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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圖

第149章 生生死死

春雪圖 文涂 2134 2021-01-20 23:50:00

    這一次,華鸞很容易就被請來了。

  疑難雜癥最讓他動心,他號著裴云嵐微弱的脈搏,想起上一次他們見面時的情景。這樣的一對璧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卻落了這么個結(jié)局。

  天意弄人啊……

  華鸞雖然很同情徐觀洲,可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我可以用金針暫時留住裴待詔的命,可她的經(jīng)脈臟器會一點點衰弱下去,除非能尋到一味傳說中的奇藥,鬼針王葉草。”

  “我從未在書上見過?!毙煊^洲想了一下才說道。

  “是,這鬼針王葉草在普通的醫(yī)書藥經(jīng)上是沒有的。此草只在溫暖濕潤的海島上才能勉強尋到,它生長緩慢,五十年才能長成一株。在我?guī)熼T傳承下的典籍里,鬼針王葉草只出現(xiàn)過三次,且都被進貢給了內(nèi)廷。國朝,尚未有人尋到過鬼針王葉草。”

  “若是尋到了鬼針王葉草,內(nèi)子就會蘇醒嗎?”

  “不,此草只能保證裴待詔的經(jīng)脈臟器無恙。她也許會醒過來,可醒過來之后也許不會記得以前的事,又或者心智會變得和三歲孩童一樣。最大的可能是她會一日一日的睡下去,永不蘇醒,直到她斷氣?!?p>  他的話不留半點余地。此刻雖然會很痛苦,可總比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要好。

  “華神醫(yī),請你留下來每日為內(nèi)子施針吧。”

  “只要加錢一切好說?!?p>  華鸞留下了,徐觀洲又發(fā)出告示重金求藥。

  裴家人都來探病了,裴父聽完了病情本想著把女兒接回家中靜養(yǎng),可當他看到女婿眼中痛不欲生的神情,仿佛看到了昔年的自己。于是,到嘴邊的話還是咽下去了,他想,等到女婿變了心的那天再把人接回去也不遲。

  裴云霄只覺得絕處逢生,活著就有希望。杜詠齡強忍著淚水,感嘆老天爺如此殘忍,想到剛剛滿月的阿稀,心中更是酸楚。

  搖籃中的阿稀,睜著滴溜溜的圓眼睛,好奇的小表情像極了裴云嵐。她默默地念著,阿稀,你娘親她太累了,可能不能照顧你了。舅母會像你娘一樣疼你的,不要怕。

  幾日后,藥草沒有來,倒是來了個陌生訪客。

  衣衫破舊的老道士,指名要見徐觀洲和裴云嵐。門房本以為他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剛想把人轟走,他就說出了桑葚的名字和主仆二人的形貌。

  門房將信將疑的去通傳,徐觀洲問過了桑葚,她也不知道這道士是什么人。

  “算了,見見也無妨。”

  老道士站在正廳里,提起了當年在土地廟的雨天偶遇。桑葚這才想起來,的確是他,小姐給過他熱水借過他帕子,這老道士還用奇奇怪怪的眼光看了小姐半天。

  “桑葚姑娘好記性?!?p>  “道長,您莫非會什么仙術能救得了我家小姐?”

  桑葚眼中放光,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徐觀洲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期待。老道士卻只是高深莫測的笑著說道。

  “當年,裴畫師沒有為自己測吉兇,卻記住了我的話不忘行善。種善因,得善果,因此,貧道今日才會出現(xiàn)?!?p>  老道士從袖中拿出一串黃銅鈴鐺,長命縷上纏著幾粒碎石,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種石頭,底端系著九枚銅鈴,光華內(nèi)斂,古樸沉穩(wěn)。

  “將此鈴掛在裴畫師的床邊,可保住一線生機?!?p>  徐觀洲雙手接過了黃銅鈴鐺,很感激地說道:“多謝道長相賜,只是不知您能不能讓內(nèi)子蘇醒過來?!?p>  老道士搖搖頭,道:“裴畫師命數(shù)奇特,誤入此處,純屬偶然。并非桃源樂土,卻不忘赤子之心。生生死死,皆因恩怨糾纏?!?p>  “醒不醒,不在我,也不在你,一切皆由心定。貧道言盡于此,就此告辭?!?p>  說罷,鶴骨松姿的老道士飄然離去,連名號都沒有告訴他們。徐觀洲把黃銅鈴鐺掛在了床欄上,他怔怔地思考著神秘道士的話。

  一切皆由心定……

  ————————

  這之后,徐觀洲就像石像一樣守在裴云嵐身邊。

  他就那么呆呆地望著睡著了的裴云嵐,整個人像冬天的樹一樣,干枯脆弱,毫無生機。鬼針王葉草不見蹤影,神秘道士也別無他法。他似乎怕錯過她醒來,又怕她忽然就咽了氣。于是,他怎么也不肯離開她半步。

  桑葚把阿稀抱了過來,跪下來求他。

  “少爺,我知道您心里難受??缮俜蛉瞬≈∩贍斶€小,您若是不保重好自己,誰來護著她們母子呢?”

  徐觀洲緩緩地看向桑葚懷里的孩子。

  吃過奶的阿稀正甜甜地睡著,臉蛋也有些圓潤了。雖然還看不出來他長得像誰,可不管是像徐觀洲還是像裴云嵐,都一定是個漂亮的男孩子。

  “去做碗綠豆冷淘吧?!?p>  桑葚欣慰地笑了:“是,馬上就去做。”

  “把阿稀給我抱著吧。”

  桑葚小心地把阿稀交給徐觀洲,徐觀洲接過孩子,又看了看桑葚道。

  “這么會說話,果然是你家小姐帶出來的丫鬟?!?p>  “奴婢不敢當?!?p>  桑葚福了一禮往小廚房走去,她淘弄著盆里的綠豆,眼淚這才撲簌簌地掉下來。她也難過得要命,可她要替小姐照看好他們倆。綠波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來做吧。

  “那我去洗把臉,回來再給你打下手。”

  “嗯?!?p>  吃過飯,又洗了澡,他的精神看上去也好了些。隔了這么久,他終于去了琴房。彈得曲子聞竹館的人都很熟悉。

  雙鶴聽泉。

  深夜,天上的星光疏淡,地上的蟲鳴微弱。昏黃的燈光照著徐觀洲蒼白英俊的臉龐,他跪坐在地上,握著她的手,道。

  “我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你別擔心,我不會在頹廢下去了?!?p>  滾燙的眼淚肆意地滑落,他低聲哭泣了許久,又哽咽地乞求著妻子:“云嵐啊,睡夠了就早點醒過來,好不好?”

  裴云嵐毫無反應,他吻了吻她的手,繼續(xù)道:“你說我是你的鎧甲,那你就是我的軟肋。沒有裴云嵐的徐觀洲,活著也是行尸走肉。”

  忽然,他笑了,道:“你肯定會罵我肉麻,說你的牙都要酸倒了?!?p>  “一輩子很長又很短,裴云嵐很近又很遠?!?p>  “世上的人都不信天長地久,生死不渝的愛情。那就讓我證明給他們看,徐觀洲能做個癡情人,比戲文詩詞里的還要癡。”

  說完,他在她的唇上許諾了一個落葉般輕柔、磐石般堅定的吻。

  

文涂

孤舟易葉、楊靈兮,感謝以上同學們的推薦票票。本章的草藥純屬虛構(gò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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