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中毒
幾個丫鬟們端著銅盆進(jìn)進(jìn)出出,擦身而過時看著銅盆內(nèi)殷紅的血水,楚清寧忽覺不對,這顏色似乎過于淺了,倒不像是尋常人小產(chǎn)時的淤血。
“胡說什么!還不快退下讓莊大夫瞧瞧!”夏荷怒喝。
這幾人此時手上都染了血,個個面面相覷很快讓開了一條路,在外屋的李御醫(yī)越過眾人看向楚清寧,眼中的輕蔑表示他看不起宮外的大夫,特別是這種年輕后生,連他都已經(jīng)無力回天,止不住血,這小大夫怎么可能會有法子救快要血竭的蘭承徽!
楚清寧也抬頭看他,目光清冷如凌烈的刀,她雖然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但也絕不容許同為醫(yī)者的人如此蔑視自己。
許是被她看得發(fā)怵,李御醫(yī)先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
收起視線,楚清寧提著藥箱跟著夏荷繞過隔擋的扇形雕花屏風(fēng)進(jìn)入里屋,只見蘭香面無血色地躺在凌亂的床榻上,一個嬤嬤端著人參茶一勺一勺地喂給她,還有個穩(wěn)婆正在給她止血,只不過效用不大。
夏荷急出眼淚來,跪在床邊稟告道:“承徽,莊大夫來了!”
聽到她的話,原本雙眸緊閉的蘭香費(fèi)力撐開,瞟到楚清寧身上,露出一絲希望,“莊大夫,你終于來了,救我,否則……”
否則,我就將你的事全抖摟出去,大不了一起死!
冷靜地看她嘴唇一張一合,楚清寧也料到她會以此要挾,畢竟這是她對她,唯一的籌碼。
楚清寧頷首,清聲道:“這位嬤嬤請先退一下,在下需先給娘娘診脈?!?p> 那嬤嬤應(yīng)聲連忙退下,夏荷得了示意立即上前將蘭香的手從錦被中抽出來,楚清寧從腰間摸出一塊凈白的方巾蓋在蘭香的手腕上,這才細(xì)細(xì)把起脈來。
脈如虛絲,郁結(jié)積沉,血虧陰元,若不是有人參吊著,想必這命早就沒了。
楚清寧不動神色地收回手,夏荷眼疾手快又將她的手放回錦被中,急問道:“莊大夫,承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娘不是小產(chǎn)引起的血崩,而是中了毒?!背鍖幰贿吔忉?,一邊從藥箱中拿出一瓶雪凝丸遞給夏荷,叮囑道:“立即給娘娘用這藥丸,溫水送服三顆,血很快就會止住,快!”
“中毒?”還沒從中毒這事中緩過神來,夏荷忙接過瓷瓶,跑到圓桌旁倒了杯溫?zé)崴?,怕燙人又吹了吹,隨后小心扶起虛弱如白紙的蘭香,給她灌了下去。
雪凝丸藥性溫和,起效卻快,蘭香的血就此止住了,她的面色慢慢也回暖了些。
楚清寧在此期間走到外屋,在桌案上寫了一張藥方交給方才對她施以眼色的李御醫(yī),道:“麻煩這位御醫(yī)盡快讓太醫(yī)院將此湯藥煎好送過來,在下就在這里等,等娘娘喝了再走。”
“這是什么算七八糟的方子,蘭承徽血虧理應(yīng)不可大補(bǔ),你卻一鍋亂燉,是還想讓娘娘血竭而亡嗎?”李御醫(yī)一掃楚清寧的藥方,嗤之以鼻大聲喝道。
楚清寧抿唇,遮面的面巾也遮住了她的冷笑,“為何血虧,因何血竭,想必不用在下多說,御醫(yī)大人心中自然清明,若是將事情都交代了倒還有一線生機(jī)。”
“你怎么……”李御醫(yī)霎時臉色煞白,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話,便壓低聲音道:“你可不要攀蔑于本官,污蔑朝中官員可是重罪!”
楚清寧也學(xué)著他左右看看,輕聲道:“第一次給蘭承徽診脈時我就發(fā)現(xiàn),你給她用的安胎藥內(nèi)加了一味冥曇,冥曇沉水,有落胎之效,所以娘娘才會無故落紅,這個應(yīng)該不是你自己想加的吧?”
見他面色由白轉(zhuǎn)青,她繼續(xù)道:“后來停了你的藥一個月,娘娘的胎象平安無虞,如今忽然發(fā)作恐也是你下的毒吧!”
“不,不是!這次真不是我!”李御醫(yī)慌了,退了兩步連忙解釋。
楚清寧哦了一聲,順著他的話茬道:“這么說,前一次確實(shí)是你做的,是誰指使的?別想著搪塞,這樣沒有好處反而會死的很難看?!?p> “是,是……”李御醫(yī)遲凝,像是想到什么渾身戰(zhàn)栗,老實(shí)交代道:“是皇后娘娘,只因蘭承徽身份卑賤,皇后娘娘不容許這樣的女子生下太子殿下的長子,所以才命我動手腳?!?p> 看他已經(jīng)怕的厲害,楚清寧淡淡掃了他一眼,道:“事關(guān)宮闈,在下不好再過問,如若不是御醫(yī)大人下的毒,想必還有其他人動手,你若想活命還是盡快告老還鄉(xiāng),以免成為某些人眼中的擋路石?!?p> 李御醫(yī)這時只覺背后發(fā)涼,他在宮中多年,自然也曉得這些主子喪德失行之事做的不少,其中許多御醫(yī)也因此蒙遭禍?zhǔn)?,全成了犧牲品,此次為皇后辦事,原以為是件小事,誰想到這蘭承徽得罪了其他人差點(diǎn)喪命,太子殿下似乎對此事頗為憤怒,若是查到皇后那里,她一定會為了保全他們之間的母子情分而將他拋出去……
想到這里,他閉上雙眼,很快又睜開道:“多謝莊大夫留李某一命,如何做李某明白了?!?p> 話畢,李御醫(yī)鄭重地朝楚清寧頷首一禮,隨后便拿著方子快步離開了。
夏荷不知何時聽到的,她忙將聽到的只言片語告訴蘭香。
堪堪緩過氣來的蘭香以為楚清寧故意放過害她之人,氣得雙目通紅,屏退了其他人,只留楚清寧和夏荷。
在夏荷的托扶之下,蘭香冷笑幾聲,對楚清寧道:“莊大夫,哦不,楚大小姐,您可別貴人多忘事,你我可是在同一條船上的,若是我死了,也會將這船掀翻!”
她病容虛白,卻難掩眼中的厲色。
楚清寧訝笑,鄭重地道:“蘭承徽,你也別忘了,你為了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不惜背叛了許苓月,還設(shè)計太子進(jìn)你寢房,一夜承歡,借著身孕才晉為承徽的,這一路可不容易啊,你這么簡單就要放棄嗎?”
“嗬,既然如此你為何放過那個李御醫(yī),不讓太子殿下殺了他以消我失去孩兒之痛!”蘭香瞇著眸子,她的樣貌雖說不是上佳,但此刻嬌弱倒顯得頗為柔美。
“那是因為他不是真正害你之人,一開始命他對你下藥使你落紅的人是皇后,原因嘛……你這么聰明,仔細(xì)想想一定知道?!?p> 楚清寧簡單收拾了藥箱,見她神色蒼涼,于是又拿出一個食指寬的錦盒給她,道:“待會太醫(yī)院會送來一副湯藥,你先吃下這個錦盒中的靈芝片再服湯藥?!?p> “那中毒是何意?”夏荷追問道。
楚清寧垂眸看向蘭香,“你的胎還沒落干凈,之前失了那么多血不是胎中淤血,而是因為你中了一種叫同命闋的毒,此毒用于有孕之人身上十分惡毒,它會令母體隨著子體的消融而不斷失血,直到血竭。”