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怎么會?”
少年干笑著,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此刻的笑容很假,可是又沒有辦法。好在曲復(fù)并沒有再問什么,只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往下壓了壓,示意他繼續(xù)睡,然后還細(xì)心的給他掖了掖被角。
“打擾小友清夢了。繼續(xù)睡吧,我去大廳再整理整理冊子。”
“嗯,好?!鄙倌陝恿藙由碜?,讓自己躺平在床上,“曲叔慢走?!?p> 不輕不重的腳步聲響起。
少年看著曲復(fù)拉開屋門走出去后,便翻身下了床,躡手躡腳的靠近門邊,把耳朵貼在門板上,直到聽不見曲復(fù)的腳步聲了,才一把拉開屋門,從另一邊鉆了出去。
他得去找程緲,給她提個醒,免得回頭她又不留神在曲叔面前露出了馬腳。
這次他能僥幸騙過曲叔,那是因?yàn)榍逯皇菓岩桑]有什么證據(jù)。他只要咬死了不承認(rèn),曲叔也沒辦法。
可下一次呢?
誰知道又會是個什么狀況?
少年身形如風(fēng)的在長廊上跑著,清晨周遭靜謐的空氣被攪動。
有不知名的花兒從樹上慢悠悠的飄落。
落到少年頭上、肩上,再打著旋兒飄向地面。
他一門心思的往前跑著要去找程緲,全然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有一個紙片小人正悄無聲息的跟著。
……
程緲并不在屋子里。
現(xiàn)在只能待在黑貓身體里,連人形都幻化不出的她,也根本沒那個必要像人一樣,睡覺要到床上去,還得蓋著被子。
昨晚從曲復(fù)那里離開之后,她就去了園子,挑揀了園中最高那棵樹的最高的枝丫待著,想看看再吸收一點(diǎn)月光精華會不會讓她失去的妖力再回來一點(diǎn)。
可惜,事情并不如她想的那樣順利。
月光精華倒是吸收了,可一進(jìn)到身體里,就像是進(jìn)了一個無底洞一樣,她催動著妖力,想要化成人形,等待她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啊——”
又一次失敗后,她煩躁的抬起手想要抓抓頭發(fā),入目看到的卻是黑乎乎的爪子,她頓時更煩躁了。
恰在這時,少年探頭探腦的走進(jìn)了園子,一邊走,一邊還在小聲的喊著“程緲”、“程緲”。
“干什么?”程緲沒好氣的問。
伴著她話音落下,一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就從樹上跳了下來,無聲的落到了少年跟前。
少年嚇了一跳。
待看清是住著程緲靈識的黑貓之后,他忙定下心神,說明來意:“剛才曲叔找過我了?!?p> “所以呢?”程緲并不意外曲復(fù)會去找這個小鬼,她甚至在聽到這句話時,還特意抬眼去看了看天色。嗯,同她昨晚給曲叔說的時間差不多,“你來找我,是想勸我們在這里多留幾日嗎?那我可——”
“什么多留幾日?”少年一臉懵逼,“我來找你,是想說,你要是想瞞著你的靈識曾在我身體里短暫待過一段時間的事,以后在曲叔面前說話的時候就要小心些。”
“什么意思?”
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少年嘆了口氣,道:“意思就是,昨晚你同曲叔說,是你從食人柳那兒救了我一命的事,讓曲叔生疑了。曲叔今天一大早就過來問我了。還好我反應(yīng)快,給搪塞過去了。”
終于聽懂了的程緲下意識出聲反駁:“我什么時候說——”
話音戛然而止。
她想起來了。
昨晚勸曲叔不要太過在意的時候,她好像是說過那樣一句話??删椭皇琼樧煺f了那么一句而已,曲叔什么時候心思縝密成那樣了?
他不是向來會抓“重點(diǎn)”的嗎?
昨天晚上她說了那么多,重點(diǎn)難道不是在“讓他去和面前這個小鬼說要走”的事情上嗎?
怎么就留意到那個了?
“想起來了?”少年見程緲說到一半忽然不說了,就知道她是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就好。以后說話注意些,要是再有下次,我可不一定能再幫著你搪塞過去了。”
“知道了!嘰嘰歪歪說那么多干什么,煩人。再說,也不會有下次了。”
他們馬上就要離開這里,就算以后她再在曲叔面前不小心說漏了嘴,曲叔也不可能再跑回來找他求證。
等次數(shù)再多些,曲叔求證的心思淡了,這事兒也就這么過了。
實(shí)在犯不著擔(dān)心成這樣。
“那就好。我就怕回頭秘密泄露,明明是因?yàn)槟阕约赫f漏了嘴,卻非要推到我的身上?!鄙倌挈c(diǎn)點(diǎn)頭,“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回去接著睡覺了。還沒睡醒呢!”
他打著哈欠伸著懶腰準(zhǔn)備原路返回,不成想,有一張忽然“順風(fēng)”飄來的紙“啪嘰”一聲貼到了他的臉上。
也不知是他的臉被晨風(fēng)吹得有些涼還是怎么回事,有那么一瞬間,少年竟然覺得那張紙是帶著溫度的。
“哈!被我抓到了吧?”變成紙片小人的曲復(fù),雙手撐著少年的臉立了起來,“你們倆果然有事瞞著我!”
少年眼前還是一片純白。
聽到曲復(fù)的聲音,他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他抬起手,一面去拿面上的紙,一面同程緲道:“是不是曲叔來了?我聽到他聲音了?!?p> 程緲沒答他,只頂著那張黑乎乎的貓臉,目光定定的看著已經(jīng)搶先一步從少年臉上跳下來,順勢坐到了附近花枝上的紙片人曲復(fù)。
“曲叔?!背叹槢]什么情緒的喊了一聲。
按說是辨不出喜怒的,可偏生曲復(fù)就是知道,她不高興了。
他忙跳下花枝變回人形,恭謹(jǐn)?shù)恼驹诔叹樃?,同程緲問好?p> “你現(xiàn)在還真是越來越能耐了啊?!奔热幻孛芤呀?jīng)被曲復(fù)撞破,她也沒必要再和小鬼一起在曲復(fù)面前演戲,索性直接借著貓兒的嘴,說了人話。
這其實(shí)是很詭異的一幕。
雖然在場的另外兩人都知道程緲的靈識住在黑貓身上,她是可以借由黑貓的嘴說話的,但以往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掀開面上那層紗,程緲說話,也都是借用的靈識與靈識的對話。
所以那時在旁人看來,就是一只貓兒在對著人喵嗚喵嗚的叫喚。
可現(xiàn)在卻換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