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東方血舞自己,也是記不起,他究竟是怎樣一步步走到村子里的。
他已經(jīng)餓了許久,除了早上,略吃了些許零食之外,再無其余能量補充。
況且,那時他的背上,還背著一位老伯,他只感覺,那時的那具軀殼,似乎已不屬于自己了,而所有的行動,也無非是扎掙著死撐罷了。
東方只是隱隱記得,他順著老伯所指的方向一路走去,暈乎乎晃悠悠進了一座村子以后,便向著某一座房屋緩緩移動過去。
然后,他的前腳才剛邁過那門檻,緊接著就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在半睡半醒中,東方仿佛感覺到有許多人走進了這屋中,似乎在說些什么,好像還放下些什么東西。
模糊中,一雙手在輕撫著自己的額頭,那雙手,是那樣的溫暖柔和,接著額頭上,又被敷上了一塊類似于毛巾的東西。說類似,因為東方血舞可以明顯感覺到,那不像是現(xiàn)世的毛巾。
稍一會兒,那雙讓東方倍感柔滑溫暖的纖纖玉手,正慢慢地往他口中灌些東西,那東西,微微發(fā)甜。
“是米粥么?”東方迷糊道。
離奇的遭遇接踵而至,此刻的東方早已是身心俱疲。
他努力著想清醒過來,卻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隨即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不知怎的,這長長的一覺,雖是不受控制的,但卻讓人倍感舒心。
……
“好亮,是陽光嗎?”
夢中的東方,感覺意識在慢慢蘇醒。
他輕微皺眉之后,終于微睜開雙眼,散入眼中的光亮,此時卻是十分刺眼。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昏睡了多久,當下只是有一種感覺:全身的骨頭,好像散架了一般。
他的面部、身軀之上敷有一些東西,一股怪味自鼻息灌至全身,那應(yīng)是藥草無疑,治傷的草藥。
東方細察著周遭環(huán)境,房間內(nèi)的桌椅、墻壁、橫梁皆為木制,窗外的陽光,折過半支著的橫板灑于東方面上,明媚柔和。
此刻,他便知,自己應(yīng)是身處在一座木屋之中的。
再看時,忽有人從隔壁房間走出,卻是一個古風裝扮的姑娘,她的手中,正拿著一塊方巾,后緩步至床尾,正將方巾放于熱水中清洗著。
但,那姑娘似乎并未發(fā)現(xiàn),東方血舞已是醒了。
于是,東方有些吃力地撐起身子,輕聲問道:“請問這位姑娘,我這是……”
那姑娘似乎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身子輕微一顫,但隨后,便確定了這聲音的源頭,她知道東方血舞終是醒了過來,于是便即刻轉(zhuǎn)身,欣喜著,關(guān)切道:“這位公子,你終于是醒過來了,你可知你已昏睡了多久?”
這姑娘一轉(zhuǎn)身倒不要緊,但這邊的東方血舞,卻是已經(jīng)完全被面前女子的容貌給吸引過去。
他目不轉(zhuǎn)睛,身子也是一動不動,周圍的空氣,在此刻,似乎也已凝固住了。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容顏?。繃煜??傾國傾城?或許都不足以用來形容面前的這位女子。
“自然?!?p> 此刻,東方血舞腦海中只浮現(xiàn)出這么兩個字來。
那時,他才真正感覺到了什么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世間,當真有如此不施粉黛,便令人驚嘆的容貌,面前的女子,就好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女一般。
面前這女子,皓齒明眸,滿額鵝黃,三千青絲披落雙肩,面上雖不施一絲粉黛,卻是別有一段天然細膩之肌理。纖纖玉腰,骨肉分明,縱一襲藍衣微有褪色,但窈窕裊娜身形,已然顯露無遺。
那姑娘見東方久未答話,于是輕啟朱唇,面露擔心之色,詢問道:“公子,你怎么了?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少女溫暖的聲音響起,這邊久久失神的東方方才清醒過來,不覺自己有些失態(tài),于是略顯尷尬道:“呃,沒什么,沒什么,我是想問姑娘,我究竟昏睡了多久?還有,我這是在哪里?那位老伯怎么樣了?”
“公子才剛醒來,自是不知,你已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大伙兒都很擔心你?!毖粤T,那少女身子微俯,纖纖素手平措相扣于左胸前,行一大禮,“承蒙公子搭救,現(xiàn)下爺爺腿傷未愈,尚不能下地,故無法親來道謝,還望公子勿怪?!?p> 東方血舞見此情景,趕忙伸手去扶,受寵若驚道:“不怪,不怪,怪什么,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們,多虧了你們收留,不然我恐怕是要凍死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了!何敢受姑娘如此一拜。只是我想請問姑娘,我現(xiàn)在究竟身處何地,感覺這個地方有些不同。”
“聽我爺爺描述,公子身著奇裝異服,裝扮與我們大不相同,想來應(yīng)是異域來客,自是未到過此處?!?p> 那姑娘一面將手中方巾輕放于一旁,一面笑答道,“此地,乃為中心大陸上一無主之地,村中大多居民,皆是因為戰(zhàn)亂,故而逃至此地,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一個村落,大家口口相傳,皆謂之‘桃源村’?!?p> “中心大陸?倒是從未聽過。那,那這樣說,我……當真已至異世了?”
東方血舞有些驚訝,跟著卻又是一番失落,感慨道:“看來,尋找詩音之事,又是難上加難了。”
“異世?”那姑娘有些不解道。
“就是說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所以才和你們看上去有些差別?!?p> 東方血舞并不打算隱瞞,便如實說出。
那少女搖搖頭,還是不解。
“不過,這些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爺爺沒事。而我,也終于清楚了自己身處何方。”
東方血舞是知道的,他如今是很難和面前的姑娘說清楚穿越這件事的,所以,干脆不談。
“是啊,多虧公子搭救!”
“哈哈,真的不用謝,助人乃快樂之本,何須談謝?還有,不要老用‘公子’這個稱呼了,聽著怪別扭的,我叫東方血舞,‘日出東方’的東方,‘鮮血’的血,‘舞動’的舞,你直接叫我東方即可。”
東方血舞十分認真地解釋一番。
“好的,東方公……”
“哈哈,你看看,剛說的?!?p> “好的,東方。”
“這就對了么。”東方微笑道。
“我的名字叫做顧嫦曦,‘照顧’的顧,‘從女從常’之嫦,“晨曦”之曦。東方,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嫦曦,我爺爺就是這樣叫我的?!蹦枪媚锏挂彩种甭?,并未故作扭捏姿態(tài)。
“嫦曦,我模糊中記得屋中似有許多人進來過,他們是桃源村中人嗎?”
“嗯,是的,大家都十分關(guān)心你的傷勢呢!”
“如此,日后當挨個兒去謝他們的?!?p> 顧嫦曦掩嘴微笑,并不答言。
不過,便在此時,東方血舞忽然發(fā)現(xiàn)嫦曦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對勁,那雙眼睛,雖十分澈亮,但從剛才到現(xiàn)在,卻好似未曾動過一下。
“嫦曦,你的眼睛?”東方有些關(guān)心地問道。
少女臉上分明有一絲憂傷浮現(xiàn),片刻,卻依舊很淡然地說道:“聽我爺爺說,我的這雙眼睛,從出生起便是如此,后還未來此地之時,父母曾多方尋求名醫(yī)醫(yī)治,卻是終無結(jié)果。再后來,父母于戰(zhàn)亂中不幸死去,爺爺便攜我四處飄搖,直至‘桃源村’中,方才安定至今。這么多年,已然習慣了?!?p> 聽得此言,東方莫名有些心疼,有些惋惜,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天下哪有十全十美之物,萬事萬物,總會留有些殘缺和遺憾。
“若日后尋得良法,嫦曦姑娘,我定會讓你的眼睛復明?!?p> 東方心中暗道,就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會有此種念頭,或許,是為了報答這幾日的照顧之情吧。
“嫦曦,爺爺現(xiàn)在在哪里呢?我想去看看他老人家?!?p> “東方,那你的傷?”
“哈哈,不礙事,都是皮外傷!”
“那,好吧。爺爺受傷的腿,現(xiàn)已敷藥用夾板固定了,估計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復原。他現(xiàn)在,正在隔壁屋子靜養(yǎng)呢,你隨我來?!?p> “好。”
東方活動了活動筋骨,抖擻了一下精神,下床后,隨著嫦曦出了屋子。
外面院落,院中雖只是兩三間簡陋的茅草屋,“院墻”也不過只是用一些干木圍起來的,但即便如此,卻仍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平靜溫和之感。
東方隨著顧嫦曦走進隔壁的那間房內(nèi),只見爺爺腿雖受傷,但手中,卻正編織著一個小籃子。
老人家眼見是東方來了,趕忙放下手中的活兒,準備要艱難地起身。
“爺爺,你歇著,我是來看看您老人家的,您的腿傷還未好,可不能亂動。”東方趕忙上前阻止面前的老人。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你瞧瞧,這打個柴,也能把腿給摔著了,小伙子,還是多虧了你啊,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要交代在那兒嘍。”老人笑說著。
面前的老者,臉上已是皺紋橫生,須發(fā)全然花白,然而,言語神思之中,卻有說不出的一種精神抖擻。
爺爺臉上忽又充滿了歉意,不好意思道:“請恕老漢腿腳有恙,無法起身行禮,還望見諒。”
“爺爺,您此言,可折煞我這后生晚輩了,我還沒來得及多謝您老人家收留照顧之恩呢,豈敢再受您如此大禮!”
東方血舞和那老人,自是相互誠心感謝一番,不消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