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杜萬卷

　　“韓采辦請講?！?p>　　韓松含著熱淚看向韓月月：“月月是無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們不能抓她?！?p>　　顧易沉吟片刻：“韓月月是否無辜，要到了提刑司審問之后才知道，若她真是無辜的，提刑大人絕不為難她?！?p>　　有了他的這句保證，韓松放下了心，臉上的肌肉突然猛烈地抽搐了一下。

　　就在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之時，一陣青影閃過，杜青衫倏地來到韓松面前，一手狠狠地捏住韓松的下巴，冷冷道：“想死？可沒這么容易?！?p>　　韓松被卸了勁兒，嘴里的毒藥被杜青衫取出，一時頹然倒地。

　　顧易走了過來，蹲下身：“我其實(shí)有一事不明，你費(fèi)盡心機(jī)設(shè)下這黃泉引路毒局，不惜毒殺王大人，只是單純?yōu)榱思薜溞m，還是有什么別的意圖？”

　　韓松輕蔑一笑：“小塵不過是個剛好知道蠲忿犀的小姑娘而已，要?dú)⑺缒笏酪恢晃浵佉粯尤菀?，我何須為她如此費(fèi)盡心機(jī)，不過是順手罷了。”

　　宋歸塵：感覺有受到冒犯……

　　“韓采辦和王大人有仇？”

　　“奸相王欽若，禍亂朝綱、陷害忠良，大宋男兒人人得而誅之！”

　　他說這話時，滿腔憤怒不似作假，像是和王欽若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在場眾人被這番話震懾，想到王欽若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確實(shí)令人憤怒不恥，人人得而誅之。

　　顧易心下一時感慨萬千。

　　當(dāng)年契丹南下，大兵壓境，王欽若、陳堯叟等人軟弱無能，不要說抗敵之謀了，連抗敵之意也不曾有，只知一味逃避。

　　王欽若乃江南人士，便獻(xiàn)計(jì)官家遷都金陵；陳堯叟是蜀中人士，便請求官家遷都成都。

　　兩人連逃跑也念念不忘自身私利，令天下人萬分不恥。

　　然而幸運(yùn)的是，在對待契丹入侵的問題上，當(dāng)時的宰相寇準(zhǔn)是強(qiáng)硬的抗戰(zhàn)派。

　　他不僅用嚴(yán)厲的態(tài)度批判主張遷都逃避的王欽若和陳堯叟，而且也以堅(jiān)決的態(tài)度力促當(dāng)朝皇帝大駕親征。

　　皇帝、大臣皆在前線，大宋士氣大漲，而敵人則被震懾，澶州一戰(zhàn)，初戰(zhàn)告捷，契丹統(tǒng)軍戰(zhàn)死。

　　令人遺憾的是，“澶州之戰(zhàn)”很快變成了“澶淵之盟”，當(dāng)今官家在初戰(zhàn)告捷、契丹將領(lǐng)戰(zhàn)死的情況下，竟然選擇答應(yīng)契丹要求，心甘情愿地賠款結(jié)盟，不僅惡心了天下人，也惡心了自己一把。

　　王欽若揣摩官家心思是一把好手，知道官家心病所在，獻(xiàn)奸言挑撥皇帝和宰相寇準(zhǔn)的關(guān)系，將在澶淵之盟中立下大功的宰相寇準(zhǔn)罷相，更裝神弄鬼，提議皇帝封禪泰山。

　　一場君臣共演、勞民傷財(cái)?shù)奶┥街修Z轟烈烈搞了三個月。

　　從此，他更是深得皇帝看重，青云直上。

　　顧易暗道，如今天下人都恨不得王欽若早日死去，而自己卻受命調(diào)查行刺王欽若的兇手，幫著王欽若抓刺客，也不知天下人會如何看自己。

　　他深深嘆了一聲。

　　然而國有國法，盡管王欽若之流人人得而誅之，然若不依照大宋律法行事，不論兇手為何行刺，照樣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韓松，你可知大宋律法，行刺朝廷四品官員，是要判死罪的！”

　　“死罪？”韓松呵呵笑出聲來，“不過是賤命一條罷了，你要，便拿去?！?p>　　“爹。”韓月月哭著撲了上來，語不成調(diào)，“爹，爹……”

　　“月月，是爹對不起你。”

　　面對唯一的女兒，韓松堅(jiān)毅的臉上露出柔和之色，不論他殺害過多少人，他依然是一個父親。

　　“韓采辦，你不是宋人吧？”

　　一直站在韓松身側(cè)的杜青衫突然發(fā)出一聲嗤笑，模仿韓松方才的語氣道：“‘大宋男兒人人得而誅之’，說得多么的義正言辭，多么冠冕堂皇，我都差點(diǎn)要被你騙了。”

　　他走到顧易身側(cè)，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韓松，一步一問：

　　“你和段憶安是什么關(guān)系？她人現(xiàn)在何處？蠲忿犀為何會在你手里？你和大理段氏是什么關(guān)系？給我一一招來！”

　　杜青衫乃昔日龍圖閣直學(xué)士杜萬卷杜鎬之孫，其父親杜渥曾官至大理寺丞，在這樣文武浸潤的家庭里長大，杜青衫不僅習(xí)得了一身武藝，更繼承了其祖父遺風(fēng)，在京師開封有小杜萬卷之稱。

　　出身中原的他，身上帶著江南人士少有的單刀直入豪爽勁兒，此時一番問題砸下來，韓松和韓月月倚靠在一塊兒，兩人皆是一臉?biāo)阑摇?p>　　見韓松不答，杜青衫對顧易道：“顧兄，韓松絕對不是宋人。”

　　顧易看了一眼韓松父女二人一眼，站起身來，問道：“何以見得？”

　　“大理段氏貴族有個習(xí)慣，他們常在左手小指上帶木化玉扳指。

　　“這木化玉及其珍貴，乃是上古森林樹木經(jīng)過千百年的掩埋、歷經(jīng)自然鬼斧神工，后重見天日而成。尤其是綠色的木化玉，在我大宋朝是沒有的，據(jù)傳綠色木化玉，乃是大理國寶。”

　　杜青衫說著看向韓松小指上晶瑩剔透的綠色扳指：“韓采辦手上帶的，便是最為珍貴的綠色木化玉，經(jīng)玉石師傅精心打造而成。能佩戴如此貴重的木化玉，他在大理國的身份一定不簡單?！?p>　　眾人紛紛朝韓松的左手小指看去，果然見一圈碧綠透亮的扳指，正幽幽泛著冷光。

　　宋歸塵立刻想起來，當(dāng)日他掐住自己脖子之時，這枚扳指可沒少讓她受罪。

　　沒想到，這枚不起眼的扳指和那顆不起眼的珠子一樣，居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這個韓松，還真是不簡單吶。

　　“杜……公子?！焙俸僖宦暎瑥?qiáng)制將到了嘴邊的“青衫”二字改為“公子”，宋歸塵贊道，“公子真是博學(xué)多識，連大理國內(nèi)的這等小事都知道一清二楚?！?p>　　韓松也驚疑不已地看著杜青衫。

　　這人究竟是誰，為什么對大理了解得這么清楚？

　　杜青衫此刻十分開心，聽了太多宋歸塵對顧易毫不掩飾的夸贊，總算是有一句話是夸自己的了。

　　來到書童模樣的宋歸塵跟前，杜青衫眨眼一笑：“你家公子知道的東西可多著呢，你呀，要好好學(xué)著點(diǎn)?！?p>　　嘁！

　　宋歸塵悄悄白了他一眼。

　　給你點(diǎn)顏色，你還開起染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