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本該北上的帝國首席使徒大陣師現(xiàn)在正跟著蒼黃色的日落向西,耳畔風(fēng)聲獵獵,古道塵土茫茫。大陣師的腳步不急不緩卻又如重錘般勢不可擋!
勢不可擋的腳步停下了。對方不是強敵而是舊友,一位御劍萬里由西向東之人。
那人端坐在大劍之上,面容枯槁。黑灰的長發(fā)凌亂,眼中結(jié)著些血絲,身上衣袍破舊,氣質(zhì)上帶著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滄桑。與大陣師相遇之后,他也緩緩的停了下了,他緩緩起身?!按箨噹焺e來無恙?!?p> 大陣師還禮,“有些小傷并無大礙,只是沒想到你……看來西荒的歲月確實磨人?!?p> 那人并不介意,他問,“我父親身體可還好?”
“閣主大人的身體倒是硬朗,只是觀星閣事務(wù)繁忙,國事可不是這么好處理的。此刻你回去正好為他解憂?!?p> 那人臉上又多了些惆悵,“我女兒她還好嗎?”
大陣師笑出溫和的聲音,“除了有些少女心事,其余都好。”
歷經(jīng)滄桑之人慌張起來,“星閑她有了意中人?是哪家的少年郎?他們……”
大陣師出聲打斷,“此事你去問閣主大人恐怕比問我方便?!?p> 那人想了想,向大陣師問這種問題確實不太合適。于是又說,“我聽到一些傳聞,大陣師你真想稱王?”
大陣師反問,“難道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聽聞你該向北,為何你又要往西去?莫非你想要供奉在西荒之巔的日耀神符?”白醉是老白王的徒弟,更是繼大陣師之后的第二位御前使徒,因此他知道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他知道大陣師的真實身份,比如他知道大陣師想要那日耀神符很久了。
西荒常年受烈日灼曬,西荒之巔更是無遮無攔的熾熱之地。西荒人崇尚青銅與火,灼熱之地自然也就成了供奉銅符的圣地,而圣地中吸滿太陽火炎之氣的青銅符被稱為日耀符,西荒之巔上供奉著成千上萬枚日耀符,因其中蘊含的能量差異,日耀符又被分為符和神符兩個檔次。一字之差,天差地別。日耀符有成千上萬,日耀神符萬里挑一!日耀神符的數(shù)量至今仍是個位數(shù)。
大陣師點了點頭,正想說些什么,只見那人從懷里掏出一個被布繩綁著的小玩意。那人笑了起來,“我臨走之時挑了最好的,你想要不?”
“你要給我?”大陣師覺得天底下沒有這么便宜的事情,不過不便宜和很貴又是兩碼事。他未必出不起那個價錢。
“你也知道肯定是不可能白給你的,得看你手里有什么。我可以跟你換。”
大陣師一抖衣袖,一枚比普通玉佩略大的白色圓環(huán)落在大陣師戴著手套的手中?!斑@個可以?”
“白玉環(huán)?這東西你說了算?沒有別的條件?”白醉知道這玩意可是白式裝備中唯一的一件防具。雖然日耀神符也很強,但是和白國的傳世重器相比還是弱了不少。這差距不止是在名氣上,也是在實力上的。
據(jù)說白式裝備是前代圣人的遺物,裝備之強悍唯有黑國的傳世九鼎可以與之媲美。其他武器裝備如西荒的日耀神符,如國教祠的教宗權(quán)杖,如觀星閣主當(dāng)年的佩劍星煌,這些當(dāng)世一流的裝備比起白式裝備和黑國九鼎還是遜色許多。還是那句話,這差距不止是在名氣上,也是在實力上的。
說來也巧。白式裝備是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加白玉環(huán),九件。黑國傳世九鼎也正是九尊??磥碇谱魉鼈兊那拜吅芟矚g九這個數(shù)字。
“在我手里自然我說了算。條件嘛?這東西給你之后只能轉(zhuǎn)贈一次,假如那人死了,這東西我還要取回來。所以你換是不換?!?p> 那人猶豫了一會然后說,“不出意外的話這東西就得在我家待幾十年,算起來也不算虧。換吧。”
大陣師把這白玉的圓環(huán)朝那人丟了過去,那人接在手中然后也把自己手中裹著布條的日耀神符扔了過去。那人看了看剛剛?cè)胧值陌子癍h(huán),“這么果斷?果斷的我都懷疑我是不是吃了大虧。話說是誰傷了你?莫非是白王大人?”
大陣師搖了搖頭說,“我用了一次清光破云,我已經(jīng)盡力壓制了,沒想到副作用還是比我想象中的大一些。至于這筆交易,我省了時間你賺了玉環(huán)。”
“是有期限的白玉環(huán),最后還是要歸還國家的。”那人看了看天色,然后說,“還有最后一個問題?!?p> “問?!?p> “我沒有真的動手的意思,只是假如……”那人說的十分謹慎,他并不想引起大陣師的誤解,因為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很容易讓對方誤解,但是他確實很想問問?!澳銉?nèi)傷未愈,此刻若是你我交手,你覺得結(jié)局會是如何。”
“去了趟西荒居然讓你學(xué)到了西荒的千輪日暮,以武會友你贏。”
什么鬼的以武會友,你干嘛不說是點到為止是我贏么?。磕侨擞行獠贿^,于是炫耀似的擺了擺手中的白色玉環(huán),“現(xiàn)在它可在我手里?!币驗楹趪哦桶税寻资轿溲b都屬于攻擊性武器的范疇,所以這獨一件的白玉環(huán)毫無疑問就是天下第一防具。
大陣師先是一愣,然后略帶困惑的說,“那又如何?”
白醉心中一沉。近二十年過去了,在對方眼里兩人間的差距依舊是那么大嗎?若是不急他此刻還真的想試試,可是他此刻卻是急著回家。白醉又問,“話說你真指望靠這日耀神符入圣?只用一枚的話我覺得玄??墒悄枚嗔宋骰牡哪切┒d驢會找咱們玩命的。”
“剛剛你自己說的最后一個問題?!贝箨噹煋u了搖頭,“回去吧,和你父親好好談?wù)劊埠湍闩畠汉煤谜務(wù)?。至于白王陛下。你是他唯一的徒弟了,他肯定也想見你。?p> 白醉對白王的情感可不像大陣師對白王的情感那般沉重。當(dāng)年師父都沒舍得讓自己死,往后必然順風(fēng)順水。面對白王只要不做讓師父不開心的事情就行了。真正難搞的還是家庭關(guān)系。自己從未盡過父親責(zé)任,白醉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和女兒相處。于是他向大陣師請教,“我該和我女兒談些什么?”
“你同她講,年少當(dāng)以學(xué)業(yè)為重,少牽扯些兒女私情?!?p> 他沒想到大陣師真的同他說了。雖然是個莫名其妙的回答。白醉感覺自己問錯了人,他嘆了口氣轉(zhuǎn)移了話題,“你真的想成白王?我以為我們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p> “世界上的路并不止一條,但是人生只有一次,當(dāng)然要選自己喜歡的路來走。成也好,敗也罷,這都是我奮斗的結(jié)果,我無愧于人,無愧于世也無愧于心。用得著管這是屬于誰的時代!?”
白醉心里想著能與家人生活在一起就已經(jīng)很美滿了。自己不該在奢求些什么。至于使徒之戰(zhàn)什么的,他不清楚自己醉使徒的名號被撤了沒有,但是參戰(zhàn)?真的拉倒吧!他抱拳說了聲告辭。
不送。說完大陣師轉(zhuǎn)折向北。
20
王都中一個不怎么歡樂的宴席里,圓滾滾的二皇子坐在最上方,下方不敢言語的是他的群臣。唯一敢發(fā)出聲響的是一個和二皇子差不多肥的胖子。那聲響是啃羊腿的聲音,連二皇子都還未動筷,那只羊腿就已經(jīng)被他啃了大半了。那胖子是二皇子的友人,同時也是北方北國的通玄境強者。如果說正寺大人是二皇子的右臂,那這個胖子羅剎蠻就是二皇子的左膀。
通玄境強者很值錢啊,二皇子已經(jīng)在靈動境巔峰十余年了,就是邁不出那一步,絕大多數(shù)修行者也是如此。
“火使徒現(xiàn)在在哪?一點消息都沒有嗎?”二皇子的掃視著下方眾人。
正寺大人說,“不然我們在北國冰川之中尋一位通玄,讓他入王都面圣如何?”
正寺心里明白,若是白王大人有意讓我成為使徒又何必等到今日?白王沒有地域歧視,只是白王大人覺得自己和桌對面的胖子當(dāng)不了使徒罷了。桌對面的那個胖子實力拔群是真,可是腦子太過單純,自然不入白王之眼。那自己呢?正寺一直想不明白這一點。
二皇子問道,“老師你和西荒可還有聯(lián)系?”
“在下于王都侍奉殿下,已多年未回西荒,不知如今西荒何等模樣。若是殿下有意,老身愿往西荒尋找適合做使徒的人。”說罷,正寺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對面的胖子一眼。
胖子會錯了意,于是也跟了一句,“我也愿意往,往北境尋人?!痹捳f得太急,說完之后胖子連忙拍了拍胸脯,緊接著又倒了口酒。這引來二皇子哈哈一笑。見二皇子笑了,胖子也跟著笑了。
正寺嘆了口氣,“終究是使徒的問題。現(xiàn)在才去尋找有資格成為使徒的人恐怕為時過晚,火使徒又不見蹤影。我覺得現(xiàn)在去追木使徒或灰使徒,奪他們的使徒之位最為穩(wěn)妥。究竟是選灰使徒還是木使徒,還請殿下定奪?”
一位傳令兵跑入殿中,單膝跪在二皇子身邊遞上一封書信,然后便退下了。
書信的封面上寫著東江兩個字。東江州?火使徒跑的那么快???拆開信封,沒想到內(nèi)容果真與火使徒有關(guān)。
見二皇子愁眉不展,正寺問“出了何事?”
“姓度的要和姓火的結(jié)盟?!倍首訐u了搖頭,問向下方,“可還有其他的使徒的情報?!?p> 下方盤膝坐著的人群中有一人僂著腰小步走出自己位置跪在過道中間的紅毯上,他低著頭說,“灰使徒去向不明,木使徒還在監(jiān)視。那夜大陣師在城外實在是太亂了,如今已經(jīng)不知去向。”
“行了,等下派人去找。”二皇子揮手讓他做回去。
正寺突然心頭一凜,他感受到數(shù)十股強大的靈力騰空而去,再仔細聽,那是鳥類張羽振翅的聲音!王都內(nèi)擁有此等力量的就只有罪司神鳥。
正寺立即起身跑到殿外,眼前的一幕讓他心頭震撼!其余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到走他的身邊。見此場景唯有二皇子心頭一喜。
正寺的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指著那片被染得金紅的天空,“早就聽聞罪司飼養(yǎng)神鳥,可沒想到居然有這么多?!?p> 晴空之上浮游的不是云朵而是鳥群,閃爍著光輝的鳥群!它們中有數(shù)十只強大的個體,剩下的雖然不甚強大,但數(shù)量多得嚇人。
罪司神鳥只是別稱,本名是叫三目神鳥。它們頭生三目,三只眼睛擺成一個三角形,與它對視會有一種妖異的感覺。它通體羽翼皆為金色,鳴叫之時身體散發(fā)出赤紅的光輝,如潮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