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一人兩面

　　所謂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衛(wèi)謙呆滯了半晌，“你說什么？北漠一戰(zhàn)……是圣上??？”

　　“鎮(zhèn)國公府功高蓋主，今上是天子，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

　　蕭文景的聲音徐徐，平穩(wěn)低沉，像是春末夏初的風(fēng)，卻令衛(wèi)老將軍一瞬間內(nèi)心如墜冰窖。

　　衛(wèi)謙緩緩閉上眼，腦海中閃過的是少年時今上還是落魄皇子時，他們在夜晚偷偷溜上宮墻，對酒當(dāng)歌，許下的諾言。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這有些難以預(yù)料，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你走吧，衛(wèi)家軍我是不會交給賀家的?！?p>　　衛(wèi)謙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歲，渾濁的雙眼里遍布滄桑。

　　那些將士們與其說是他麾下的兵，倒不如說是他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

　　衛(wèi)謙看清楚了皇家飛鳥盡良弓藏的做派，自然不會吐露出戰(zhàn)友們的藏身之所。

　　對于衛(wèi)謙這樣的回答，以及神色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蕭文景并不感到意外。

　　他那雙永遠(yuǎn)都宛若幽深無波的井水的丹鳳眼不找痕跡地掃了下身旁的紫衣女子。

　　緩緩道：“把人帶上來。”

　　這話是對獄卒說的。

　　那獄卒自然是聽話至極，很快，便響起腳步聲和鎖鏈拖地的聲音。

　　是兩個獄卒一人一邊架著一個被套著枷鎖的女子。

　　那女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同樣穿著白色的中衣，渾身凌亂無章，臉上也是臟兮兮的。

　　一般人絕對是認(rèn)不出的，但是衛(wèi)謙在看到這個身影的一瞬，幾乎是本能地出聲道：“樂兒！”

　　那女子虛弱到奄奄一息，即便被獄卒架著也是垂著腦袋，聽到這聲音，強撐著抬起腦袋，卻在一瞬間淚水決堤，“祖父！”

　　祖孫見面本是分外感人的場景，蕭文景卻是輕輕拍了拍手。

　　“衛(wèi)老將軍，一萬衛(wèi)家軍和你這從小養(yǎng)在身邊的孫女，你選一個吧?！?p>　　明明外表上清冷矜貴恍若九天之上的神祇，說出的話卻仿佛喪心病狂的惡魔讓人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那紫衣女子戴著面紗，一雙疏離又高貴的杏眼不由淡淡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蕭文景！你這個走狗！你算什么天下第一公子？！道貌岸然！虛偽！”

　　衛(wèi)朝樂疾聲怒罵道，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緊接著便如同壯士斷腕一般沖自家祖父道：“祖父！我不怕死！我怕那一萬弟兄們因我而死。這些年戰(zhàn)場上過了，千里駒騎過了，敵將的頭顱也斬殺了，便是死了也無憾?！?p>　　衛(wèi)謙怎會不知道自家孫女的性子，他知道她不怕死，可她還是太年輕，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折磨叫生不如死。

　　那一萬衛(wèi)家軍誘惑在前，蕭文景怎么可能會輕易放過他們！

　　衛(wèi)謙渾濁的眼眸中飛速劃過一模狠絕，旋即手腕微動，一枚薄薄的銅幣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向自家孫女。

　　破空之聲呼呼響起，毫不懷疑其蘊含的力量能割破一個年輕女子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