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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鄉(xiāng)關(guān)之故土難離

日暮鄉(xiāng)關(guān)之故土難離(17)

日暮鄉(xiāng)關(guān)之故土難離 流河砂 10089 2020-10-19 15:40:52

  還是2118。

  江剛剛關(guān)上房間的門,阿云忽然就撲了過來。她的小粉拳雨點般輕輕落在江壯實的胸膛,她一邊打,一邊嚎啕大哭:你是個大壞蛋,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整整十八天,四百三十二個小時,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一聲?你手機(jī)為什么要一直關(guān)機(jī)?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你們的行蹤?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江安靜地站在門口,任阿云狂風(fēng)驟雨。

  忽然,阿云意識到什么,她停住揮舞的拳頭和嚎啕的哭聲,看了一眼自己的拳頭,然后再用她那雙蒹葭蒼蒼的大眼睛,奇怪和無辜地看著江:你為什么不躲?你痛嗎?

  江看著阿云那雙無邪又無辜的大眼睛,忽然雙目緊閉,雙手捂著胸口,痛苦地蹲了下去:痛!??!好痛??!

  阿云大驚失色,她一把抱住江,嚇得哭音都出來了:親愛的,你哪里痛??。扛嬖V我,哪里痛?我打壞你哪里了?

  江一下子站起來:我哪里都不痛。他冷冷地邊說邊往房間里走去:

  阿云一愣:你耍我!你敢耍我!她跑過去,一下子騎在了江寬厚的背上:你整整欺負(fù)了我十八天四百三十二個小時,你現(xiàn)在還要欺負(fù)我!我饒不了你!

  跟你開玩笑的呢。江背著阿云,邊轉(zhuǎn)著圈走著邊笑著說。

  別轉(zhuǎn),我晚上酒喝得有點高了,你一轉(zhuǎn)我就暈得厲害。阿云在江的耳邊吹氣如蘭。

  江趕緊把阿云放在房間柔軟的沙發(fā)上:好,那你坐在這里休息下先。剛吃完飯,不能馬上睡覺。乖乖的!你坐著,我給你拿瓶水喝。

  嗯。阿云抱著抱枕,靠在沙發(fā)上。

  給。江擰開一個礦泉水遞給阿云。順手打開沙發(fā)邊上的落地?zé)?。橘黃色明亮而柔和的燈光下,阿云兩頰緋紅,雙眸溫婉動人。

  你去洗個澡吧。阿云含情脈脈地看著江。

  等會兒吧。江坐在阿云的對面。他用指尖,輕柔地把滑落到阿云臉龐上,略顯凌亂的長發(fā),梳理到她的耳后。

  江站起來,從背包上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阿云:雷,崔哥,華,大牙,阿良都簽了。這是你的。

  阿云接過。仔細(xì)一看:股權(quán)書……

  江打斷阿云的話:我和華他們也說過,我賺錢了,這份文件才叫股權(quán)書。我要是沒有賺到錢,我現(xiàn)在給你的,也不過就是一張廢紙。所以,別多說,簽下吧。頓頓:你真的不想知道,這段時間我們?nèi)チ四睦飭??江?cè)頭看著阿云的眼睛。

  阿云合上文件,認(rèn)真的看著江,認(rèn)真地?fù)u了搖頭:你想告訴我自然會告訴我,你不告訴我,我也不會問。

  江站起來,走到高高的落地窗前縱目遠(yuǎn)眺。黎明前的夜,萬家燈火闌珊。

  我去了你的家鄉(xiāng)。江背對著阿云,眺望著遠(yuǎn)處闌珊的夜色,淡淡地說道。

  什么?阿云驚得跳了起來:你說什么?

  我去了你的家鄉(xiāng),上和鄉(xiāng)。江回過頭,看著阿云:阿星現(xiàn)在就留在那里。因為在那里,他有了一個干女兒,叫五朵。

  阿云徹底蒙了,她喃喃自語:怪不得這么久,你們電話一個都打不通。你怎么去了哪里?五朵又怎么成了阿星的干女兒?

  江把阿云牽到落地窗前,兩人并肩坐下:我給你看看我手機(jī)里的圖片。

  江打開手機(jī)的圖片庫。

  這是誰,不用我介紹吧?江笑著說。

  去你的!阿云輕輕錘了一下江的肩膀:這是我爸,我能不認(rèn)識嗎?!

  這就是五朵。

  這是旺財。

  這是老族長。

  這是老村長

  這是子韜。也是我們的干兒子。

  什么?子韜是我們的干兒子?

  是呀。子韜是我們的干兒子,五朵是阿星的干女兒,冬梅是阿良的干女兒。還有崔哥和華他們的干兒子和干女兒還沒有認(rèn)下來呢。

  哦。聽著江說子韜是我們的干兒子的我們那兩個字,阿云的心頭洋溢著莫名的幸福。

  這是華仔在給孩子們上課。

  這是我在給孩子們上課。

  這是子韜奶奶坐在輪椅上。

  輪椅?你買的?

  嗯

  啵的一聲,阿云給了江一個響亮的吻:賞你的!

  謝謝!江笑著:這是李芬和她的孩子們。

  這是你們的學(xué)校。

  這是你們坍塌了之后的學(xué)校。

  什么,學(xué)校坍塌了?

  過段時間,我們還會回去,要重建校舍。到時候你也一起回去吧,我答應(yīng)你爸帶你一起回去的。你爸他也想你了。江低著頭,繼續(xù)專心地翻動手中的圖片。

  這是黃伯,仙人崖的。他是我們的向?qū)?。那段時間,我們的車,就一直停在他家的門口。

  這是......

  這個孩子叫李名望。是我們上和村的。他的爸爸死于礦難。媽媽不知所蹤。現(xiàn)在是李芬姐姐收養(yǎng)的。阿云接口道。

  嗯。這是孩子們在吃早飯。

  ……

  這些都是我偷拍的。江微笑著說道。

  隨著一張張圖片劃過,時間在靜謐中流逝。當(dāng)最后的一張圖片出現(xiàn)時,阿云捂住嘴,剎那間淚如雨下。

  鬼見愁絕壁下的青云梯。

  這可是我們親自設(shè)計親手打造的哦!你看,“青云梯”這三個字也是我親手提的!

  阿云緊緊抱著江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哽咽著低語:謝謝你,江!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們?yōu)槲易龅囊磺?!真的?。?p>  傻瓜!江溺愛地看了阿云一眼:還想聽聽照片以外的故事嗎?

  嗯。阿云流著淚看著江,點點頭:我想聽!我超級想聽!

  那好,那我就把我這十幾天來的經(jīng)歷,徹底向你坦白吧

  ……

  天已大亮。

  江和阿云就在寬大的落地窗前坐了一夜。

  阿云的頭靠在江的肩頭,喃喃道:江,我真的想不到,你竟然一聲不響地為我做了這么多。

  想多了啊!江轉(zhuǎn)頭看了看阿云,微笑著:看看你,聽了一夜的故事,黑眼圈都聽出來了。

  討厭!哪有哦!阿云用烏黑的秀發(fā)輕輕蹭了蹭江的肩膀。

  江揉揉阿云柔柔的秀發(fā):我們?nèi)ニ瘋€兩三個小時吧。

  阿云亮亮地看著江:你瞞著我獨自行動,罰你不準(zhǔn)欺負(fù)我!

  可以。江爽快地應(yīng)道。

  說話算數(shù)?

  算數(shù)。江打開睡眠燈,拉上厚重的窗簾。房間頓時暗了下來。

  江站起來,伸手把阿云拉起來。阿云順勢翻身騎上了江寬厚的背。

  江背著阿云進(jìn)洗漱間。兩個人簡單洗漱一番,便上床了。

  阿云背對著江,江在后面用右手摟著阿云。

  睡了一會兒,阿云猛地翻過身。

  江睜開眼睛,阿云那如水的雙眸,賊光閃閃,正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

  你想干嘛?!江心驚肉跳。

  阿云壞壞地笑著,露出珍珠般的皓齒:我想欺負(fù)你了!

  不肯!江緊抱雙臂,學(xué)著太監(jiān)說話的怪腔怪調(diào):奴才誓死不從!

  阿云笑得花枝亂顫,她伸手撓江的癢癢:大膽奴才,還不速速從了本宮!

  江是最怕癢癢的。阿云的手還沒有接觸到他的身體呢,他就已經(jīng)笑得不行了。

  好吧好吧,奴才從了娘娘便是!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

  江被電話吵醒。瞇著朦朧的睡眼,抓起電話看了一下,是華。

  江劃開電話。

  喂,哥,我是華仔。你現(xiàn)在在廠里嗎?

  沒呢,我還在睡覺?,F(xiàn)在幾點了?江眼睛睜也睜不開。

  阿云一翻身,手啊腳啊半個身子都搭在了江的身上:親愛的,誰呀?一大早的!她含含糊糊地問道。

  電話那邊的華不懷好意地壞笑了:哥,你昨晚是不是一晚都沒有沒有睡呀?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一點多了!哥,我跟你說啊,你趕緊起來吧,我?guī)Я艘粋€俄羅斯的客人去你廠里。我可已經(jīng)在路上了啊。你趕緊的!華說完,就掛了電話。

  俄羅斯的客人?去我廠里?江一骨碌想翻身起來。

  卻被阿云一把抱住:嗯!你再陪我睡睡!

  江撫摸著阿云絲般白嫩柔滑的身體:我不能睡了,華帶了個俄羅斯的客人去廠里。我要去接待。乖,你自己再睡會啊。

  阿云瞇著眼睛想了想:嗯,那好吧。阿云抱著江的臉,在他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倒頭繼續(xù)又睡。

  江看著阿云孩子般的睡姿,輕輕揉揉她凌亂的秀發(fā),搖頭笑了笑。

  江趕到工廠的時候,客人已經(jīng)在辦公室等著了。一個又高又大滿臉胡子的老外。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卷發(fā)。商務(wù)裝,整齊得體。一雙炯然的大眼睛,閃爍著真誠而精干的光芒。

  華站起來,向老外介紹:這是工廠的老板,江。

  客人站起來。

  這是peter。華向江介紹。

  Peter率先向江伸出手。

  Nice to meet you!江握著Peter的手,用英文說。

  你好!Peter卻用中文說道。

  江笑了:你會中文?

  Peter點點頭,中文很熟練也很地道:我和中國做生意整整二十年了,中文馬馬虎虎。

  那就太好了。江笑著繼續(xù)說道:我正擔(dān)心我的英文不夠用呢!

  Peter也笑了:哪里哪里!

  大家相繼坐下。

  我有一張訂單,本來是要下給遠(yuǎn)足的,但因為價格比較便宜,遠(yuǎn)足做不了。華把你推薦給我,所以,Peter聳聳肩:我不知道老板你是否可以生產(chǎn)?

  江看看華,微笑著:這是我最好的哥們。他推薦的生意,肯定錯不了。我能看看樣品和訂單嗎?

  Of course!Peter打開背包,拿出一雙男式真皮皮鞋,和一份訂單:這是樣品,是銷往中東市場的,所以,價格要相對便宜。單量兩萬雙,單價七十八元人民幣。這也是我給遠(yuǎn)足的下單價格,我一分都沒有減下來,給遠(yuǎn)足多少,我也給了你多少?。疲希律虾!=黄诹?。這是合同,細(xì)節(jié)都在上面。老板你看看,是否可以接單?

  江仔細(xì)看過合同條款,然后抬頭直視著客人:Peter先生,訂單沒有問題,交期也沒有問題。但付款方面,我可能有一個小問題。

  有什么問題,你只管提出來。Peter很爽快。

  謝謝Peter先生。江誠懇地直視著Peter的眼睛:您也看到了,我們畢竟不是大工廠,訂單的前期投入對于我們來說,并不輕松。所以,我需要您預(yù)付30%的訂單貨款。剩余貨款可以按照您的合同來,出貨后一個月付款。

  No problem!Peter很爽快:簽了合同,我可以馬上通知我公司的財務(wù),把預(yù)付款打進(jìn)你的對公賬號。

  江把合同再仔細(xì)地過了一遍:沒問題??梢择R上簽字。

  兩個人各自簽好文件,然后互相交換了簽好的合同。

  OK,江站起來,和Peter握手:合作愉快!晚上我請你吃飯。

  合作愉快!然后peter聳聳肩,說了一句很地道的中國話:客隨主便,那我就不客氣了!

  聽到Peter的這句地道的中國話,大家都笑了。

  Peter先生,現(xiàn)在起參觀一下我的工廠吧.江說。

  好啊,如果方便的話。Peter說。

  當(dāng)然方便。江微笑著:請跟我來。

  江引導(dǎo)著Peter,華陪同。

  一樓是輔料倉庫和成品倉庫,倉庫和倉庫里所有的貨品存放整潔,合理,有序,標(biāo)志醒目。

  二樓是流水線生產(chǎn)車間:劃料,車包,成型,復(fù)爪......等等,現(xiàn)場一派繁忙,卻是有條不紊。

  三樓也是流水線生產(chǎn)車間。

  四樓是美工車間。

  Peter看得很認(rèn)真也很仔細(xì):我可以拍照嗎?他回頭問江。

  當(dāng)然。江答道。

  Peter從背包里拿出相機(jī),在車間里不停的拍照:車間全景,生產(chǎn)設(shè)備,車間里的成品線和半成品線,還有車間里流水線上的工人,還有倉庫,都被Peter一一收入鏡頭中。

  你們的管理很嚴(yán)謹(jǐn),不管是現(xiàn)場管理還是品質(zhì)管理,我都很滿意。Peter在下樓梯的時候,由衷地感嘆道:如果我們的第一個訂單一切都順利,那么我會建議我的公司,把你們的工廠,也正式納入我們的采購商系統(tǒng)里。也就是說,我們將會有陸續(xù)的訂單,直接下給你。

  Peter,那我替我哥們,先謝謝你了!華笑著說道。

  我們還客氣!Peter很中國風(fēng)。

  江把華拉倒一邊,壓低聲音:我們這樣算不算是挖了遠(yuǎn)足的客人?

  挖就挖了唄!有什么了不起的。遠(yuǎn)足那么多客人,多一個少一個有什么關(guān)系!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見江猶豫著,笑了:逗你玩的呢!放心吧,是我叔讓我把客人介紹給你的。哦,還有啊,我叔叔讓你明天下午去見他啊。

  你叔叔明天下午要見我?江疑惑的看著華:他見我什么事情啊?

  我怎么回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走吧,客人都下去了。華說道。

  龍城大酒店。

  33樓,也是酒店的最頂樓,旋轉(zhuǎn)餐廳。

  臨窗的一張大餐桌。

  Peter和江臨窗相對而坐。華和崔哥坐在peter旁邊,雷,大牙還有阿良坐在江的旁邊。

  華燈初上,城市一片璀璨。隨著餐廳的緩慢旋轉(zhuǎn),整個城市猶如一幅幅美輪美奐的畫卷,在大家的眼底,一一展開。

  我在閩中好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在這么高的地方,用這個視角看這個城市!太漂亮了!Peter由衷地贊嘆道。

  兩個服務(wù)生托著大大的托盤過來。上冷盤了。

  熏雞,醬鴨,鴨舌,鳳尾魚,醬肘子,干蒸蝦,油煎帶魚,江蟹生,油燜筍,京醬窩窩頭。都是帶有地方特色的小菜。

  喔!Peter睜大了眼睛:這也太豐盛了吧!

  這邊冷盤剛剛擺好,酒水也上來了。

  四瓶白酒。

  看著酒瓶上的包裝,peter又叫了起來:老板,你太破費了!真的!他指著酒瓶的包裝:我知道,在中國,這種白酒是特別特別的貴!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

  Peter,我們可是好多年的老朋友了?。∵€講這些!華說。他拿過一瓶白酒,撕開包裝。

  江也看著Peter,認(rèn)真地說:Peter,你是華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而且,華也應(yīng)該告訴你了,到目前為止,我的工廠都只是給遠(yuǎn)足這樣的一些大廠做加工的。你是我的第一個直接客戶!我應(yīng)該謝謝你!謝謝你的信任!我一定會珍惜這個機(jī)會!

  華把大家面前小小的白酒杯都斟滿白酒。剎那間,酒香四溢。

  Peter端起酒杯,站起來:我反客為主了。我提議,我們干一杯!為我們的生意,也為我們的友誼!

  大家都端著酒杯,站起來:干杯!生意萬歲!友誼萬歲!

  熱菜也陸續(xù)上了。

  剁椒千島湖魚頭,干蒸梭子蟹,椒鹽蝦蛄,鹽水九節(jié)蝦,蒜蓉澳洲龍蝦,蒜蓉粉絲鮑魚,,象拔蚌,鐵盤牛仔骨......

  觥籌交錯間,夜色漸深。窗外的城市,也在慢慢幻變,如一個儀態(tài)萬方的女子般,散發(fā)著如夢如幻的迷人氣息。

  真正的都市夜生活,這個時候,才慢慢拉開帷幕。

  也是這一夜。

  海城KTV。

  王少早早就來了,依然是一大幫人前呼后擁,依然是218。

  王少在沙發(fā)的正中落座:剛子!

  明白,老大。站在旁邊的一個彪形大漢俯身應(yīng)道:服務(wù)生!過來!

  服務(wù)生應(yīng)聲而來: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叫168號服務(wù)員過來。我們要點酒水。剛子嗓門和他的人一樣大,趾高氣揚的神情。

  168是阿云的員工證號碼。

  好的,先生。服務(wù)生不卑不亢。他拿起掛在耳邊的麥:168,168,請馬上到218包廂,請馬上到218包廂。

  大家都盯著服務(wù)生的耳麥,但半天沒有反應(yīng)。

  我說你這老大半天的,人沒個回復(fù),也不來,是怎么個一回事?老魏癱坐沙發(fā)上,不耐煩地沖著服務(wù)生喊道。

  好的,先生,我馬上去看看。服務(wù)生說完,便匆匆地拉開門出去了。

  VIP666的門口。步履匆匆的服務(wù)生一頭撞見正好開門出來的阿云:阿云,你沒有聽見我在麥里呼你嗎?服務(wù)生火急火燎地問道:客人都等急眼了都!

  阿云把服務(wù)生拉到走廊邊:浩明哥,我聽見了。我是故意不回你的。你幫我找個理由推辭了吧!讓客人找其他的酒水員。

  為什么呀?浩明莫名其妙地看著阿云:出手這么大方的客人,其他的幾個酒水員可眼巴巴的望著呢!

  我知道。阿云打斷浩明的話:這個客人我以后都不要服務(wù)了。浩明哥,麻煩你了!

  你確定?。?p>  確定確定,浩明哥!

  那我可真給你換了??!

  快去快去!

  浩明返回218。

  人呢?浩明剛一進(jìn)門,剛子瞪著眼睛,盯著浩明問。

  不好意思,168現(xiàn)在過不來。要不我另外給你找一個酒水過來吧。浩明看著王少。

  不,我就要168!王少專心地看著手中的手機(jī),眉頭都沒有抬一下。他冰冷的聲音,好像很輕,很隨意,卻霸道得絲毫不容商榷!

  168現(xiàn)在沒有空,那我就沒有辦法了。浩明無奈地說道。

  那168現(xiàn)在在哪?剛子問。

  抱歉!浩明看著眼前兇神惡煞的彪形猛漢,心里還是稍稍有點發(fā)怵:要不我通知我的經(jīng)理過來吧。

  他娘的,信不信老子捶你!剛子見浩明絲毫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更是怒火中燒。

  剛子。王少輕輕打斷剛子的話,他抬眼,毫無表情地看著浩明:讓你老板馬上過來。

  浩明看著王少,認(rèn)真地說:先生,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服務(wù)生,我哪里有老板的電話的!如果你需要,我只能找我的楊經(jīng)理過來。你看?

  那就別廢話了,馬上。王少繼續(xù)低頭劃動著手機(jī)屏幕。

  片刻功夫,楊經(jīng)理過來了。他一見王少,立馬畢恭畢敬的躬身道:你好,王少!請問您有什么吩咐?

  王少眼皮都沒抬,就三個字:168。

  楊經(jīng)理起身,四周看看,問浩明:168在哪?

  浩明把嘴湊近楊經(jīng)理的耳邊,想輕輕告訴他。

  但楊經(jīng)理閃開大腦袋,說道:大聲講。

  浩明看看王少,然后看著楊經(jīng)理大聲道:168在666。但她說了,今晚她沒空來218!頓頓,他再次看看王少,接著大聲道:以后也沒有空。

  啪的一聲,王少把手機(jī)扔在茶幾上,他站起來,快步往外走,目不斜視,冷若冰霜。后面一大幫人也跟著嘩啦啦地出去了。

  你!楊經(jīng)理沒好氣地拿手指指浩明,俯身拿起王少扔在茶幾上的手機(jī),也趕緊跟了出去。

  是你要我大聲說的嘛!浩明看著楊經(jīng)理的背影,低聲嘟囔了一句。

  VIP666。

  王少一把推開包廂沉沉的大門。和一般包廂內(nèi)的情形不同,這個包廂里很安靜??諝庵辛魈手七h(yuǎn)綿長的薩克斯。四個儒雅的中年男人,均是一身商務(wù)著裝,倆倆對坐在寬大的沙發(fā)上,頭碰著頭,正在低聲商談什么。

  看見自己包廂的門被一把推開,四個人齊刷刷地停住談話,扭頭看著自己包廂門口站著的,一大堆氣勢洶洶的漢子。

  你們找誰?一個戴著一副一絲劃傷都沒有的亮鎳近視眼鏡的男人問道。厚厚鏡片后探詢的眼神,明亮,睿智和平和。

  這四個人都穿著一樣的白襯衫和藍(lán)色的西褲。衣服和褲子不但材質(zhì)看起來非常好,非常的有質(zhì)感,而且衣服的裁剪更是非常非常的見功夫:不長不短,不肥不瘦,飄逸帥氣。王少一眼看出來,這些人穿著的,和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樣,應(yīng)該都是瑞士的那家私人定制。說話的這個男人,系著一條藍(lán)色的領(lǐng)帶,顯得年輕而時尚。

  王少沒有說話,拿眼睛在包廂里快速搜尋一番,沒見阿云,扭頭便走。

  楊經(jīng)理跑過來:對不起!對不起了各位貴賓!打攪了!你們請繼續(xù)。你們請繼續(xù)。他點頭哈腰地邊說邊拉上包廂重重的大門。

  四個人莫名其妙地對視一眼,搖搖頭,相互一笑。

  VIP888。王少正要舉手推門。

  楊經(jīng)理小跑過來,攔住王少:王少,王少,你別找了。你這樣下去,我的客人可都要被得罪光了!我只是個打工的,請你體諒體諒我的難處吧!這樣吧,你們回包廂!我負(fù)責(zé)把168找過來。好嗎?

  王少抬手看著手里的腕表,面無表情: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

  楊經(jīng)理拿起耳麥:168,168,我是楊經(jīng)理。他抬頭看著身旁包廂的房間號:請馬上到VIP888!請馬上到VIP888!

  話音剛落,阿云就從隔壁的VIP999開門出來。她起先聽到楊經(jīng)理讓她到到VIP888,她還以為是江他們過來了。所以趕緊出來了。可一出門,看見王少這一大幫人,就立馬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扭頭就要回VIP999。

  王少一把拖住阿云的胳膊。

  你要干嘛!阿云用力想掙脫。

  但王少看起來年紀(jì)輕輕文文弱弱的,力氣卻是很大。她努力了半天,也掙脫不開。

  放手啦!你捏得我好痛!她叫了起來。

  王少聞言放開阿云:你為什么要躲著我?他的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依然是沒有半點溫度。

  我躲你干嘛!阿云輕蔑的一笑:我只是不想做你的生意而已。不可以嗎!

  不可以。王少盯著阿云的臉。

  憑什么哦?阿云不屑一顧的白了王少一眼,不屑地喊道。

  就憑我喜歡你!王少看著阿云,冷冰冰的聲音,慢條斯理。

  你有沒有搞錯!阿云莫名其妙地看著王少:你喜歡我關(guān)我什么事情?我又不喜歡你!我有男朋友的好不好!

  你喜不喜歡我,關(guān)我什么事情?你有沒有男朋友,又關(guān)我什么事情?我喜歡你就夠了。王少再次一把握住阿云的胳膊,拉著就走。

  你這人有病吧!阿云哭笑不得!她掙扎著:你放手!放開我!你要拉我去哪里呀?

  王少不說話,只是拉著阿云昂頭疾走。

  回到218,王少把阿云扔進(jìn)沙發(fā)里:點酒!

  阿云生氣地坐在沙發(fā)上,扭過頭,不看王少,也不理會王少的要求。

  點酒!王少再次命令道。

  沒有!阿云沒好氣地回答。

  什么沒有?

  酒沒有。

  什么紅酒都行!

  什么紅酒都沒有!

  那就白酒!什么白酒都成!

  白酒也沒有!

  啤酒!

  啤酒也沒有!

  那飲料!

  沒有!

  礦泉水!礦泉水總有吧!

  更沒有!

  旁邊的幾個彪形大漢聽著眼前這兩人面無表情的快問快答,都強忍著笑,偷著樂。

  笑什么笑?!王少沒好氣地沖幾個手下吼道。

  沒,沒,老大,我們沒有笑!幾個手下滑稽的笑容霎時來了個急剎車。他們倏地挺直腰,一個個坐得筆挺筆挺的,看著王少異口同聲正色道??伤麄兡且粡垙埛誓樕系囊浑p雙眼睛,卻憋著似笑非笑。

  那自來水!自來水也沒有嗎?王少被逼急了。

  阿云拿起桌上的四個空酒杯,起身進(jìn)了衛(wèi)生間。嘩啦啦的片刻功夫,端了四杯自來水出來。她啪地往王少跟前的茶幾一放:喝。

  王少看看桌上的四杯自來水,看看阿云,然后端起其中的一杯,一仰頭,咕嚕嚕地就喝了起來。

  阿云楞了一下,她伸手去搶王少手里的水杯:你還真喝呀!

  王少一轉(zhuǎn)身躲開了。

  王少把一杯自來水喝得一滴不剩。他打了一個嗝,然后端起第二杯自來水。

  幾個彪形大漢瞪著牛眼睛,看著自己的老大,簡直要看呆過去了。

  阿云一把攔?。悍畔拢∧闵笛?!自來水喝不得!

  王少不理睬阿云,一仰脖子,一杯自來水又進(jìn)了他的肚子里。

  轉(zhuǎn)眼間,四杯自來水都喝完了。

  繼續(xù)。王少看著阿云,又嗝了一聲。

  阿云生氣地扭過頭,不理睬他。

  繼續(xù)!王少冷冰冰的聲音孩子般執(zhí)拗。

  阿云拿起耳麥:前臺,前臺,把我的紅酒送一件到218。

  哦,有酒喝了!幾個彪形大漢高興地歡叫。

  酒鬼!阿云沒好氣地白了那幾個彪形大漢一眼。

  四箱!王少冷冰冰的眼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孩子般頑皮的微笑。

  剛子!

  哎,老大!

  今晚海城只要是喝阿云的酒水的,讓他們敞開了喝,我請客。

  明白,老大。剛子扭著肥肥的,卻甚是敏捷的身軀出去了。

  阿云睜大了眼睛,看著王少:你發(fā)燒了吧?!我一晚賣掉的酒水少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你錢多呀!

  老魏。

  兄弟!老魏討好的湊近王少。

  連續(xù)一個月,只要是喝阿云的酒水的,讓他們敞開了喝!我請客!

  好嘞。老魏歡快地應(yīng)道。

  你瘋了吧??。?!阿云趕忙攔住老魏:你別理他!

  我的錢,任你怎么花,都花不完。說話間,紅酒送進(jìn)來了。

  打開吧。王少看著紅酒,冷冷道。

  阿云盯著王少,認(rèn)真地冷冷道:你有錢,是你的事情!請不要扯上我,你跟我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她打開一瓶酒,給王少倒上一小杯:以后你要喝酒,請找別的酒水員。我對你,對賺你的錢,一點興趣都沒有。明白?謝謝。

  說完,阿云放下酒瓶,站起身,準(zhǔn)備離去。

  王少一把攥住阿云的手臂:你去哪?

  阿云冷冷地直視著王少的眼睛:我想,我已經(jīng)講得很明白了吧?

  王少與阿云對視著。阿云拒人千里的冰冷眼神,宛如一個無邊無際又深不見底的冰窟。

  阿云居然在王少冰冷與高傲的眼睛里,看到了絕望和自卑。

  王少松開手,瞬間頹然:沒有你在身邊,再好的酒,又如何?連那幾杯自來水都抵不上!

  阿云默默地看了王少片刻,轉(zhuǎn)身離去。她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外表強悍的男人,內(nèi)心其實是如此的脆弱和孤獨。最起碼,在這一刻,王少給她的感覺,就是如此。

  阿云忽然心生不忍。

  走出包廂,阿云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此刻,她既覺不忍,也覺得如釋重負(fù),這個王少,以后,應(yīng)該不會再糾纏自己了吧。她想。

  看著窗外璀璨的燈火,她想到了江,甜蜜的微笑頓時從心里洋溢到臉上:這個家伙現(xiàn)在在干嘛呢?

  VIP222。

  阿霞正在陪一幫客人喝酒。

  一個小姐妹匆匆進(jìn)來,附在阿霞耳邊:阿云被王少拉到包廂去了。

  阿霞轉(zhuǎn)頭,對身邊的客人說道:亮哥,能借你的手機(jī)打個電話嗎?

  亮哥遞過手機(jī):密碼三個六三個八三個九。

  阿霞拿著手機(jī)進(jìn)了衛(wèi)生間。

  但江沒有接電話。

  阿霞出來,把手機(jī)還給客人:亮哥,我朋友沒有接我電話。我能出去下嗎?就幾分鐘時間。

  阿亮看著阿霞的小姐妹,笑著:可以。但你這個小姐妹可要先陪我喝杯酒哦。

  我的榮幸,亮哥。阿霞的小姐妹端起阿霞的酒杯:借我姐的酒杯,我先干為敬!您隨意。說完,滿滿的一杯啤酒,豪爽地一干而盡。

  妹妹講究!阿亮端起酒杯,也是仰頭一干而盡。

  在走廊上,阿霞碰上了正在窗邊發(fā)呆的阿云。

  阿云!阿霞快步走上前。

  霞姐!阿云的臉上,幸福的漣漪未退。

  你沒事吧?阿霞關(guān)切地問道。

  沒有啊。阿云睜大眼睛:怎么啦?

  我聽小姐妹講,你不是被王少拉到包廂里了嗎?阿霞關(guān)切地問。

  沒事!阿云滿不在乎地笑著:他還不至于拿我一個小酒妹怎樣。哎,霞姐,江他們今天有來嗎?

  沒有啊。阿霞輕輕拍拍阿云的肩膀:你要沒事,我就工作去了啊。

  去吧,霞姐,我沒事的。阿云微笑著:我也要去工作了。

  凌晨一點。

  整個城市,街道早已冷清,燈火也已闌珊。大部分生活正常的人,他們早早都已進(jìn)入夢中。

  可在KTV,酒吧和會所這些地方,總活躍著那么一撮人。對于那一撮人來說,他們的夜生活,這個時候,才真正開始。

  海城KTV。

  海城KTV雖也叫KTV,但跟別的KTV比較起來,不同的是,海城有一個超高超大的音樂大廳。音樂大廳靠墻的中間位置,有一個高高的臺子,平時有駐唱歌手在上面唱歌,有模特表演,也可以供客人自娛自樂。臺子前面的大廳里,擺著幾十張大大小小的桌子。

  這會兒,大廳里早已經(jīng)滿座??晌跷跞寥恋娜肆?,依然在不斷地涌進(jìn)來,把幾條通道都擠得水泄不通。

  臺上,一個高大粗壯的漢子,正在唱黑豹的“無地自容”。震耳欲聾的重金屬,如同洪水猛獸一般,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將人徹底淹沒。

  這個時候,也是阿云最忙碌的時候。

  阿云在人潮里艱難地鉆鉆擠擠,在一個個包廂中匆匆穿梭,在一張張吧臺間忙忙碌碌。之前王少已經(jīng)宣布了,今晚這里凡是消費阿云的酒水,一律由他請客,所以,今晚的現(xiàn)場,也是空前的熱鬧!負(fù)責(zé)送酒水的服務(wù)生根本忙都忙不過來。有些酒酣耳熱中的客人等酒等急了,就免不了大呼小叫。見此情景,阿云便只好邊匆匆應(yīng)付客人的點酒,同時也盡力地幫著前臺給客人送酒水。

 ?。耍裕掷镫m然開著很足的冷氣,但阿云依然很快就濕了衣衫。細(xì)密的汗水,從她的烏黑鬢角,不停流下。

  阿云顧不上擦下臉上的汗水。VIP202包廂十幾個客人在慶生。已經(jīng)是5箱紅酒了,這會兒,又見底了,在狂催送酒。而且一次性要了兩箱。

  阿云從前臺領(lǐng)出兩箱紅酒。今晚的推車也不夠用,這兩箱紅酒,阿云也就只能靠雙手搬運了。

  青云,你能搬得動嗎?要不等下哪個男服務(wù)生有空了,我讓他過來搬吧!瘦瘦高高的領(lǐng)班男生看著阿云,好心地提醒道。

  沒關(guān)系!阿云粲然一笑:那邊客人都等不及了!還是我慢慢拎過去吧!

  那你要小心點哦!這酒很貴的!

  我知道!

  兩箱紅酒,連酒帶包裝,只是區(qū)區(qū)的幾十斤重。這重量對于一個男生來講,應(yīng)該不算事??蓪τ谝粋€女生,對于此刻的阿云來講,卻甚是吃力。

  連續(xù)幾個小時高強度的奔忙,阿云一手拎著一箱紅酒,步履不禁有些踉蹌。

  停停歇歇,好不容易,快到VIP202的門口的時候,秦紅艷和王秋芬并肩,迎面走過來。

  秦紅艷和王秋芬都是海城KTV里的酒水推銷員,也是海城的老人了。據(jù)說海城開業(yè)的第一天,兩人就一起來這里上班了。海城里的很多小姐妹,也都是當(dāng)初她們兩個人陸續(xù)帶過來的。雖然現(xiàn)在的海城已做強做大,江湖地位也早已今非昔比,但老板東哥重情重義,依然對她們兩個很是尊重。

  艷姐!芬姐!阿云微笑著沖二人打招呼,但腳下的步履依然匆匆向前。

  秦紅艷沒有給阿云任何回應(yīng),她目不斜視,大步流星,面若寒霜。

  王秋芬則嘴角不屑地上揚,詭異的似笑非笑著。

  就在三個人即將擦肩而過的剎那,阿云的腳,被秦紅艷使勁地勾了一下。

  ??!阿云的一聲驚叫,整個身子,直直地摔去好遠(yuǎn)。接著“砰”的一聲脆響,兩箱紅酒,碎了一地,醇厚的酒香,隨即在過道上,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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