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死了！”
他說著這話，不忍之色浮在蒼老面上。
“徒兒知道，所謂的壽元二十載，不過是自欺欺人。我的靈根是時間系，它無時無刻不在加速我的壽元消耗，而我耗不起了。”
齊虛懷看著眼前這個弟子，修道幾個月就已踏入融合境，“時間系靈根增長了你修煉速度，加速了你的成長。”
他不想說出那種殘忍的方式，因?yàn)槟翘珰埲蹋皇瞧埢睢?p> 但是，活著比什么都好！活著還有希望。
“徒兒，你其實(shí)還能再存活更長?！?p> 方擇一臉悲凄，“師傅，是要我廢去靈根嗎？我知道，你希望我活著，活著比什么都好。可是，有人在等我，沒有了實(shí)力，我永遠(yuǎn)見不到他們了?！?p> 齊虛懷不再勸到，如果是他，也會作此選擇吧！
“我以為我能在此次學(xué)習(xí)中，尋得一線生機(jī)，我看不到，看不到了?！彼先?，擁抱住師傅，笑道：“你知道嗎，你的懷抱很暖，有家的溫暖?！?p> 他離開了，他與皇甫雅風(fēng)告別，與師兄告別。因?yàn)榘?，他這樣只能再活一個月了。
他會去哪里？
是黃沙莽然的大漠，柔情似水的江南，一望無際的草原，抑或是一個小村莊，生命的最后時刻住在一個小小的茅草屋，有馬有狗，養(yǎng)豬種桑麻。讀書種地，舞劍喝普洱茶。
他哪里都沒去，埋了個坑，安安靜靜，選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睡了進(jìn)去。自己為自己填上了土。
……
你們唱起老歌圍著篝火??！
我死了，你們就打著鼓歡送我吧。
這個世界是不是我想要的，為什么那么糾結(jié)于它？
簡單的生活呀，觸手可及嗎？
不如接下來，你們再次出發(fā)。
……
他閉上了眼睛，原來三個月很短很短，短到我就這么度過了一生。他的眼角一滴淚水流下，一切都結(jié)束了。
“哎！”虛空中，一滴同樣的淚水落下，也落在他的眼角。更為純粹，里面蘊(yùn)藏了更多故事……
兩滴淚水融合，一股奇妙的波動出現(xiàn)，天地間秩序亂了。
劫，開啟了。
他醒來，這是哪里？一片蒼茫大地，這里的一切都太龐大，大到他以為自己在做夢，不過，他從不做這樣的夢。他的夢，永遠(yuǎn)是一片黑暗。
他沉下心思，掃視識海，里面一切并沒什么變化，只是寸光陰不見了。
寸光陰？
他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卻又有團(tuán)迷霧遮住他的眼，模模糊糊。
一個放牧羊群的少年走來，揮動著竹竿，“你來了！”
“誰？”方擇看了看四周，沒有其他人，“你說的是我嗎?！?p> 他既不否認(rèn)，也不承認(rèn)。
他走過來，抱著一只小羊羔，“給，你看我來看你，是帶了重禮來的?！?p> 小羊羔落在地上，咩咩的叫著，他俯下身子，看著這個稚嫩的小羊羔。很多年后，他才知道，那不是只普通的羊，他自己是殉道者。那天牧羊少年如期而至，他自己還是放棄了自由。
“我能跟著你嗎？”
牧羊少年也給他一根削好的竹竿，上面綁著一些紅綢?！翱梢裕阄乙黄鸱叛虬??！?p> 他說，“眾生是羊，在趕著羊游牧的路上，我們經(jīng)歷不同的丁字路口，沒有同行的人——有意思的人?！?p> “那我呢？”
牧羊少年?duì)顟B(tài)很不好，而且他總是忘記一些羊，看著他們跑散。過了片刻，他回過神?！澳闶莻€意外，意外之中制造的意外?！?p> 方擇問道：“意外……，什么意思?！?p> 牧羊少年繼續(xù)趕著羊，不再言語。
兩人沉默很久。
“你養(yǎng)過花嗎？”卻是牧羊少年開口。
“花？”
方擇疑問道。
牧羊少年笑了，一口潔白的牙，他的笑容能讓沒每個見過他的人沉醉。讓人不由感嘆，他過于完美了，完美無瑕的臉，點(diǎn)點(diǎn)陽光落在他的手背，也要駐足片刻。
“一朵很乖的花，乖的讓你只想把它捧在手心。”牧羊少年繼續(xù)說道。
方擇追問，“我什么時候碰到它？”
“快了。”牧羊少年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還能依稀見到他的影子，又遠(yuǎn)遠(yuǎn)望去連影子都見不到了。
方擇抱著小羊羔，嘴里嘟囔道：“真是個怪人?！?p> 荒蕪之界有忘川之路，九曲十八彎，走過的是故事，走不過的是遺忘。遺忘，把過去一片漆黑遺忘。
“原，你在哪里啊！”一個悠悠的女聲響起。一個頭上戴著花環(huán)，穿著獸皮的女子出現(xiàn)。他看到了方擇與他的羊。
“為什么偷我的羊？”
方擇愕然，“你的羊？”
少女有些生氣，“把原還我?！?p> 方擇見這女子眼神清澈干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你怎么證明它是你的羊？你不能證明，我可以?！?p> “來，咩咩，叫一個?！彼莺莸仄诵⊙蚋岬钠ü梢幌拢⊙蚋崽弁矗骸斑?、咩、咩。”
“現(xiàn)在知道是誰的羊了吧，”方擇一臉無賴的樣子。
少女瞧見他的小動作，氣的臉通紅，又委屈的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澳氵€我的羊?！?p> 方擇看了，內(nèi)心一陣抽痛，仿佛他早已認(rèn)識這個女子。內(nèi)心深處拼命吶喊，“不要讓她哭泣了……不要……”
方擇把羊遞給她，“不要哭，你要開心點(diǎn)?！?p> 少女接過羊，“我已經(jīng)長大了，不會哭的，你這個壞蛋，我才不會讓你看我笑話?！?p> “壞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少女見他一人，說道：“這里有很多怪獸，可大了，他們吃人呢！”她把雙手伸出，費(fèi)勁比劃著?！班牛褪沁@么大，好大好大的……”
方擇笑了起來，心里暗道，真是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
“咚、咚、咚?！贝蟮卦谡痤潯?p> 一只野獸，左邊和右邊各長著一個頭，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少女叫道：“是屏蓬?！?p> 少女閉上眼睛，并不是害怕，他們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土化作的屏障。“跑！”少女拉著方擇就跑了。
她的手牽著方擇的手，“好熟悉的感覺！”方擇心想。
他們跑的遠(yuǎn)遠(yuǎn)的，屏蓬沒有追來。少女問道，“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也許吧！”方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