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蝠王,張駙馬爺正在與郡主娘娘休息之中,不便相見。蝠王遠(yuǎn)來是客,不若暫且在此住宿一宵,明日相見尚不遲?!鼓鞘且粋€沉厚的聲音,中氣充足,黑暗中一字一句清晰入耳,顯然那人內(nèi)力深厚。
「嘿嘿!」青翼蝠王冷笑道:「韋某祇想知敝教兄弟張無忌安然與否。既然今夜不便相見,那麼後會有期!」話聲一頓,他身影一動,身上已負(fù)了一人,半空中飄然而去,那情景有如明月下一隻巨大蝙蝠。奇怪的是,偌大的王府中,竟無一人現(xiàn)身追截。
我心想:「是有點奇怪,青翼蝠王雖然號稱輕功天下第一,武功卻並非天下無敵,總不成大伙兒都怕了他罷?」我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在房門上敲了幾下,一個少女聲音道:「柔姐姐有事要辦,叫我來侍候少爺?!鼓鞘谴蝴惖穆曇?。
「啊。進(jìn)來罷!」我隨口回應(yīng),反手把書本往枕下塞去。
「冬柔不祇要侍候我,還要應(yīng)付南宮府內(nèi)外好多瑣碎事務(wù),也夠辛苦的了??墒撬齾s從來沒有埋怨過一句話。難怪娘親對她這麼信任。」我正在掛念柔兒,突然「砰!」地一聲驚醒了我。原來春麗把盛早點的托盤往桌面上重重地摔下,轉(zhuǎn)身便走。
「麗兒,妳啥事這麼急著要走?」我連忙叫道。
春麗頭也不回,直走到房門口,以有點哽咽的聲音說道:「你不想見我,我還留下來作啥?」雙手作勢要拉門,卻又停住了似在等待甚麼。
「聊幾句話再走罷。好嗎?」我聞得她聲音有異,忙放柔了聲音。春麗單純衝動,今天又不知為何生氣了。
「有甚麼好談的?」春麗說著還是回轉(zhuǎn)身,卻低下了頭,雙手不安地輕抓纖腰間衣衫。我這時才注意到,春麗身穿對襟貼身短衫長褲,那是非常名貴的紫紅大花綢緞衣料,被她堅挺的胸部漲得高高隆起,更顯平滑美麗。春麗似乎十分緊張,胸前輕輕起伏,身子也有點顫抖。
我知道這麼名貴的衣料定是娘親送給她的禮物,用意不問而知;表面上說裝扮她漂亮一點,好吸引我的注意。其實那是要凸顯她將來的地位——春麗將會成南宮府少夫人,讓其他人都慢慢接受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實,包括原來親如姊妹的另外三婢,都要在她面前低頭。娘親看來不管我反對與否,她是事在必行了。想到如此誘人的春麗陪我同床共枕,我忽然感覺喉乾舌燥,良久說不出話來。
春麗抬起頭,疑惑地順著我的視線,看了一眼被我盯得死死的胸前,登時滿面飛紅,啐一口,含嗔帶怒罵道:「少爺好壞!我不睬你了!」轉(zhuǎn)身開門一溜煙地跑了。
我望著房門,眼前仍浮現(xiàn)著春麗離去時苗條豐盈的背影——另有一番迷人之處。馬上我又想起了柔兒:「可是如此一來,我卻如何再向柔兒解釋?柔兒能諒解我的苦衷麼?」
我輕輕打了自己面頰兩巴掌,自責(zé)道:「南宮文俊,你本來便好色!否則為何會既污了柔兒,又看上春麗!你還是認(rèn)了罷!」轉(zhuǎn)念又想道:「子曰:食色性也。自古男子都三妻四妾;南宮公也是風(fēng)流的很啊。為甚麼我多唸幾本書便要變聖人麼?」
「唉!敢情我南宮文俊與南宮公一脈相承,正如趙敏郡主所言,同是好色之徒!嗯,南宮公他不是也有美婢侍候嗎?不知道南宮公的迎兒比起我家冬柔、春麗,更像誰多些?哎喲,該死,怎麼能這樣胡思亂想,這是褻瀆祖先??!」
我搖搖頭,自己也感到面頰火燒。
提起迎兒,我忽然想到:「噢!對了!那傢伙甚麼蝠王的抓了迎兒去幹嗎?難道他有甚麼不軌企圖?迎兒可真是可憐!」我擔(dān)心迎兒安危,胡亂吃了些早點,連忙從枕底下抽出書來,正要繼續(xù)看下去。
突然遠(yuǎn)處傳來一陣清雅琴音,琴音柔和動聽,令人心曠神怡。
「柔兒!」我不禁心中暗叫道:「是柔兒!一定是她在撫琴娛賓?!刮荫R上想起春麗說柔兒今朝有事務(wù)要辦,敢情是要款待賓客;南宮世家盛名之累,好多江湖中人登門拜訪,各懷鬼胎;有為攏絡(luò)結(jié)盟而來,有為好奇查探,有為挑戰(zhàn)南宮府武功,形形色色,各有所求。一般來說,第一關(guān)都由冬柔把關(guān)打發(fā)掉。武林中更有傳言南宮梅乃南宮府第一美人,有些登徒浪子便慕名求見,南宮梅自視極高,絕不輕易相見,往往也是由柔兒出面婉拒。
柔兒美貌溫柔,又能文能武、琴棋書畫,樣樣皆略懂一二,待人處事謙恭有禮,能言善道,常為南宮家省卻不少麻煩。也正因如此,才令我份外傾心。
「屬於你的逃不掉,不該是你的,想也想不來!」這是不知誰人說過的至理名言。我這位美婢冬柔,幾乎擁有了所有男兒的所想所求,世上難得一見,竟然已被我佔有;我南宮文俊何德何能,思之不無自豪,亦感慚愧。可是這麼優(yōu)雅的琴音,竟然不是我個人獨享,反要彈給外人欣賞,我想起便很不快。
「這一回又不知道是那一家凡夫俗子,跑來藉故賞琴是假,親近覷覦冬柔美色才真;想必那傢伙正賊眉賊眼地盯著我的柔兒?!刮倚闹泻懿桓暑姡墒怯譄o可奈何,祇好繼續(xù)看書。
很快我便沉醉在那故事中。
迎兒被青翼蝠王揹在身上,騰雲(yún)駕霧似地急馳遠(yuǎn)離王府。兩旁景物急速掠過。迎兒假裝受制,閉上眼不動聲色,暗中以內(nèi)力衝開被制穴道,一面運功,一面留神週遭事物,祇知自己在山區(qū)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久久未曾停過。過了好一段時間,來到了一處人聲嘈雜的地方。
「參見蝠王!」一群大漢似乎上前拜見。
「免禮!」韋一笑沉聲道:「楊教主呢?」
「教主正在與各大門派來賓會議中。」
接著是韋一笑把迎兒放下。
「姑娘真人不露相,深藏不露,這時也該起來了。老蝙蝠可不想佔人便宜呢!」韋一笑冷哼道:「妳是峨嵋周芷若門下?怎地這麼生面孔?」
迎兒站起盈盈一拜道:「小女子叩見明教韋前輩。小女子無門無派,我家少爺乃無相門掌門人……。少爺與貴教亦有淵源,乃是張無忌張大俠的義弟。」
「無相門?」韋一笑道:「無相門的無相神功至陽至剛,可不是陰寒內(nèi)功路子?。俊乖瓉硭讲懦鍪贮c穴時,已試出迎兒武功底細(xì)。
「不瞞韋前輩,家?guī)焷K非無相門中人,小女子有幸曾跟隨家?guī)熜蘖?xí)武功。明教四大法王真乃名不虛傳,居然一試便知小女子底細(xì)?!?p> 「閒話休提!我也不管妳是否峨嵋弟子。」韋一笑道:「我來問妳:張無忌兄弟究竟現(xiàn)在如何了?」
「回韋前輩:張大俠目前情況很不妙?!褂瓋旱o得一五一十細(xì)說張無忌進(jìn)王府後情況。韋一笑性子頗急,好幾次打斷她說話。當(dāng)說到張無忌已被廢去武功,韋一笑面色不禁動容,立時說道:「妳暫時留下,我先去辦事。待會兒回來找妳?!狗愿郎砼砸慌鹘探瘫姾煤谜写?,急步往遠(yuǎn)處守衛(wèi)森嚴(yán)的營地去了。
迎兒無所事事,四處張望,才知自己身處山中一處谷地,這裡似是各路人馬的集結(jié)地;光看各營地上所插旗號,迎兒已認(rèn)出了好幾個不同派別的武林中人,包括少林、武當(dāng)、丐幫等等。
忽然身後遠(yuǎn)處有兩幫人激烈爭吵起來。迎兒隨其他人循聲去看,卻是幾路江湖中人在怒目相向,大聲對話。
「張教主蓋世英雄,怎麼會投靠韃子?」
「怎麼不會?敬酒成婚。都看著他進(jìn)洞房了。這事還有假嗎?」
「你有親眼看到麼?」
「韃子王府裡美女如雲(yún);那郡主更是妖媚之極,海沙派幫主親口所說,親耳聽見王爺稱他賢婿,小王爺稱他為妹婿駙馬爺。好多各路英雄都親眼看見?!?p> 「他是故意混進(jìn)韃子朝廷,目的定是拚死刺殺韃子皇帝!」
「刺殺韃子皇帝?去你娘的!鬼才相信!」
「你嘴巴不乾不淨(jìng)說甚麼?你不賠罪看我怎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