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
坐落在天津橋畔的洛陽第一酒樓,青磚黛瓦,飛檐翹角。徐觀洲走到窗邊,洛水美景盡收眼底,一陣河風吹來,吹動了象牙色襕袍的袍角。站了許久,他才有些意興闌珊地重新回座,喝起了酒來。
詩畫會已過半,裴云嵐才出現(xiàn)。
她看過其他位子并沒有認識的人,才朝著自己這里走來。黑色的軟腳幞頭,淺灰色的粗麻圓領袍,像一塊小石子一樣毫不起眼。
“徐公子。”
“裴畫師。”
裴云嵐沒有坐下,問道:“您可有見到賀院使?”
“應當是在和人吃酒。裴畫師若是不介意,可以坐下等等?!?p> “那就打擾了?!?p> 徐觀洲身后的小廝給她倒了一杯茶,裴云嵐略沾了沾唇便放下了。徐觀洲想了想,還是問了她的病有沒有好些,裴云嵐微笑著答道。
“已經(jīng)無礙了,有勞徐公子掛念。”
酒樓中央的臺子上,有人將自己畫好的作品懸掛在掛叉上,然后支撐著畫卷,期待著眾人的品評。
徐觀洲這一桌擁有著最佳的觀賞角度,裴云嵐看了看,無甚表情。徐觀洲道,詩畫會上半場的佳句都會成為下半場畫手們的主題。
“這一位如何?”
“這詩畫會人才濟濟,敢第一個上場,勇氣可嘉?!?p> 不評價畫,只夸勇氣,便是說此人畫得不怎么樣了。在徐觀洲看來,這幅圖雖然平庸卻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
其實,她的眼界也不低。
“喲,這是哪位妹妹。”
玄衣如墨的顧望津突然冒了出來,一雙烏黑的劍眉下生著的卻是波光瀲滟的桃花眼。裴云嵐起身行禮,忙被他笑著拒絕,說不用這么多禮。
“觀洲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鳖櫷蜃屑毜厍屏饲?,“這位妹妹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裴云嵐腹誹,這臺詞有點耳熟。
徐觀洲淡淡地介紹道:“這位是顧望津,這位是裴云嵐畫師,長樂郡主的好友?!?p> “原來是裴妹妹?!?p> “小人不敢當?!?p> “我說你當?shù)闷穑憔彤數(shù)闷?。”顧望津看向了臺子,“這人怎么還不下去,難不成還等著有人丟金子上去?!?p> 裴云嵐以袖掩面輕輕笑了。
第二位上臺的人畫了一幅墨梅圖,顧望津面含微笑的說畫得很像嘛,又問了徐觀洲的意見。
“只求形似,逐本舍末罷了?!?p> “裴妹妹,你怎么看?”
這句話也有點耳熟,兼職元芳的裴云嵐道:“筆法無力,茍媚無骨。”
“哦?不知裴妹妹對筆法有何心得?”
“心得不敢當,只是有些經(jīng)驗而已。使筆而不為筆使,四面出鋒,起倒正側(cè),得心應手,無不如志。”
“想必裴妹妹也一定寫得一手好字?!?p> “有徐公子在此,小人可不敢魯班門前弄大斧?!?p> “喲,徐魯班,你這名頭可傳得夠廣的呀?!鳖櫷蚬α似饋?。
賀傳光也好不容易擺脫了一堆毛遂自薦的人,挪到了徐觀洲這里。他身旁還跟著一位男子,年歲看上去差不多,賀傳光介紹道這位是書畫院的副使高北海。
“小人裴云嵐見過賀院使,高副使。”
“都是畫師,叫一聲前輩便好?!?p> “云嵐不敢。”裴云嵐又不傻,絕不能順桿就爬,更何況,高北海的眼神明顯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怎么來得這么晚?”
“書坊有些事耽擱了,抱歉?!?p> “嗯?!?p> “今年也是乏善可陳啊?!备弑焙R贿吰秸路贿吀锌?。
“我本來也沒抱多大期望,有野陵寓客的畫,足矣?!?p> “野陵寓客?”裴云嵐忍著驚訝,裝作不解地樣子問道。
“說到這野陵寓客啊,可是咱們賀院使一手發(fā)掘的遺珠……”顧望津滔滔不絕地說起來龍去脈,不只是賀院使,連素來眼高于頂?shù)男煊^洲也十分欣賞野陵寓客的畫。
“畫師亦無數(shù),好手不可遇?!毙煊^洲只說了一句。
“我也很想看看那位野陵寓客的畫了,只不過,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野陵寓客一定也很感謝賀院使?!迸嵩茘沟馈?p> “我不求感謝,只希望他能多畫些佳作?!?p> 簡直就是古代活**,真愛粉??!裴云嵐感動得都想哭了,您放心,賀院使,我一定盡量努力產(chǎn)出!
接下來,裴云嵐對上臺的畫作評語變得很委婉溫和,不復剛才的犀利直言。大部分都是順著賀傳光的話來講,徐觀洲則不改本色。
今次拔得頭籌的人沒入賀傳光的眼,因此他提前離場,也省去了一番寒暄,裴云嵐也跟著賀傳光離開了。
顧望津看了看裴云嵐消失的背影,又瞧了幾眼好友,讓小二上了一壺酒。
“少喝些吧,這個時辰了,不如回家喝去。”徐觀洲勸道。
“在家喝多無趣?趁著這清風斜陽,無邊雅興,當然要喝個痛快了?!?p> “隨你吧?!?p> 顧望津灌了一大口,嘆道:“喝過這一頓,我可要過一陣子才能跟你喝上酒咯。”
“烏月國使臣快到洛陽了?!?p> “沒錯。”

文涂
孤舟易葉、書友20191004092057136、楊靈兮、讀577富江毛毛、談修之冷依月然,感謝以上同學們的推薦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