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與白若曦二人在離開南境的途中,并沒有以虛空踏境之術(shù)翻越十萬大山,而是仗著一柄臨時雕琢的木劍飛行……
一來是因為小師兄力戰(zhàn)獸王和修補結(jié)界時耗費了大量神息,又加之右臂的傷勢有些嚴重惡化,若是再使用虛空踏境之術(shù)趕路,確實不便。
二來算算日子,兩人從昆侖到大溪皇城,再到南境不過兩天時間,相比此刻正在御劍趕往漠北草原的書院眾位老友而言,任天和白若曦顯然不必那么著急趕路。
此前二人轉(zhuǎn)瞬即至南境的梵境幻澤,并沒有對這方圓數(shù)千里地的十萬大山有什么印象。如今在木劍之上俯瞰下方連綿逶迤的山脈輪廓,峰巒重疊,點不清,數(shù)不盡!
相比昆侖天墟望不到盡頭的大雪群山而言,讓人望之頓生圣潔清明之感。而這里雖有十萬大山的雄齊稱號,卻是人間所謂的不祥之地……
如一幅壯闊的山水丹青之上,突兀地灑落下一些不甚協(xié)調(diào)的斑駁墨線,將東陸神州最南端的壯美山河一分為二,橫亙于人間和魔域正中間。
無數(shù)山嶺之中不僅潛藏著數(shù)不清的兇獸毒蟲,更是歪魔邪道活動猖獗的所在,大大小小聚集著千余處魔窟……
當然,這里也有天下煉丹術(shù)士趨之若鶩的奇花異草之類的煉丹原料,雖不及西荒大峽谷那般兇險,但也處處布滿殺機和危險!
想當年建木之巔白衣人不止一次來過這里,前后屠滅了上百處魔窟,但是十萬大山好似這些邪魔的風水寶地生命之泉,前腳剛被消滅的妖魔,轉(zhuǎn)瞬便嘯聚山嶺再掀魔氛,當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幸好距離十萬大山不到數(shù)十里,便是威震天下的蜀山劍派峨眉金頂,鼎力于東陸神州西南的這根鰲足天柱,數(shù)千年護佑著人間南境,這才不至于萬千邪魔踏足東陸神州襲擾人間……
此刻在這片人間大兇之地上空的任天,當然也沒有什么心思去管這里的遍地邪祟,因為比起三海五極,它們儼然就像一群小丑和螻蟻,不值一提……
如今修為已達天人境的玲瓏郡主,御劍的速度明顯較離開昆侖之時要高明的多,一柄木劍在她的操控之下如生雙翼快如閃電,即便如此,翻越數(shù)千里方圓的十萬大山也足足花費了半天時間。
眼瞧著下方遍地阡陌,炊煙縷縷的人間景象,二人同時露出一抹舒心開懷的笑容,俯身御劍朝著一處頗為繁華的小鎮(zhèn)而去……
對于御劍飛行的修行者,似乎在這座看似喧囂鼎沸的人間小鎮(zhèn)而言是司空見慣之事,畢竟這里緊挨著人間四宗,瞧著從天而降的這一男一女,想罷是那一頂二海五山岳的什么修行強者,剛剛自十萬大山斬妖除魔而歸。
小鎮(zhèn)的布局簡單之極,是由正南正北兩條鋪著青石條磚街面分割而成,街面之上旌旗鋪面鱗次櫛比商號眾多,尤其是客棧酒樓以及棺材鋪居多……估計是經(jīng)年不息前往十萬大山采藥煉丹的術(shù)士,才促使這座南境小鎮(zhèn)生意興隆熱鬧非凡。
每年春夏無數(shù)來自天南海北的人,不僅有著進山采集天材地寶的修行術(shù)士,也有人間醫(yī)者和藥材商號紛杳而來,為得就是那兇險之地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珍貴草木。
而每年死在山里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因此這里香火蠟燭,棺木冥紙的生意格外興隆……
任天與白若曦此刻滿身浸染著梵境幻澤之種,斬殺異獸時浸染滿身的各種五顏六色的血漬,其狼狽臟亂的樣子,引得小鎮(zhèn)街面上的行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這種目光似乎沒有任何詫異和慌張,而是一種猶如迎接英雄凱旋而歸的敬意和贊嘆。
小鎮(zhèn)居民本就對修行者奉若神明,皆因這里的太平安寧,全都仰仗著這些能夠飛天遁地的修行高手庇佑,再瞧著他們二人身上的異血,內(nèi)心更是由衷的佩服這一男一一女,定時在山里屠滅了什么罕見的妖魔邪祟……
行人們紛紛面帶微笑躬身作揖,甚至還有些百姓如遇恩人一般將薄餅鹵肉和一些衣物贈與他二人,這些普通百姓的舉動,瞬時把個玲瓏郡主感動地眼眶濕潤連連稱謝……
此情此景,讓建木之巔的白衣人感觸良多,同時也堅定了內(nèi)心誓滅三海五極的道心,讓東陸神州所有的百姓臉上,都洋溢著安定幸福的表情。
二人此刻也察覺到自己滿身污垢臟穢不堪,而且還散發(fā)著一絲怪味,匆匆遠離街面上的人群后邁入一家綢緞莊。
幸好玲瓏郡主在離開大溪王府時,懷中揣了一些銀鈔,這才為二人重新置辦了一身行頭。衣物面料雖不如大溪皇城時那般珍貴華麗,但是這素白長衫倒也合體。
兩人剛一出綢緞莊,便莫名其妙地分道而行。任天盯著不遠處一座酒肆,也沒顧得上招呼白若曦便自顧自地邁開大步而去。再瞧玲瓏郡主則是看到街對面的醫(yī)館,面露喜色之際正欲回身想拉拽任天的衣袖,卻不曾想拉住了綢緞莊迎送賓客的伙計。
“夫人,您相公往酒樓的方向去了,瞧……”
伙計嘴里的“相公”二字,登時把個玲瓏郡主羞臊得臉頰一片緋紅,趕忙垂頭蚊蠅般擠出了“嗯”一聲后,便朝著十幾步開外的任天追去。
而那句“相公”先是像是鉆入心間的一溪清泉,滋潤著五臟六腑舒暢無比,同時又像是被人當眾拆穿了秘密一般,說不出的別扭和尷尬……
懷著無比復雜心情的白若曦疾步追上任天后,佯裝鎮(zhèn)靜地呵斥道:“酒癮又犯了,也不看看你的傷,都成什么樣子了……”
任天本以為白若曦跟在身后,聽到身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又聞聽到這么一聲嗔怒,才轉(zhuǎn)身瞧見她鳳眼圓睜,柳眉微顫地站在身后用手指著街對面的醫(yī)館。于是悻悻地回首望了眼酒肆,隨著白若曦一道進了醫(y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