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板搞得鑼鼓喧天，極其夸張，“閑人神醫(yī)診所”開張好不熱鬧。
開張群眾自然有的是，神醫(yī)的名氣已經(jīng)連夜傳開，來瞧病者把車馬店、大街擠得水泄不通。
依著閑人，直接瞧病，這么多人，起碼得瞧十年。
但鎮(zhèn)老爺?shù)闹v話沒完沒了，這個那個，那個這個，第一第二的。
這鎮(zhèn)老爺也是枉做了多年鎮(zhèn)老爺，從沒有見過這么多人，也沒見過組織得這么齊整。
石盤鎮(zhèn)人有錢，有錢人就牛，牛人見了鎮(zhèn)老爺就像公牛見了小綿羊，也像見了鎮(zhèn)衙門前的石獅子。愛看看一眼，看得清湯寡水；不愛看也就不看，管你石獅子公母，管你是不是東西。
今天，鎮(zhèn)老爺屎克朗逮著熱牛糞，到底抬住了，非要過足癮不可。
掐頭去尾，鎮(zhèn)老爺正題就講了十個大問題，從石說起，以鄰居星球傳說“女媧補天”開篇，到搗蒜的石臼止，講得石頭開花。從鎮(zhèn)老爺?shù)膵寜粢娨桓茡v下，大叫一聲，石崖裂縫，鎮(zhèn)老爺汩汩落地，到昨夜鎮(zhèn)老爺謀劃石盤鎮(zhèn)發(fā)展一宿未睡止，講得海枯石爛。從石盤鎮(zhèn)的前世今生一貧如洗，到富甲天下止，講得金石為開……
閑人聽得就像老驢的腸梗阻，嘟嘟囔囔的。
直到晌午，儀式才結束。
最后，鎮(zhèn)老爺宣布：“我甘愿為民身先士卒，先讓神醫(yī)熱熱身，活絡活絡手?！?p> 閑人說：“先交銀子！有了銀子想咋練咋練！”
一聽上銀子，鎮(zhèn)老爺驢喝冷水，呆住了！在石盤鎮(zhèn)，鎮(zhèn)老爺狂窯子都沒交過銀子。
店老板諂笑著對閑人道：“鎮(zhèn)爺手不粘錢，對錢過敏！”
閑人說：“下一位！”
頓時，鎮(zhèn)老爺面如土色，不發(fā)作不行，發(fā)作又不是正當由頭。
店老板急忙道：“妹夫——爺，鎮(zhèn)老爺?shù)你y子我墊！”
店老板指使店小二將二百兩銀子投到錢罐里。銀子掉下，在空空如也的錢罐里叮當作響，好脆好溫馨，這是閑人在石盤鎮(zhèn)的第一筆收入。想想昨天此時，人也在這院中，但卻無處立足，多有傷感。
“鎮(zhèn)長大人病情嚴重，是瞧半病還是瞧全??？”閑人冷冷地問。
鎮(zhèn)老爺一時不解，問：“何以半病，何以全??？”
閑人道：“全瞧為瞧全病，瞧一半留一半，留著的一半以后慢慢瞧為瞧半病！”
鎮(zhèn)老爺一聽，頭掄著貨郎鼓似的，哈哈大笑道：“我貴為鎮(zhèn)老爺，我頭被驢踢了？我頭不對？病我還要留一半？全瞧！”
眾人哄堂大笑，議論紛紛，雖沒有說出口，但言語間都笑話閑人“頭不對”，病還有留一半的？
閑人說：“可是鎮(zhèn)老爺只放了瞧半病的銀子！”
“?。窟@，這……”鎮(zhèn)老爺有些懵逼。
店老板也有些懵逼，急慌慌說：“妹夫爺，姥姥了，這不說好的瞧一次二百嗎？”
閑人說：“鎮(zhèn)老爺?shù)牟乐?，要全瞧得瞧兩次！?p> “他，他長的驢卵啊？比人的大？”店老板極不情愿地又讓店小二投了二百兩。
鎮(zhèn)老爺?shù)牟」粐乐貑幔坎⒉?，是閑人聯(lián)想到這地方狗眼看人的民風，對一鎮(zhèn)之長的失職氣不過，故意刁難了一二。
閑人見鎮(zhèn)老爺?shù)牟〔⒉皇鞘謬乐?，只刺了一下，?zhèn)老爺便斷氣倒地。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竊竊私語：“聽說神醫(yī)劁豬比殺豬的快，果然！”
“下一位！”閑人示意，店老板喊號，沒有人上前。
“下一位！”還是沒有人上前。
閑人坐得老神在在，店老板可有點耐不住了，低聲道：“娘舅，姥姥了，你不會輕點嗎？留口氣?！?p> 閑人說：“點輕了不能根治！”
“奧要，娘舅，妹夫爺，你豬頭嗎？剛還全瞧半瞧地喊，到時候就不會整了？不根治才好，過幾天再掙二百。就是要培植取之不竭的增長點，不能竭澤而漁。”店老板有點小得意。
閑人“哼”了聲，指著鎮(zhèn)爺說：“把他丟到馬廄槽涼快去！”
眾人嚇得臉上沒了血色，有膽小者已準備撤退。
“下一位！”店老板喊，沒人應聲。
“店小二！”店老板喊。
“到！”店小二答應得顫顫巍巍。
“帶個頭！”店老板命令道。
“老板，我，我已尿了！”店小二話音里帶著哭腔。
“尿里有石頭嗎？”店老板問。
“只是尿老板?！钡晷《f得很悲戚。
“姥姥了，上！這狗奴子，連你爺都尿??？”店老板拍了下桌子。
“只是尿，老板！”店小二交著腿子肉上前來，面色如紙，身如篩糠。
“姥姥了，這狗奴才嘴上也有結石，不利索！”店老板罵道。
“神、神醫(yī)，不知者不為怪啊，原諒我昨天有眼不識金鑲玉。”店小二忙向閑人作揖。
閑人說：“投銀子！”
“啊，銀子？”店小二又來來去去一陣，投了銀子。
“上前來！”閑人命令道。
閑人話雖平常，但店小二聽得就像閻王的催命號，這不是要爺小命的節(jié)奏嗎？轉身欲跑，見老板就在身后，便勉強穩(wěn)住。
店小二哭喪著臉說：“神醫(yī)，爺錯了，尿不盡的是我，不是你媽！”
?。窟@啥情況？
人群“嘩啦”笑開了鍋。
閑人那個氣啊，恨不得將那廝一掌拍爆。
“上前來！”閑人又說。
店小二已進入臨死前半昏迷狀態(tài)，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店老板推掌向前，店小二似旋風般“蹬蹬蹬”撲向閑人，險倒在閑人懷里。
閑人瞅準機會，對準關鍵部位，“啪啪啪”三掌連擊，店小二“媽吆——”一聲長嘶，應當是氣絕倒地的那種！
人群一片驚呼！
可是，沒有！
店小二仰頭張嘴，翻著白眼，弓腰捂了肋下，雙腿彎曲，雙膝并攏，兩腳撇開，泥塑而立，沒有倒地。
“倒嗎？會倒嘛？”
“是條漢子，平時不咋滴，戰(zhàn)場是英雄，寧死不屈?。 ?p> “屈也夠屈了，腰擰得像麻花，腿彎得像狗腿，只是這家伙倔強啊，屈而不倒！”
“說不屈也就說的那么個意思，你是要和老子抬杠咋滴？”
“啊——啊啊——啊——”店小二在叫，叫得骨寒毛豎，猶如水泥地上拉鐵皮，眾人急捂了雙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