人?！?p>　　白清洋無奈，確實表妹到自己這里起碼都晚上七八點了，她坐火車從蘇州過來，準確到達時間是下午5點半，從火車站出來乘坐地鐵2號線再換乘其它地鐵過來，都起碼1個半小時在地鐵上了。對門宿舍的舍友，兩個研究生二年級的學妹都在實驗室加班做實驗，自己的室友已經(jīng)請假回家休假一個星期，估摸著也是這幾天才到?？礃幼?，宋越這個人雖然皮膚白白的，比較帥氣，總給人一種小白臉沒腦子的感覺，現(xiàn)在看看，好像也是挺細心的嘛，還不至于那么蠢。

　　白清洋邊下樓開門邊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