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華院里,回過味兒來的壽仙公主正在大發(fā)雷霆。
她知道裴云嵐無緣無故突然親近自己,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烧l知道她竟然在玄冥宴上捅了這么大的簍子,搞不好還要牽連自己!
“欺人太甚?!眽巯晒饔职咽种械牟柰胨さ降厣?。
“姐姐息怒?!睒s敬公主溫聲勸慰道,“我知道姐姐擔(dān)心父皇會怪罪你,但是他老人家不會的。”
“真的?”
“真的,我保證?!?p> “呵,你拿什么保證?”壽仙公主鄙夷道。
“姐姐不覺得父皇的態(tài)度很奇怪嗎?既不生氣也不震驚,好像早就知道了江南有水災(zāi)一樣。明日朝會上,且看父皇如何責(zé)問那些大臣,姐姐便會知道父皇真正的想法。”
壽仙公主細(xì)細(xì)思量著她的話,似乎有那么幾分道理。
“姐姐早點(diǎn)安寢吧,妹妹這就告辭了?!?p> “嗯,你去吧?!?p> 安福殿偏殿,長樂郡主正忙著準(zhǔn)備東西。
每一樣她都要親自過目才放心??ぶ餍闹械肽钪嵩茘?,怎么也睡不著,索性和兩個丫鬟一起縫衣服。第一次動手做衣服,針腳有些亂。三更了,她才略有些困意。
睡不著的人還有徐觀洲。
他坐在書房里,她親手畫給他的綠松燈籠掛在墻上。
他曾離她如此之近,卻從未曾看清過她。她把最真實(shí)的那一面深深地隱藏起來,又為了公理大義而決絕的暴露出來。一個人,可以既貪財又清高,既阿諛諂媚又傲骨錚錚。
可笑無知的人,從來都是他徐觀洲。無論哪一面的她,都是隨心隨性的。姓陳的說得那些事又有什么相干呢?縱使出身再顯赫,他也遠(yuǎn)遠(yuǎn)配不上她。
如果,他沒有和她分開,那事情也許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她也不會孤注一擲地只能在玄冥宴上對皇上陳情,她也不會被打入天牢。
他輕輕地念著:“凌風(fēng)知勁節(jié),負(fù)雪見貞心。”
《霹靂引》的琴聲幽幽地響了一整夜。
第二日,朝會結(jié)束。
還來不及喝上一杯茶的皇帝就被哭哭啼啼的女兒纏住,壽仙公主梨花帶淚的說自己根本不知道裴云嵐會做這些事,又自責(zé)地說自己識人不清,把惹禍精招進(jìn)了宮里來。
“兒臣愚鈍,請父皇責(zé)罰?!?p> “別哭了,都成小花貓了。”
皇帝捏了捏女兒的臉蛋,壽仙公主這才破涕為笑,她搖著皇帝的手臂撒嬌說父皇不怪罪就好。
“前幾日來了一批南珠,賞你兩斛拿去玩吧?!?p> “兒臣多謝父皇?!?p> “咳,別告訴你母后?!?p> 壽仙公主眨眨眼,道:“父皇放心,兒臣明白?!?p> 送走了女兒,皇帝開始處理政事,快到用午膳的時候他這個侄女才來。長樂郡主行過禮,一臉風(fēng)輕云淡。
“怎么,給你那位小畫師求情來了?”
“回皇伯父的話,不是的。是非曲直,自有皇伯父和諸位大臣公斷。侄女來,是想求個恩典?!?p> “什么恩典?我聽聽。”
“侄女想去看看她,順便送點(diǎn)東西過去?!?p> “噢?!被实鄱似鸨樱嬛铚?。
長樂郡主繼續(xù)道:“她一個女兒家,在大牢里多有不便。侄女想送些被褥衣衫過去,人沒事,皇伯父才好細(xì)細(xì)審問呀?!?p> “沒了?”
“沒了,請皇伯父允準(zhǔn)?!?p> “你這孩子,就不怕朕生氣?”
長樂郡主笑了,道:“皇伯父生氣是應(yīng)該的,好好地一場玄冥宴偏偏被她給攪合了。可是,皇伯父一向大度,自然不會跟侄女這個晚輩計較。”
“別人都想跟她撇清關(guān)系,你倒不怕,還要送東西過去?!?p> “裴畫師縱有千般不是,到底是我的朋友。長樂雖不是江湖兒女,卻也懂義字當(dāng)先的道理?!?p> 皇帝被她的話逗笑了,派了蘇忠送她去天牢,長樂郡主謝了恩,步履從容地離開。
哎,自己的女兒到底不如弟弟的女兒啊。
“皇上,該用午膳了?!眲⑿⒘继嵝训馈?p> 長樂郡主先拐回了安福殿,幾名宮女太監(jiān)捧著備好的東西跟在后面,郡主上了青帷車,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到天牢。
早上,裴云嵐睡醒了之后便躺在床上發(fā)呆,左右也沒有任何事情可做。直到獄卒送來了早飯,看到粟米粥她才覺得自己渴得厲害。
“這位獄卒大哥,麻煩您能不能賞我碗水喝?”
“想喝水啊,等著吧。”
“有勞了?!迸嵩茘棺饕?。
粟米粥和胡餅熟是熟了,可算不上好吃。用蝸牛的速度吃完飯,裴云嵐覺得自己不能太頹了。先用手指抓順了頭發(fā)挽了個髻,然后轉(zhuǎn)著圈在牢房里散步。過了許久,獄卒才把水送來,順便收走了碗筷。這水的味道也不太好,似乎是生水。
“算了,有比沒有強(qiáng)?!?p> 喝了幾口,把水碗仔細(xì)地擱到桌上。她先背三字經(jīng)打發(fā)時間,然后回憶著千字文,又背了九九乘法表,剛念到六七四十二,就見到長樂郡主帶著人來探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