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彩低低的掛在灰蒙蒙的天空中,返魂梅的清冷香氣縈繞在臥室內(nèi),徐觀洲一手拈著棋子,一手握著新得來的棋譜。
忽然,一陣狂風(fēng)吹來,吹開了緊閉著的窗子,床欄上掛著的黃銅鈴鐺響起急促的鈴音,徐觀洲放下手中的東西去把窗戶關(guān)好。
他走到床前,重新掖了掖被子,然后拿手指戳了下黃銅鈴鐺。
“叮鈴——”
裴云嵐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光線很柔和,似乎不是大晴天,她微微側(cè)頭,就看見了她的丈夫站在她身邊。
“觀洲?!?p> 徐觀洲定住了,他愣愣地盯著她。
她笑了,她好像還挺有力氣的。裴云嵐抽出了藏在被子里的胳膊,輕輕地握住了徐觀洲的手。
“觀洲,我回來了。”
徐觀洲呆若木雞的坐下,眼前的女孩,眸子里閃著光彩,嘴角上掛著笑容,她手上的熱度慢慢傳到自己掌心里。
他用另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臉,她無比清晰地說道。
“你就是那傾國傾城貌,我就是那多愁多病身。”
他笑了,她真的回來了。
他的妻子,他的愛人,他的知己。
“云嵐,你回來了?!?p> “嗯,再也不離開你了?!?p> 他俯身抱住了她。
“云嵐……云嵐……”
“觀洲,我好想你呀?!?p> 他在她肩頭哭了起來。
這是不是她第一次見他哭泣呢?好像是。
她耐心地等著他哭夠了才替他擦掉臉上的眼淚。
“二哥哥哭起來也這么好看?!彼蛄艘幌挛锤傻臏I痕,“嗯,美人的眼淚也是咸的,不甜。”
他吻住了她。
思念、焦灼、痛苦、喜悅,所有久別重逢的情緒全都融進了這個吻里。他們緊緊地擁抱著彼此,他們都不會再放手了,直到天崩地裂,直到死神再一次將他們分離。
……
接下來,裴云嵐便開始迎接親友們的到訪。
裴父又笑又哭,語無倫次;裴云霄則只是笑,臨走時才說自己現(xiàn)在是裴編修了;杜詠齡夸她變得更漂亮了。
大長公主說她的衣衫首飾都太舊了,全都要做新的;回到云中的盧夫人徹底放下了心結(jié),這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夫妻,連老天爺也拆不散的那種。裴云嵐收到婆婆關(guān)心自己身體的信時,十分懷疑這是不是有人代筆的。
長樂郡主等到?jīng)]人時才說,你的兒子還是你自己養(yǎng)吧,我可不管了;宋瀟和宋湄一起來看她,還帶了一份蛋糕來;羅湘瑩挺著孕肚來送了她一箱早生貴子花樣的金錁子;趙纖提著一籃橙子,還有千文齋的伙計們合伙送的松煙墨;芙蓉繡坊送了她一張喜鵲登枝的繡畫。
她進宮謝恩,皇帝說等她恢復(fù)了體力就早點獻上新畫;太后則讓她有空就常來坐坐,讓她也沾沾這福氣。
后來,滄浪城張家和蘇州城桃園巷的陶四夫婦也送來了賀禮。
華鸞大感神奇,裴云嵐的病不僅徹底好了,身體似乎比以前更健康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多留了一個月。
知道裴云嵐康復(fù)的那天晚上,陳蓮甫破例喝了一次酒。
窗外,是一輪滿月。
“真好啊,醒了就好啊……”
雖然病好了,可大家還是什么都不讓她干。
白天,她逗弄著阿稀,孩子的吃喝拉撒有仆人包辦,她這個母親做得相當(dāng)輕松;晚上,便是專屬于夫妻間的時間。
他把她昏迷時的事情一件一件講給她聽,有些簡單略過的故事她便去問桑葚她們。
聽到解貞的夫君是個志在四方的好男兒,她由衷地替她高興;聽到郡主以身犯險,消滅范婕妤時,她給她寫了一封信,大意是她不怪她爽約,她說過她殺人她放火,她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宋瀟雇兇砍手,聽得她很想知道打斗細節(jié)。
紅絲綠波趕走了白露;飛影又大顯神威護住了自己;崔揚靈來家里撒瘋鬧事;大長公主連番保護自己……
她錯過太多精彩好戲了。
好在,以后的事情她都不會缺席了。
她也告訴他自己離魂返鄉(xiāng)的事情,爺爺奶奶過得很好,Janet和Kyle是一對有趣的母女,她雖然離世很久了,可依舊有人記得她的畫。
“是啊,見過你的人都不會忘記你。”徐觀洲深情的對裴云嵐說道。
每次說完,結(jié)尾必是一個親吻。她喜歡他這樣的甜膩,起碼目前還沒嫌煩。
他放下了手里的一切事情,寸步不離的陪著她。久別也可以勝新婚。她知道他開始做起了生意要賺錢給她蓋園子,可是,她真的不急,他們還有好多好多時間呢。
她才十九歲,他才二十三歲。
她醒來了,那等待的一年半就變得無比短暫。
她沒有把獨木舟上的選擇告訴他,就讓她保留這個玄妙的小秘密吧。
他總是等她睡著了才睡,她醒來的時候他也一定是醒著的。她知道他在PTSD,她也不強求他好好睡覺,時間久了,自然就會好的。
她是他的解藥。
然后,在一個靜謐溫暖的冬夜,她說她還想要一個孩子,他笑著放下了簾子。久違的赤誠相見,柔情,癡迷,癲狂……步步升級,變得游刃有余的她,接受著他的抵死纏綿。
長夜漫漫,不眠不休。
你儂我儂,密不可分。

文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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