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爆爆!”
周斌瞪大雙眼盯緊電腦屏幕,那只頭頂標(biāo)了Boss字樣的野怪揮舞著大刀,血條也漸漸地變成空白。須臾,它扛不住數(shù)十個玩家的瘋狂暴揍,倒地身亡。大量的游戲金幣,以及各種裝備從它的尸首涌了出來,游戲里的人物一哄而上,把東西瓜分。
周斌激動地用鼠標(biāo)點開背包,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只拾獲了少量的金幣,以及一堆不值錢的中低級藍(lán)、白色的裝備。
“我干,”周斌猛拍桌子,“又給老子爆垃圾,這破游戲真把爺給整吐了?!?p> 忽然,電話鈴響起。周斌煩躁地拿出手機,正準(zhǔn)備對來電者破口大罵,可當(dāng)看到顯示屏上的名字,他瞬間平息了內(nèi)心的憤怒。
“親愛的,怎么啦?”周斌問。
“想你,睡不著?!蹦桥傻蔚蔚卣f。
“我也好想你,滿腦子裝的都是你呢?!?p> “大傻瓜,”女孩吃吃地笑了笑,“人家想見你?!?p> “姑奶奶,現(xiàn)在是凌晨五點半誒。”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想見你,你來不來?”
“行行行,我來還不行嘛。你別生氣,我馬上就到,等會兒給你打電話?!?p> 女孩假裝不悅地‘哼’了聲,隨后電話里頭傳來她滿足的笑聲。
周斌叼著煙走出網(wǎng)吧,街上零星點綴地亮著幾盞燈,天邊一片灰蒙蒙。他掏出鑰匙啟動那輛助力摩托,稍微使力地扭扭油門,排氣管立刻噴出大量濃煙,緊接著就像脫韁的野馬般飛奔出去。
清晨的風(fēng)有點冷,周斌并不在意,他更享受這種速度與發(fā)動機的轟鳴。
大概十五分鐘后,周斌把摩托停放到學(xué)校北側(cè),然后爬上那座小山。山頂上有堵圍墻,約兩米三高,墻體的上面鑲滿了尖銳的玻璃碎片,不過有個地方已經(jīng)被人清理干凈。
周斌把外套拋上去墊好,然后從那里翻過去,另一邊是學(xué)校廁所的頂部。他警惕地趴到頂上,仔細(xì)地觀察四周,確認(rèn)無門衛(wèi)巡邏才敢跳下去。
此時,偌大的校園寂靜無聲,像是待被喚醒的巨人。周斌經(jīng)過3號教學(xué)樓前,鬼鬼祟祟地摸到女生宿舍。他從后面的圍欄朝里邊探頭去看,樓前的地上滿是枯黃的落葉,宿管阿姨正在屋里邊聽收音機邊忙著織毛衣,根本沒有察覺到這位偷窺者。
“我到啦,你快點下來?!敝鼙竽弥娫?,壓低聲音說。他是不愿意呆太久的,聽說最近保衛(wèi)科特別嚴(yán)謹(jǐn),要是給人逮住那就麻煩了。
“好,嘻嘻?!迸⑿χf,緊接著聽到她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周斌掛斷電話,有點慌亂地四處張望,再次確認(rèn)附近沒有其他人,于是‘呼’地松了口氣。
少頃,一個少女步伐輕盈地經(jīng)過宿管阿姨的屋子,她來到樓前的空地。
“瑩瑩,這兒呢?!敝鼙蟪姓惺帧?p> “你真來了?!彼拥匦α诵?。
“你喊,我能不來嘛,我那么愛你?!?p> “討厭,”她羞澀地拉起他的手,“我不想你走。”
“那我不走了,我留在這兒陪……”周斌曖昧的話尚未說出口,宿管阿姨竟然‘唉’地伸了個懶腰,放下手里的針線往屋外走。
“糟糕了,你快點走?!彼艔埖卣f。
周斌松開雙手,立馬撒腿就跑,就像偷情漢遇到女方丈夫回家的情形,生怕被撞見。
一口氣逃出女生宿舍的視野范圍,周斌喘著粗氣,駐足在3號教學(xué)樓前。他用雙手撐著膝蓋目不轉(zhuǎn)睛地看地面上的透水磚,中央方格里的泥竟是暗紅色,一棵嫩綠的小草從紅泥中探出頭,肆意地享受著那份不屬于它的甘甜。
“難道說……”周斌下意識地抬起頭。不知何時,3號教學(xué)樓樓頂邊緣坐了個男人,看樣子應(yīng)該是30歲出頭,黝黑的體膚,油膩且亂成雞窩似的發(fā)型。他坐那做什么?聽瑩瑩說文浩哥的馬子就是從這幢樓跳下來自殺的。
周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遙遠(yuǎn)的東方,城市的邊緣,樓宇間白霧繚繞。須臾,白霧漸漸地變成金黃色,黎明的曙光正從那邊緩緩升起。
好美!
這是何等良辰美景呀!周斌沉溺其中,不由感嘆道。當(dāng)他回過神,并且再次抬起頭看,那個家伙早已消失蹤影,像是不曾存在過。
“真是個怪人。”周斌嘟囔了句,繼續(xù)原路返回。跑到后山爬上廁所,再翻過圍墻。
回到漁村出租屋,逼仄的客廳里擺了張沙發(fā),茶幾上有副散落的撲克牌,紙牌上滿是花生殼、啤酒瓶、煙蒂。肥健此時像條豬那樣躺在沙發(fā)上,均勻地呼吸卻因過度肥胖而發(fā)出難聽的呼嚕聲。
周斌打開房門,凌亂的床上沒有人,他甩掉兩只鞋,直接躺倒然后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客廳里傳來源源不斷的‘咯咯咯’搓麻將的聲音、肥健的大喊聲、叫罵聲。
周斌揉揉朦朧的眼睛起了床,客廳里聚集了很多人。為首的青年光膀子叼著煙頭,肩背部紋了條青色的龍,他摸起麻將閉緊雙眼,嘴里碎碎念地說:“五筒,五筒,給老子來只五筒呀!”
“楊文浩,你喊個錘子,全跑我這里來了?!?p> “肥健,你吃屎吧,老克我?!睏钗暮菩χR道。他皺緊眉頭用拇指仔細(xì)的摸了摸那張麻將,不像是東南西北中發(fā)之類的字體,紋路又很復(fù)雜,應(yīng)該是只萬。
嘭!
楊文浩把麻將猛拍在廢牌堆的中央,果不其然是只寫著六萬的牌。
“斌子,醒啦,到樓下弄幾個快餐回來。”肥健說。
周斌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時針越過了數(shù)字十二,分針停留在數(shù)字五,將近中午十二點半,飯點時間。他會意地點點頭,從人群中擠了出去,在樓下的肥婆燒臘坊買了八個燒鵝拼叉燒的飯盒,再折返上樓。
“大家先吃飯吧,”楊文浩把剛疊好的麻將推翻,“下午還要出去抓發(fā)廊那個賤貨?!?p> “文浩哥,她可能坐大巴車跑了。”有個小弟說道。
“她最好是躲到北方鄉(xiāng)下,”楊文浩陰鷙地笑了笑,“只要呆在東安區(qū),我遲早會把她翻出來。”
“老弟,別說喪氣話,加把勁繼續(xù)找。她回頭客多,是發(fā)廊里的搖錢樹。”肥健拍了拍小弟的肩膀說道。
“好的,明白了,健哥。”那小弟扒了兩口飯,連忙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飯后,周斌去了趟廁所,出來時,原本駐扎在客廳的小弟已經(jīng)出去找人,唯獨肥健和楊文浩癱坐在沙發(fā)上。
“健哥,那個……我也出去幫忙找人了?!敝鼙笾噶酥搁T外說。
“你找錘子找,”肥健笑罵道,“這里有誰不知道你整天泡網(wǎng)吧里。留下打麻將,你嫂子馬上到?!?p> 果然,話音剛落,一個風(fēng)情萬種的女人出現(xiàn)在門外,扭著蛇腰款款走來,她正是肥健的女友。
“親愛的賤賤,人家好想你?!彼青堑卣f,并做了個要抱抱的動作,肥健立刻放下煙迎了過去。
“嘶!我干了,你倆好肉麻,”楊文浩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既然人齊了,那就打麻將吧,別惡心人?!?p> “哎喲喲,賤賤,文浩哥他受不了肉麻的。”她咯咯地掩嘴偷笑。
肥健尷尬地笑了笑,四個人圍到桌子上閑聊胡扯地摸了兩三圈牌。
“文浩哥,聽說你馬子自殺了,是不是真的?”肥健的女朋友好奇地問道。
“唉,別提那妞了,真他娘晦氣,”楊文浩摸了牌,又唉聲嘆氣地把它丟到廢牌堆里,“搞幾次就中獎,讓她自己到醫(yī)院墮掉,她偏要說把孩子生下來。喂,大佬啊,我是出來混的,她給我整個娃,不就是想把我害死嗎,死了也是她自己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