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洋硬塞給你爸的!他是個敞亮人兒,告訴你爸,他要是能和你處對象,他就替咱家把那五十萬的外債還了!”金巍的母親說到這里,一把拉住女兒的手,瞪大眼睛說道:“虞洋還說,他打算把生意做到BJ。將來,他供你讀音樂學院的研究生。等你畢業(yè)以后,不用上班,在家當全職太太。結(jié)婚之前,就在BJ四環(huán)內(nèi)買一套百平米的房子,一次性付清,不用還月供。”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呀?”金巍哭笑不得的嚷道,推開母親的手,抱起胳膊,冷笑道:“他別做白日夢了!剃頭挑子一頭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瞧你怎么說話兒呢????”金巍的母親嘟囔道:“虞洋是人中龍鳳,到你眼里竟然成癩蛤蟆了?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人兒?”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媽,你別說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苯鹞〔荒蜔┑恼f道。
“媽是過來人!當姑娘的時候,我也心高氣傲??涩F(xiàn)在明白了,女人早晚都要嫁人,挑來挑去,高不成低不就,到頭來耽誤的還不是自己?”金巍的母親用過來人的口吻說道。
“我肯定能把自己嫁出去。你和爸爸就別操心了?!苯鹞「位鹜⒌恼f道。
“你虛歲都三十一了,都快成老姑娘啦!還要等到什么時候?”金巍的母親抬高聲音喊道。
紅燈亮起。煥凱把車停在路口,等著綠燈。
這輛富康車旁邊,停著一行婚車,頭車披紅掛彩,吉祥喜慶。
“在大城市,三十歲沒結(jié)婚的女人一抓一大把。這算的了什么呀?你別拿老黃歷說事兒啦,煩不煩呀!”金巍也抬高聲音說道,瞥見旁邊那輛披紅掛彩的婚車,被紅色電到了眼睛,迅疾的回過眸光。
煥凱忍不住回頭瞅了一眼。
“你看什么呀?把頭轉(zhuǎn)過去,安心的開你的車,沒你什么事兒?!苯鹞〉哪赣H朝煥凱責備道,瞪了煥凱一眼。隔著女兒的身體,她看不到那輛披紅掛彩的婚車。
煥凱急忙扭回頭。他朝那輛婚車張望了幾眼,看到車里坐著一對新人,喜氣洋洋。
“你怎么一根筋呀?你爸爸說,你和你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死腦筋。”金巍繼母不留情面的罵道。
“你怎么又提起我媽了呢?她都過世二十年啦!你干嘛非要和她過不去呢?你壓根就沒見過她。她哪點兒招你惹你了呢?”金巍的眼圈一紅,聲音有些哽咽的反駁道。
“我不過是打個比方。這話是你爸爸說的,又不是我說的?!苯鹞±^母嘟囔道。
“我就和我媽一樣,一根筋!你們能把我怎么樣????”金巍大動肝火的喊道,唾沫星子濺到繼母的臉上。
“我說錯一句話,你就抓住話把子不放。”金巍繼母一邊抱怨,一邊用手背擦去臉上的唾沫星子。
“你自找的!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別以為你嫁到我們老金家,你就能當小型慈禧太后、垂簾聽政,干涉兒女婚姻。哼!你心里打著什么小九九,你自己心里清楚,用不著我把話挑明了!”金巍嘲諷道。
“金巍,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你一直把我當外人。不管我怎么對你好,你心里都嫌棄著我?!苯鹞±^母說到這里,紅了眼圈,吸溜著鼻子。
“別說啦!也不怕人笑話!真丟人!”金巍說完,從挎包里摸出一沓面巾紙,“刷刷刷”的抽出幾張塞到繼母的手里。她自己也“刷刷刷”的抽出幾張面巾紙,擦拭著緋紅的眼圈。
“我這次來BJ,專門買了一身像樣的衣服,一雙像樣的鞋。為啥?還不是故意穿的體面點兒,免得給你丟人!”金巍繼母刺了女兒一句。
“你哪兒來的錢?”金巍故意問道,瞪了眼淚汪汪的繼母一眼,嘲諷道:“那五萬塊錢可不光還債了吧!”
“這是你爸爸的意思?!苯鹞±^母接口道。
金巍不再吭聲,抱著胳膊,心里琢磨著,虞洋給她的錢,憑什么花到她繼母身上?
煥凱專心的開車,心里有些難受。他是學音樂的,情感豐富,很容易被別人的喜怒哀樂感動。他能聽得出,金巍繼母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正值早高峰,這輛富康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你弟不爭氣,整天吊兒郎當,跟著社會上的人瞎混。我和你爸也管不了他,由著他胡鬧吧。但愿他別把自己作死!你念了大學,留在BJ,讓老金家臉上有光。不知有多少街坊眼紅呢!可我和你爸的心里都清楚,你在BJ打拼不容易……靠唱歌養(yǎng)活自己……吃青春飯的行當……實在不是長遠的辦法。另外,你還一門心思的準備考學。到處都離不開錢呀……”金巍的繼母收住眼淚,啞著嗓子說完。
“行啦,你別說了。我不考學了!我一門心思的唱歌賺錢,掙夠自己的嫁妝,不用你們老金家倒貼一分錢。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金巍截斷繼母的話,一邊說著,一邊煩躁的朝繼母擺著手。
“你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呢?你考研究生的念想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苯鹞±^母有氣無力的說道:“你爸打發(fā)我來BJ求你。他和你弟照看著酒樓,整天和債主們糾纏,實在脫不開身。我大老遠的過來求你,你難道聽不進我的一句勸嗎?”
“馬上到火車站了。你快回去吧,以后別來了。我給爸打電話,親自跟他說清楚。以后,你不用左右為難受夾板氣了。反正你有親生兒子。將來,你也指望不上我?!苯鹞×滔逻@句狠話,不再吭聲,眸光倔強,剛硬如鐵。
“家里要不是被逼到了絕路,你爸也不會讓我老臉厚皮的來求你!”金巍繼母掙扎著說到這里,忍住哽咽,憤懣的說道:“你可以不管我……誰讓我是你的后媽呢?誰讓我有個不爭氣的兒子呢?可你要替你親爸想一想呀。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供你念了BJ的音樂學院。現(xiàn)在,他遇到難處了,你這當女兒的竟然嫌棄他,不管他了。天理良心!”
“我給他打電話吧。這是我們父女倆人的事兒。你別啰嗦了?!苯鹞〔荒蜔┑恼f完,朝著煥凱的背影吆喝道:“停車!別往前開啦!多跑幾步路,能多賺幾塊錢呀?”
“這里不讓停車。你沒看見路標嗎?”煥凱沒好氣的反問道。
“愛咋地咋地!”金巍一語雙關的說完,不再吭聲。
“實話告訴你吧。債主們打算霸占咱家的酒樓!他們說,只要把酒樓送給他們,那五十萬的債就免了!”金巍繼母瞪大怒目,咬牙說道,嘴角抽搐。
“憑什么呀?那座樓是我們金家的產(chǎn)業(yè)。在青浦,那座樓至少能賣兩百多萬!”金巍驚天動地的喊道。
“你爸壓根就不想賣掉它。我們一家子住在里面,都住了二十年了,哪里舍得呀?!苯鹞±^母說到這里,對金巍低聲下氣的哀求道:“你再考慮考慮吧……現(xiàn)在,除了你,沒人能救我們老金家了……”
“你們干嘛都逼我呀?你兒子難道不是老金家的人?爸舍不得賣掉那座樓,還不是給他兒子留著?他兒子長得又高又帥,干嘛不出去賣呢?他可以來BJ,我給他介紹幾個富婆,只要他有能耐,在床上伺候好富婆們,肯定能賺到五十萬!”金巍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不管不顧的喊道。
“你這說的都是什么呀?我的老天爺,你干脆讓我死了算了。我眼不見心不煩,由著你們金家人鬧去吧!”金巍的繼母羞憤至極,雙手捂臉啜泣著說完。
煥凱把車停在出租車停靠點。金巍用微信付完車費,催著繼母下車。她替繼母拎著行李包,朝進站口匆匆的走去了。她繼母跟在后面,緊趕慢趕,一路悲啼,一路喘息。
煥凱看著母女倆人的背影,嘆息幾聲。北漂一年,開出租一年,他見過了太多的人間悲喜。正要發(fā)動汽車,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從車旁經(jīng)過。一行人都身穿黑色無袖衫,胳膊上顯露刺青,腳步匆匆,疾步奔走。
煥凱被這些流里流氣的人吸引了目光。他的目光一路追隨。片刻后,他看到遠處的一個彤紅色身影,一個緋紅色身影,一大團黑漆漆的身影,依次入了進站口。
煥凱沒有多想,發(fā)動汽車,離開了火車站。
第二章冤家路窄與美麗大師姐相逢
一上午的功夫,煥凱的運氣好到詐棚。他接連拉了好幾位客人,把一天的工錢都賺到了。最遠的一趟去了西山八大處風景區(qū)。臨近中午的時候,他開車從八大處回來,途經(jīng)音樂學院。
他猶豫幾秒,不由得放緩車速,最后在街邊停下車。
自從去年畢業(yè)以后,他就一直沒回母??纯?。因為,他害怕遇到熟人。真要遇到熟人,問起他現(xiàn)在的境況,肯定會讓熟人們笑話。
音樂學院聲樂系的本科畢業(yè)生竟然跑出租!
煥凱坐在車里,呆望著母校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門。
離校一年,他再次面對母校的大門,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晌午的陽光很毒辣,刺的他兩顴火熱,又酥又麻。他把一只煙叼在嘴里,用火機點燃,狠命的嘬了幾口。
一陣嘰哩哇啦的吵鬧聲傳來。
煥凱回過神,看到校門口聚集著一撮兒人。一群壯漢圍住了一個姑娘,對她吹胡子瞪眼睛的謾罵著。
煥凱看到那身彤紅色的連衣裙,急忙搖下車窗,一個勁兒的瞅著。
那群壯漢仗勢欺人,如同虎狼。
煥凱猛然想起,早晨的時候,他曾在火車站前見到過這群壯漢。那會兒,這幫人就已經(jīng)盯上了金巍和她繼母。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你爸和我們簽了借款合同,借了五十萬,白紙黑字,摁著大紅手??!合同都到期半年了,他才還了三萬,什么意思?”
“我們整天跟著你,你去哪兒,我們跟到哪兒!有種你就報警!后果自負!”
金巍急的滿臉通紅。她不停的嚷嚷,拼命的解釋。可是,她的聲音被壯漢們的大嗓門蓋住了。
過往的師生紛紛的停住腳步,圍觀著熱鬧。校園保安聞聲跑來,拉開了那幾個氣焰囂張的壯漢。
“你們干什么?這里是大學!別在這兒撒野!”
“她爸欠了我們老板的錢。我們問她要錢!”
一個老師模樣的年輕男子擠過人群,擋在討債壯漢們的面前,呵道:“有話好好說!怎么啦?”
“你讓她自己說,她爸欠了我們老板多少錢?五十萬!”
金巍終于得到開口辯解的機會,羞憤的嚷道:“我不清楚!這是我爸借的錢,又不是我借的錢!你們纏著我干嘛?我一分錢都沒有!”
“父債子還,天經(jīng)地義!”
“金家又不是我一個孩子,你們怎么盯上我的?竟然跑到BJ來了!你們信不信,我告你們非法定位跟蹤!”金巍喊道。
“我們老板已經(jīng)去法院起訴了!法院限時讓你爸還錢!”
“你還蒙在鼓里吧!”
“我們不管,你走到哪里,我們就跟到哪里!”
“你是哪個系的?”年輕男老師眼瞅著事態(tài)嚴峻,關心的問道。
“我都畢業(yè)五年了?!苯鹞≌f道。
“你來學校干什么?”一個保安接口問道。
“我……來找同學……”金巍吱嗚的說道,不敢透露剛才去研招辦領招生章程的事兒。
“你快走吧!這伙人蠻不講理。你和他們講不通道理!”年輕男老師催促道。
“別堵在門口兒了。都走遠點兒!”保安催促著壯漢們散開。
金巍往前走了幾步,卻被為首的光頭男拉住胳膊。
“跟我們?nèi)ャy行,取錢還債!你卡里有多少取多少!”
那伙壯漢開始動手動腳,拉扯著金巍。
“你們干什么?我要是受傷了,你們不怕花錢賠醫(yī)藥費呀????放開我,我叫警察啦,滾開,滾開……你們這群王八蛋!”金巍歇斯底里的喊叫著,拼命的掙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